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對周歲淮有這種“怕”的情緒。
因為她總是被哄著的那一方。
可這一次,她知道自己錯了,兩年之約,她信誓旦旦,最後還失信了。
離開的時候,也沒能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她什麽都沒說,遠走高飛離開了。
這一切,都讓扁梔把自己放在了一個過錯方,很低的位置上。
以至於,她麵對周歲淮的時候,除了怕,除了怯,還有不知道如何麵對的無措。
打心眼裏,她覺得自己不值得被原諒。
所以,重新站在周歲淮麵前時,她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山上的風景好,周歲淮的拍攝工作還沒開始,涼亭裏放了一張圓桌跟幾張椅子。
周歲淮進來後,扯了張椅子坐下,沒在看她一眼,直接自己玩手機了。
抿著唇,表情大寫的冷漠。
“周歲淮。”扁梔先開了口。
沒人理。
扁梔抿了抿唇,“你來這裏……出差麽?”
沒回應。
扁梔:“你,什麽時候走啊?”
扁梔實在不會找話題,現在周歲淮的情緒讓她很緊張,她手心都出了一層汗了。
“用不著趕,忙完了,我自己走。”
總算開口了。
扁梔緊繃的後背鬆了鬆,一口長氣悄無聲息的吐出來,還能開口就是好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扁梔的聲音低低的,拿餘光去看他,跟記憶裏的一樣好看,桃花眼低斂著,冷漠疏離,可這是扁梔熟悉的周歲淮,“我,我沒要趕你走。”
“是啊,”周歲淮嗤笑了一聲,依舊沒看她,“這也不是你地盤,還是說,毒蠍什麽時候統治北美了?我走不走,得跟您報備?”
扁梔張了張嘴,還沒說呢,周歲淮又說:
“也是,聽說現在毒蠍一家獨大,毒蠍老大是這個國家統領見了都要點頭哈腰巴結討好的存在,我算個什麽東西,來是得跟您這個地頭蛇報備一下。”
“要不,”周歲淮的視線終於從手裏抬起來,看著眼前的人,諷刺意味極大的說:“我跟您請個安?您高抬貴手,別在這兩天找我們團隊麻煩?”
扁梔低垂著眼,隻敢跟周歲淮對視一小下便低了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什麽意思?”
“毒蠍老大,嗯,確實不錯,確實值得你拋夫棄子的來這裏,不錯,這兩天我看了,風景確實挺好,你繼續呆著吧。”
說著,周歲淮將手機丟進兜裏,起身。
又要走。
扁梔有點心慌,她立馬跟上去,手指頭攥住了周歲淮的衣角,“你……”她實在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能求得原諒,對於哄人這方麵,她真的很不在行,不過還是硬著頭皮,“不是,沒有要拋……拋夫棄子,我有準備回去的。”
這話落下後。
扁梔聽見了一聲更大的嗤笑聲。
周歲淮轉過頭來,繃緊著眼皮低頭看自己被攥住的衣角。
扁梔在嚴厲的目光下,緩緩鬆開。
“你有準備回去?”周歲淮口吻逼迫質問。
“所以呢?”
“我們就得列隊歡迎麽?”
“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毒蠍老大,好大的派頭?!”
扁梔想說不是,可她太久沒這麽好好說話了,她隻想靠近他,想走近了,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他看。
她眼底泛紅上前一步,再一次攥住了周歲淮的衣擺。
周歲淮氣極了,理智全無,在看到她攥著衣擺的那一刻,直接大手一揮。
“啪!”衣擺的金屬拉鏈高高飛起,又重重落下,途中在稚嫩的臉上劃過一道紅痕。
山上涼,最初隻顯出一道紅痕,幾秒後,血珠隨著傷痕一點點滲透出來。
不多,可掛在臉上,像是一串未滴盡的血淚。
扁梔連手都沒抬,似乎感覺不到痛,又或者,她覺得比痛更重要的是,眼前男人的心情。
她低哄著:“不是,我沒有,我就想回去好好跟你說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等那麽久,我錯了。”
周歲淮從上衣兜裏把白帕子丟到扁梔身上讓她擦臉,喘氣平息著怒火,好久後,他才說:“別想了,沒人等你,也沒什麽錯不錯,心不在,也不算什麽大錯,今天挺好,見了這一麵,也算把五年前沒說清楚的,說完了也挺好。”
拍攝時間到了,有人在喊周歲淮過去。
周歲淮頭也不回的走了,走了好遠,拍攝者的人“咦——”了一聲,問:“周老師,口袋裏的帕子呢?”
周歲淮:“丟了。”
扁梔沒有走,她在邊上等了很久,想著拍攝途中周歲淮若是休息,她還有機會,可他行程很忙,拍攝一直沒停。
等結束了,車子直接來,把人載走了。
扁梔捏著那條白手帕,攥了三個小時,一直沒機會上去。
出師不利,扁梔很沮喪。
回去的時候,萬倩打著哈欠從她房間裏出來,看見她回來,一臉的驚訝,“寶貝,啥情況啊,這才幾點啊,這就敘完舊?五年沒見,會不會太快了點?”
萬倩挑了挑眉毛,一臉曖昧的問扁梔,“不會,太久沒用,不行了吧?”
扁梔沒心情,垂頭喪氣的進門。
萬倩察覺不對,也不開玩笑了,立馬跟上去問,“怎麽?談崩了?”
扁梔想起周歲淮抬手那一下,真的是帶著恨意的想甩開她,她沮喪的點點頭:“嗯,崩的稀碎。”
萬倩有點怕扁梔的低落情緒會再度引發抑鬱症,她立馬打著哈哈,“哎呦,怕啥,咱這張臉是開玩笑的麽?我跟你說,他現在就是有脾氣,五年擺在那裏呢,人之常情,你就讓他耍耍脾氣,別跟他計較。”
扁梔把白手帕泡進洗臉盆,一邊搓,一邊低聲說:“這次,恐怕沒這麽好說話了。”
萬倩摟了摟扁梔的肩膀,“別說喪氣話,你要相信你自己,在哄周歲淮這方麵,你天賦異稟。”
扁梔一臉垮。
她沒瞧出什麽天賦異稟,她太久沒說話了,麵對周歲淮更是好幾次都組織不好語言,一句對不起都說不利索,反而讓他更生氣了。
扁梔把帕子好好的晾在院子裏,悶頭打開電腦,開始研究周歲淮的行程。
偶遇這種事情,次數多了,就會讓人覺得別有用心。
扁梔小心翼翼的找了個周歲淮後台休息的空檔,跟進了奶茶店。
結果,她還沒坐下,周歲淮就起身走了。
扁梔在原地站了好久。
李坤端著一臉尷尬的笑過來,給扁梔點了一杯奶茶,李坤要走的時候,扁梔抬手拉住了李坤的手。
她看了眼周歲淮剛剛坐的位置上,紋絲未動的那杯咖啡。
對李坤說:
“那個,我之前看過小姑娘追星,可以用明星的名義請拍攝人員喝東西,我可以麽?”
這樣的話,不算單獨請周歲淮,他或許就不會抗拒。
“別說是我請的吧。”扁梔揮手付了一百杯咖啡後,對李坤說。
李坤點點頭,寬慰扁梔,“少爺,就是在氣頭上,您好好解釋當初離開的原因,情有可原,少爺不是會真對您生氣的人。”
扁梔點點頭。
那一天,扁梔沒找到跟周歲淮單獨說話的機會,隻遠遠看了幾眼,他很忙,生活裏充斥精彩,飛眉色舞跟工作人員交談迸發靈感,扁梔貪戀的看了好久。
走的時候,桌上的咖啡一口沒動,扁梔不喜歡苦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