周歲淮楞了一下之後,又笑了。

他抬起手,笑著摸了摸扁梔的頭,“好,那你不許委屈我。”

沒說“沒關係,”也不說:‘不用道歉,’周歲淮用最溫情的口吻,給了扁梔的情緒最大出口。

扁梔也笑了,心裏舒服了,眉頭才不皺那麽緊。

周歲淮看著她也笑,“一路上在擔心這個?”從樓上下來,就皺著眉頭,困擾苦大仇深。

扁梔點頭,跟周歲淮現在她沒什麽不能說的,什麽都說了。

“怕你覺得我麻煩。”

“又怕你覺得我自作主張,不跟你商量,不尊重你。”

“然後又想著以後確實也麻煩,科研任務很重,怕你自己無聊。”

周歲淮沒想這些,也沒想過扁梔會想這麽多,眼前事情都急,兩個小丫頭的心髒都等不了,她一腦袋官司,什麽都要倚靠她,她還能想到自己。

周歲淮很感動。

“等你忙的話,我就在家做好飯等你,炸了果汁送到研究所門口,或者還閑的話,就幾部戲拍,我能找到自己的事情做,別擔心。”

扁梔點點頭,笑著接過周歲淮遞過來的保溫杯,有個強大的後方,心裏便安定許多。

扁梔跟周歲淮到醫院。

律師等在門口,焦急的對扁梔說:‘老爺子不肯變更遺囑。’

扁梔點點頭,沒多說什麽,直接進了房間。

一進門,李老便開口了,聲音還是虛弱,但是帶著怒氣,“丫頭,你是不是傻?”

扁梔沒說話,周歲淮拉了張椅子讓她坐下。

李老,“三條人命了現在,之前不以為他們能這麽喪心病狂,可如今他們為了錢,什麽做不出來?王振的事情,我尚且能夠說是意外,可之後的呢,這就是謀殺!丫頭,我不同意你牽扯這件事,遺囑我不會立你的。”

扁梔坐在椅子上,淡淡一笑,拿過床頭果籃裏的橘子,慢慢的剝。

李老看著扁梔,“聽見沒有?”

扁梔撥開橘子,李老不能吃,她自己吃了,慢條斯理的,“知道啦。”

兩人關係很近,跟父女一般,也沒什麽顧忌。

李老這段時間身體好一點,脾氣又上來了,“你知道為什麽還叫律師改遺囑。”

扁已經下了主意,就挺悠哉的了,“你之前不是要給我麽?”

李老瞪著眼睛,差點從**爬起來懟,“你也說了,是之前,現在不給你了。”

扁梔抬眼看了一下李老,笑了笑,“那你給誰。”

李老:“橫豎不給你。”

扁梔吃了瓣橘子,有仔,周歲淮想都沒想,抬手過來接走了。

李老在這個時候,看了眼周歲淮,覺得有點眼熟,不過記不得哪裏見過了。

“家裏都是財狼,外頭也不好對付,之前我還想著有人能幫你,現在王振跟你二師兄,三師兄都沒了,剩下的,心是好的,可終究不成氣候,你進去,一個人要頂起一片天,得累死。”

扁梔點點頭,專心吃橘子,“我不怕什麽累的,你自己養好身體。”

“怎麽說不聽呢?你,你,你……”李老壓低聲音,“你眼睛還有問題,毒蠍這幾年剛穩定,你在北美那邊好好的,免得回頭被發現了,起動**。”

扁梔把橘子皮利落丟進垃圾桶裏,“不會,你別操心了,趕緊把字簽了,”扁梔把律師擬好的文件遞給他,“眼睛的事情我自己想辦法。”

李老看著她。

扁梔也看著遲暮的老師,“研究所要不要了?裏麵的研究要不要了?那些等藥的孩子,救不救了?”

李老被將了一軍。

最後歎了口氣,“我這字簽下去,就是綁了你的後半輩子啊。”

扁梔笑了笑,挺放鬆的,“不至於,別想那麽多,好好養著,放寬心享福吧,我給你養老送終。”

活了大半輩子。

兒女都盼著他死,謀奪他的財產,隻有年輕時收的小徒弟,給了他暮年之後最企盼的體麵。

李老沒有別的選擇,研究所的工作也都是迫在眉睫,孩子們都等著臨床的藥呢,他多猶豫一秒,就有一個孩子因為先天性心髒病死亡。

李老含著眼淚簽了字。

“我感覺我跟個儈子手一樣,奪走了你的後半輩子的安穩。”

扁梔都笑了。

她在文件上一筆一劃的簽字,她總給人沉穩踏實的感覺,好像隻要她在,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什麽謀殺,什麽研究院,什麽慕容派,這些都不是事,即便這些想起來還是頭大,可扁梔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她說了,別人便踏實的相信了。

“老頭,”扁梔闔上簽好的文件,把筆遞給身後的律師,“沒那麽嚴重,我的後半輩子,幸福著呢。”

李老聽著話,差點又哭出來。

一個隨時眼瞎的人,一個手臂神經牽扯放棄自己最鍾愛的中醫事業的人,在這裏安慰他這個風燭殘年,想想都覺得悲催。

扁梔卻很樂觀,“行了,好好養著,我給你聯係了療養院,毒蠍下頭的集團公司,到時候你過去,這裏不用你操心,等回頭你八十大壽了,我給你風光大辦,讓所有人都瞧瞧,李老這些年的偏愛,不是眼瞎,是慧眼如珠呢。”

李老都被逗笑了,笑了又抹眼淚,“還有這麽誇自己的。”

扁梔笑了笑,搭配著今天粉紫色的衣服,整個人一路當年剛剛踏入學校時的青春洋溢。

醫院裏。

“扁梔真的簽字了?!”

"簽了,我親眼看著她簽之後律師從病房裏出來的,老頭的那些個蠢貨徒弟們一個個高興著回研究所去了。"

“扁梔是不怕死麽?這麽多意外,她剛要這些錢?她也不怕沒命花啊!”

“有錢還怕沒命啊,再說了,人身邊有人,那個周歲淮,那個顧言,還有那個林靈,可都不是好對付的。”

“那怎麽辦?”

“一個個拔除唄,扁梔之前不是拜托王振給個小女孩做手術麽?手術的人做應接不暇愛了,到時候出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在這之前,把她身邊的人都提前解決掉!”

三人低低討論,李玉坐在餐桌上玩自己的小汽車,咯咯的傻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