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溫香君紅著眼睛磨蹭了半天,還是老實地從桌子上拿起杯子。

龐母滿意點頭,繼續說龐家過往的曆史。

溫香君跪在下麵,舉著滾燙茶碗的手指被燙得通紅。

整個人搖搖欲墜。

而一旁的龐子煜,全程冷著臉看著,一點憐惜的意思也無。

更沒有幫溫香君說句話的意思。

龐母還在那滔滔不絕的,一點接過杯子喝茶的意思也沒有。

溫香君眼睛都要冒金星了,想了想,打算裝暈算了。

這時。

門外,一個中年男人探頭探腦地進屋:“妹子,我聽說你兒子娶了個有錢人的女兒,是吧?”

他搓著手呲著一口黃牙:“嘿嘿,我聽說還帶著不少嫁妝啊,可惜了,我昨個有事沒來,都沒混點喜錢沾沾喜氣。”

“不過啊,今天也不遲是吧。”

“我最近手氣還行,不如給我些銀錢,我去把之前問你家借的給贏回來,如何?”

龐母有些為難,龐子煜則冷著臉看著,沒有說話。

氣氛一時間凝滯了下去。

察覺這來人和龐家關係匪淺,溫香君抬起頭看過去。

“你是?”

不管是什麽人,都先說句好話讓那個老女人把茶接過去喝一口啊!

她實在是跪不下去了。

溫香君這樣想著,紅著眼睛一臉委屈又倔強地看向這個中年男人。

那個中年男人對上溫香君的目光,頓時帶上了些笑意:“哎呀,這新媳婦漂亮,標誌,侄子,你福氣不錯啊。”

說著,瞧溫香君模樣柔弱,不是個潑辣的,打量溫香君的眼神便放肆了些,不止直勾勾地瞧溫香君的臉,還在溫香君的身上上下遊走起來。

這反應和溫香君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溫香君柔弱倔強的表情僵了僵,下意識看向龐子煜。

中年男人笑道:“嘿嘿,姐姐,你怎麽讓這個小媳婦一直跪著啊,嘖嘖,瞧著模樣,多讓人心疼啊。”

龐子煜冷著臉一動不動:“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哎呀,別這樣啊,我也是來沾沾喜氣。”

說著,中年男人嘿嘿笑著,又朝著溫香君走近了幾步。

“小媳婦,瞧你著眼睛紅的,唉,你夫君婆婆都是心狠的,不過沒關係,叔叔心疼你,來,叔叔扶你起來啊。”

“嘖嘖,瞧瞧,這小手又紅又軟的……”

說著,他那帶著泥垢的手摸向溫香君的手。

見這人這個樣子,溫香君努力挪了挪,想要往後躲。

但她跪的時間有些長了,想要站起來沒成功,身形晃了晃,緊接著,她舉著茶碗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就淋了自己一身。

“啊!!!”

溫香君在龐家水深火熱的。

另一邊。

河道上的一艘畫舫上。

綠芙依舊一副仙女似的裝扮,揮舞長袖轉圈舞動。

還有幾個美貌女子撫琴吹笛,為綠芙奏樂。

岸邊看到這艘畫舫的人,不論本來在做什麽的,都忍不住駐足,好多看幾眼。

而畫舫上,唯二的兩個觀眾卻都沒有在意她們的表演。

白時錦正和龐子煜坐在同一張桌案後。

離得很近,舉止親昵,一臉嚴肅地竊竊私語。

“行止,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下,若是可以,我希望你也能參與進來。”

她身側,宋行止正舉止優雅,行雲流水般給她表演點茶,聞言,宋行止手裏動作稍快了點,完成手中的動作,給白時錦和自己各放一杯後,才笑道:“是何事?隨意說就好,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他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拳,看著白時錦的眼睛眨了眨,眼中滿目星光,很是期待。

白時錦有些不自在,往一旁挪了挪。

“呃,你別這樣說話吧……你最近是真的有些怪怪的。”

看宋行止依舊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白時錦呼了口氣,放棄探尋對方改變態度的原因,繼續說她的事。

隻是說之前。

白時錦抬頭看了眼周圍。

除了舞樂的女子們,畫舫上,此時還有在周圍不遠處等待傳喚的侍女,以及龐子煜的幾個高大下屬們。

他們都在看著這邊。

白時錦糾結了下,覺得這事不好讓旁的人聽到,隻好重新挪回去。

離得近些,聲音小點,能聽到的人會少一些。

“好吧,說正事。”

湊到宋行止耳旁,對著他輕聲道:“馬上就要到冬天了,驊成郡……還有附近的幾個郡縣,將會迎來一場大雪災。”

“若是不做些準備應對,會凍死,餓死很多人的。”

“行止,我已經做了些準備,籌集了夠驊成郡過冬的物資,但會受災的不止驊成郡,我知道以你的能耐,你能做更多,所以,我希望這事,你也參與進來。”

這件事,白時錦本是不想和宋行止說的。

有些……太讓人容易聯想些神神鬼鬼的事,尤其是,宋行止這人本就是個愛多想的。

她重生的事情,是她無論如何也不打算與任何人說的秘密。

尤其是,她記憶裏深刻些記得的想要改變的,都不是一些個好事。

不是個別人的家破人亡,就是波及整個大燕的天災人禍,隨便哪一件提前說出來,不應驗還好,要是件件都應了,那委實駭人聽聞,足以讓所有人都遠離她畏懼她。

說出的壞事都能成真。

她不就成一個災星了麽?

如果被人知曉她能看出那些災禍,白時錦覺得,自己隻怕是要被人冠以妖言惑眾的罪名,直接押去菜市場砍頭的。

上輩子,白時錦闖**江湖的時候,見識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人或事,什麽能人異事白時錦隻要聽聞到,都會興致勃勃地跑去看一看,若是感興趣,那就插一腳參與一下。

但有一種事,在大燕朝的疆域內,屬於絕對的禁事,白時錦也從來沒有嚐試過。

那沾點就得死。

就是。

——蠱惑人心,宣揚異端邪說,擾亂民心。

這一般都是那些存心不良,想要謀逆的人才做的事。

事關造反,朝廷一向是零容忍的,發現了就是派兵鎮壓,誅滅滿門的。

據白時錦所知的,宋行止是侯府公子,又能力非凡,日後必會繼承侯府,成為朝中重臣的。

勳貴世家的榮耀富貴和皇室是緊緊綁定的,他們往往最忠於朝廷。

朝廷的態度就會是他的態度。

而,白時錦現在和宋行止說的關於會有雪災的事。

這怎麽說,都很像是反賊的樣子。

他不會以為自己要造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