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的不是可這個。
宋行止心中歎息,伸手拉住白時錦的手,看向一旁笑眯眯的和尚。
“大師,請帶我們去解簽吧。”
“好,請二位與我來,之前已經讓小沙彌去通知主持了,想來她已經在等二位的。”
白時錦與宋行止對視一眼。
跟上那和尚的腳步。
寺廟不大,所以很快,他們隻是繞過了供奉菩薩的佛殿,穿過房屋之間的走廊,便進入了一個不大的院子。
一個老和尚正對著一群小孩念叨著經文。
小孩們有男有女,穿著都是縫縫補補的,有的穿的還是草編的鞋。
但是孩子們以及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很幹淨,雖然補丁疊補丁,但能看得出,針腳很細密,甚至顏色花紋都盡可能選了相近的。
孩子們都不是光頭,紮著不同的小辮子,有的小辮子上綁著紅線。
他們本來乖乖巧巧地整齊坐著聽老和尚念經,聽到有人進來,都歪著頭看了過來,眼神中有些畏縮。
老和尚也睜開眼,含笑看來,眉眼間很是慈和。
帶人進來的和尚笑道:“主持,請為這二位善信解一下簽文吧。”
“好。”
老和尚起身,看向那些孩子們:“你們自己乖乖念經,我先出去一會啊。”
孩子們齊聲應道:“好。”
解簽的過程沒甚特別的。
不過是順著白時錦和宋行止的話,說些吉祥如意的經文翻譯給他們聽,說他們二人都是福德深厚的人。
唯一奇怪的,是他看了宋行止一眼後,多勸了句,要他凡是都要心懷善念,行善積德方得善果。
宋行止認真應下的時候,白時錦笑著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背。
等告別那方丈後,白時錦道:“你是做了什麽大惡事了,人家主持這樣說你。”
宋行止一臉無辜:“我沒有,時錦,我可是個大好人。”
“哈哈,好吧,我想你也不是什麽壞人。”
隻是兩人說說笑笑地離開佛寺,回到馬車上後。
白時錦神情有些凝重:“這佛寺裏的孩子們瞧著都被養得挺好啊。”
宋行止點頭:“看著不像是自小隻吃素食長大的。”
白時錦搖頭:“我的意思是,他們中,有的臉上有殘餘的妝容。”
那些孩子中,有兩個嘴唇和眼尾過於紅了。
那色澤,分明是塗抹過脂粉殘餘的。
而有的孩子,那眉毛瞧著,是用炭筆描畫過的。
這些一般人是看不出的,就算覺察出了些不同,頂多認為是那幾個孩子格外好看罷了。
但以白時錦易容的能力和經驗,瞧出這些並不困難。
聽白時錦的這句話,宋行止神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時錦,你是說他們,可能被……”
白時錦搖搖頭:“我不確定,之後你讓人盯著這邊,注意些。”
一邊說著,看著逐漸遠去的佛寺,那邊那個給他們引路的和尚又重新開始掃地了。
“還有那位師傅,有些功夫在身上。”
宋行止也察覺了,點點頭:“甲二他們會小心的。”
看白時錦還是一直看著那邊,宋行止安撫她:“放寬心,至少那些孩子明麵上過得還不錯,等甲二他們調查過這裏後,我們再來看看。”
“嗯。”
白時錦放下車簾,一向明媚的眼中有些怒意。
“其實來之前,我就覺得可能會有不對,但是這佛寺名聲一向經營得不錯,我都沒有往他們這懷疑過。”
宋行止不語,隻是靜靜聽著。
“鵑兒的妹妹你知道吧,之前還是我親手救下的呢。”
“那小姑娘年紀雖小,但很是精明能幹,要不是太小了又是個女孩子,定然不會在街上靠乞討偷搶養活自己和更小的妹妹的。”
“她之前在驊成郡裏當小乞丐,其實也混得不算差,消息靈通,有朋友有靠山的。”
“隻是她那靠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還用她妹妹威脅她和她姐姐,以她的聰明勁,若是這收養孤女的佛寺是個好的,她那小妹妹定然是會送到這裏讓那些和尚照料的。”
“她沒有這樣做,便也說明了這佛寺是有問題的,也怪我那時沒多想。”
“隻是不知道,她為何沒和我說過這裏的問題……”
宋行止看白時錦很是為那孩子擔心,輕聲道:“我想,或許這背後不算簡單,她是怕你被牽扯進去吧。”
“是啊,那是個很聰慧的孩子。”
說起那孩子,白時錦語氣輕快了些:“也對,我想,有她在,那些丟了的孩子們也不會有事的。”
宋行止點頭:“沒錯,他們抓孩子必定是要在什麽地方用到他們,不會隨便要了他們的性命的,你可以放心的,除去這裏想來還有其他地方,今天時間不早,我們明日再去旁的地方……”
白時錦卻是搖頭:“所以,今天晚上,我要去佛寺看看。”
“城中丟孩子的事已經不知道開始多久了,那佛寺裏的孩子我也瞧出問題,但能光明正大地讓香客看,就肯定不是來路不明的,說不定,那些丟了的孩子也和這裏有關,或許就在這佛寺的某處。”
“我們今天來,不確定是否打草驚蛇,若是拖延的時間久了,那些被藏起來的孩子說不定就會被轉移或者直接提前弄死,所以,希望你的人能從現在開始就去盯著她們,然後,晚上的話。”
“你能不能借我幾個人手……”
看白時錦認真說著,宋行止一怔,他突然想到了那個下下簽。
他一把拉住白時錦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被抓著手的白時錦:“啊?”
白時錦很是遲疑:“你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
她說著,突然想起自己幾次給宋行止施針祛毒,那些時候都是讓宋行止脫了衣服上手的。
這人身上,可是有著練得不錯的勻稱肌肉。
並不是個弱男子來著。
見自己被輕視,宋行止笑著俯身一按馬車的某處,他座位旁的一個格子突然彈出,宋行止手伸進去,取出了一張模樣和這馬車裏的精致裝飾,格格不入的重弓。
“君子六藝,我都還算精通,給你打打下手是不會有問題的。”
看宋行止修長指尖輕撫弓弦,隨意就能拉開,那模樣很有風度外,白時錦竟感覺到淡淡的危險感。
這人此時看,有些不像是平日裏總是癡纏賣乖的大狗了,而像是隻大貓,優雅美麗又有副凶悍爪牙。
白時錦隻覺得,這人,似乎和前世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