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儲禮含含糊糊的說了很多。
聲音不大,有些周恩幼都沒聽清楚。
不過,也沒打斷他,就安靜的聽,也等他發泄完情緒。
許久後,哭泣的聲音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哽咽,秦儲禮似乎終於平複了情緒,才低低的問了一句,“你在哪裏啊?我能不能去找你?”
秦儲禮特別特別怕。
這輩子沒這麽怕過。
他怕周恩幼會拒絕。
會如白天一般果決的跟他說:“不行。”
跟他重複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
他怕周恩幼真的在這幾個月裏厭倦了他。
那麽……
秦儲禮緊緊的攥住方向盤,抿唇低落的想。
如果周恩幼真的厭棄了自己,他就不能在這樣毫無止盡的失控了。
他怕她對他的真的隻有同情。
他怎麽都沒關係的。
但是他的小月亮,得找到自己愛的人,然後一輩子幸福。
他很糟糕,特別特別不好,她不要他,他一定不能再糾纏。
再喜歡都不行。
到時候,他會像這幾個月一樣,長久的消失在她的視線裏,做一個為毒蠍賺錢的機器人。
秦儲禮安靜垂著眼,心裏惴惴的等著電話那頭無聲的宣判。
他其實很想掩起耳朵,當一隻把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他很怕聽見周恩幼會說,已經厭棄他了。
但——
在短暫的安靜後。
他聽見周恩幼說:“在小破院子裏。”
那一刻,秦儲禮又高興起來,就因為這樣一句話,他低落的情緒像是被人從濕漉漉的水裏撈起來,好好的貼著臂膀安慰著。
“那我能不能去找你?”秦儲禮輕聲問。
“嗯,想過來,你就來。”
秦儲禮立馬說:“我想來。”
周恩幼:“嗯,那你來。”
秦儲禮不舍得掛電話,等著那邊掛,意外的是,周恩幼也沒掛電話,秦儲禮彎起眼睛,笑出了幅度。
卑微秦總很容易滿足。
周恩幼那點是指尖點擊鼠標的聲音,偶爾,會落下幾聲清脆的鍵盤敲擊聲。
秦儲禮心裏滿溢出歡喜,很小很小聲的叫了一聲,“幼幼。”
他叫的聲音很小,以為周恩幼會聽不見。
可夾雜著鍵盤的敲擊聲中,秦儲禮真真切切的聽見周恩幼“嗯”了一聲。
秦儲禮好高興,明明還紅著的眼眶這會兒已經歡喜起來。
“秦儲禮。”周恩幼忽然開口。
秦儲禮懵懂,“啊?”了一聲。
周恩幼:“專心開車。”
秦儲禮小心思被發現,他笑著應了聲,“哦,”聽起來,又順毛又聽話。
電話一直在車子停進小院子才掛斷。
小破院子的房門密碼沒換,秦儲禮直接開了進去了。
周恩幼坐在客廳裏,隻開了壁燈,燈光昏黃顯得整個客廳都很隱秘。
周恩幼坐在軟毯上,一隻腿半屈著,一隻腿懶散的折著攤在地上。
看見秦儲禮進來,她也隻是瞧了一眼,而後,指尖敲了敲鍵盤,在秦儲禮走近的前一刻,指尖點擊鼠標縮小了界麵。
“不在家裏睡覺,到處跑什麽?”周恩幼問他時,看了眼秦儲禮的發紅的眼圈。
湛藍的瞳仁在透紅底色映襯下顯得格外可憐。
“我怕你一個在外頭。”
“我也不會每天都回去住,”周恩幼給他遞了個靠背的枕頭,“有事的話,會在就近的房子裏休息,不用操心。”
秦儲禮這才安心下來,漂浮的人問問的落地、
很乖,很乖的,“嗯”了一聲。
幾秒後,又低低的補充一句,“但是,我還是會擔心你。”
周恩幼聞言,看了他一眼,然後後背靠在沙發上,“擔心什麽?擔心我會遇到壞人?那壞人應該比較擔心自己的安危吧。”
秦儲禮低頭,看著自己的寬大的手掌,“就……會擔心。”
周恩幼被這種沒有緣故的理由說的愣了一下,而後,她點點頭,“嗯。”
秦儲禮抿唇,安靜的自己呆著,像是怕打擾周恩幼。
他很會陪伴,也很懂陪伴,無聲無息的,可給你很堅定的眼神,像是永遠都會陪在你身邊。
周恩幼又弄了點無關緊要的東西,然後才闔上電腦,她對上秦儲禮的視線,淡淡說:“這裏房間沒收拾,所以沒床位,你要回去麽?”
秦儲禮看著周恩幼,“你呢?”
周恩幼說:“明天看診,回去太累了,我就這裏沙發上睡一晚。”
秦儲禮點頭,他起身,周恩幼以為他要回去,也沒說什麽,視線放到手機上,過了一會兒,秦儲禮進入儲物櫃,拿了毛毯出來,抖落開,給周恩幼下半身蓋住。
“夜裏冷,別著涼。”
說著,他又進了房間,拿出枕頭來,“幹淨的,我來的時候,你搬走了,這裏的東西,我都洗過烘幹了放在櫃子裏的,不髒。”
說完,還拿了玄關裏他剛剛車裏帶進來的牛奶,去廚房熱了,給周恩幼倒進杯子裏端了過來。
“喝點牛奶,好好睡一覺。”
周恩幼問他,“你呢?”
秦儲禮指了指一邊正方形的小沙發,“我睡這裏。”
周恩幼皺起眉頭,“看著挺會照顧人,倒是挺會糊弄自己的。”
秦儲禮剛要開口說話。
周恩幼說:“儲物櫃裏很厚的軟墊,去拿出來鋪。”
那小沙發秦儲禮這身高腿長的真睡一晚,估計就廢了。
秦儲禮老老實實的去拿了,鋪好了躺上去。
周恩幼洗漱完在上條的沙發上躺下,順手還關了壁燈。
室內一下子陷入安靜的沉默中。
屋子裏頭並不是完全的黑,院子裏的燈漏進來幾縷,讓整個屋子顯得靜謐又溫情。
秦儲禮老老實實的平躺著,偶爾偏頭,瞧一眼周恩幼。
周恩幼的睡姿較為懶散,長發隨意散落,嫵媚的五官在手機落下來的亮度中,顯得越發白皙靚麗。
“幼幼。”黑暗中,秦儲禮開了口。
周恩幼依舊玩手機,“嗯。”
“你……”秦儲禮很小心的問,“我想說……”
“你對我,還有男女之間的想法嗎?”
周恩幼看著屏幕的視線頓了一下,沉默幾秒後,她淡淡反問,“問這個幹嘛。”
“我肯定有,”秦儲禮的聲音有點發抖,但是他想問明白,很想,不僅僅因為自己喜歡,他更怕的是,自己的存在對周恩幼來說,會變成打擾,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暫了,秦儲禮其實毫無把握這樣的自己,會讓周恩幼有所留戀。
周恩幼是說話算話的人,她一向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說了分手,就是真的想分手了才會提。
所以,秦儲禮不敢再問,能不能不分手。
他甚至不敢直接的問,你心裏還有沒有我。
隻能卑微的問一句:‘你對我,還有男女之間的想法嗎?’
周恩幼偏頭看他,看到了一隻戰戰兢兢,隨時要碎掉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