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時錦正暗暗感慨。

就見宋行止朝著那小姑娘走過去:“你莫怕……”

“小心!”

不等宋行止彎下腰,白時錦已經縱身飛撲過去,一邊抱住宋行止拉扯開了他。

她反應很及時,那孩子在瞧到宋行止靠近,已經揚起握著發簪的手準備紮向宋行止了。

被白時錦拉開人,她才紮了個空,那發簪的尖端險險擦著宋行止的鼻尖掃過。

“主子!”

周圍的宋行止暗衛們也是紛紛驚呼。

他們不理解啊。

那小姑娘是有傷人的心,但她的小動作其實很明顯。

這些人看得分明,也確認,他們家主子也絕對是發現了的。

那為什麽還要靠近,還彎下腰故意給她機會呢?

然而,很快。

他們就明白為什麽了。

“為什麽啊。”

宋行止眼圈微紅,委屈巴巴地靠在白時錦的懷裏。

“時錦,我明明隻是看你在意這些孩子,才想著幫你安撫一下他們,可是,她這麽小,怎麽就有這樣的心思了啊。”

他修長的指尖緊緊拉扯著白時錦的衣袖,把自己塞進白時錦懷中。

不顧自己比白時錦高了一頭的身高,大鳥依人地把頭搭在白時錦肩膀上,還蹭了蹭白時錦的頸窩。

而白時錦沒在意這些,她心疼地摸了摸宋行止的頭:“沒事的,不傷心啊。”

一邊安慰著,白時錦歎了一聲:“這些孩子們經曆的苦難不少,心思隻怕比一般的成人都重,對不熟悉的人充滿敵視都是正常的,你是好心不假,但他們現在未必能理解你的好心,以後就會好的。”

宋行止眯起眼,愜意地呼吸著白時錦身上淺淺的藥香:“唔,時錦,我剛剛好害怕啊。”

“不怕不怕……”

這兩人抱在一起膩歪,一旁的暗衛們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互相之間眼神瘋狂交流。

宋行止正抱著白時錦撒嬌,院牆外,一個沒看清眼前情況的黑衣人跑過來。

“主子,已經發現藏起來的小孩們了。”

聽到這句,白時錦一把推開懷裏的男人,轉頭看去。

“他們還好嗎?”

聽白時錦詢問,黑衣人沉聲道。

“他們情況不算妙,屬下查看過,不少人瞧著已經斷食斷水超過兩天了,有些孩子有明顯的病態,需要盡快安排食水和大夫。”

這個黑衣人盡職盡責地稟告完,卻沒有得到他家主子的回應。

忍不住抬頭看去,在白時錦身後,對上自家主子陰森森的視線。

宋行止瞪了那暗衛一眼,重新做出委屈巴巴的神態,伸手去拉白時錦的袖子。

“時錦……”

但拉了個空。

白時錦沒注意到宋行止的小情緒,聽到那些孩子情況不妙需要大夫,已經閃身到黑衣人身前,伸手拉住他:“快帶我去看看那些孩子!”

黑衣暗衛局促了片刻,還是選擇先聽白時錦的,老實地抬腳帶路。

而拉著黑衣人往外走的同時,白時錦還沒忘了回頭叮囑宋行止一句:“行止,你快叫人準備食水,再帶些幹淨的孩童衣服來。”

說罷,白時錦已經拉著那黑衣人快速離開了。

宋行止一人站在蕭瑟的寒風中,抿了抿唇。

真是的,一聽有人病了,就把我丟下了。

也太不重視我了……

宋行止心中憤憤。

一旁的一個護衛小心請示:“主子?我等是否要按白小姐的要求去準備?”

宋行止揮揮手:“去吧,再備上幾個收拾幹淨的房間,按照時錦常備的藥草清單準備些帶來,若是有需要施針喝藥的人,時錦之後也會要用到的。”

“是。”

叮囑完這個,宋行止又看了眼地上的那些人:“這些人,你們把他們分開審問一番,問仔細些,我要所有和他們有來往的人,一個也不會被放過。”

“是!”

宋行止看黑衣人們有條不紊地各自忙碌起來,他甩甩袖子,朝著白時錦離開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眼中的陰鬱漸漸散去,表情也恢複成一貫柔和溫煦的模樣。

這次之後,想來驊成郡裏可能會少不少官員。

之前已經清理了一批,沒想到還有藏得更深的小老鼠。

哼,還是托了時錦的福,不然就要放過他們了。

唔……

若是能順藤摸瓜,解決掉一部分世家就好了。

最好能把朝中的蛀蟲也一並揪出來處理一部分。

不過那樣的話,就需要一批新的官員了。

暗衛隻怕都填上也不夠。

畢竟他們大多是勳貴出身,比起那些從小讀書,一步步科舉入仕的書香門第出來的官員,暗衛們不算擅長文墨,做武將還好,能做合格的文官的人不多。

還是缺人啊……

宋行止邊迎著寒風走,一邊攏起袖子打了個噴嚏。

“啊切。”

“看來該開一次恩科了。”

嘀咕著,宋行止加快了腳步。

怎麽說呢,離時錦遠了,還真是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啊。

一定要多勸時錦盡快去燕京才好。

最好能在燕京過年,不然,還真是有點擔心小侄子一個人過年會哭鼻子啊……

……

在燕京的皇宮中,難得被宋行止惦記的小皇帝正在哭鼻子。

“嗚……”

“謝太傅,朕手好疼啊……能不能不抄了?”

小皇帝可憐巴巴地抬起頭,看向旁邊桌案後,正在幫他批折子的謝首輔。

謝元傑頭也不抬:“請陛下堅持,區區百遍而已,臣相信陛下能做到的。”

“QAQ……”

小皇帝頓時越發眼淚汪汪。

但奈何謝元傑心冷如鐵,他的心腸,比窗外飄灑的飛雪都冰冷得多。

哪怕小皇帝此時看起來可憐極了,他也絲毫不在意小皇帝的委屈。

“請陛下加油,慢一些也罷,工整整潔即可,臣看過後,之後待攝政王殿下回來,臣還要拿給殿下看的。”

小皇帝瞪圓了眼睛:“啊?!還要給皇叔看嗎?”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謝元傑,見謝元傑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頓時急忙低頭看了看手底下正在寫的這張,又急急忙忙翻看手邊之前寫好的那些。

看著看著,他表情越發無助起來。

遲疑了片刻,小皇帝抖著手從裏麵抽出來幾張,頓了頓,又多抽了幾張。

把這些抓在手裏,摸了摸厚度,小皇帝陷入長久的沉默。

一旁小太監要接過去拿走處理,小皇帝抓得緊緊地沒有鬆手,小太監眨眨眼睛,便躬身退開。

沒人來拿走這些,小皇帝僵硬地看著這些紙張半晌,拿著這遝紙的手指動了動,有些想要揉起來,但又有些不舍,掙紮了會,抬頭看著那邊正在忙的太傅,用很輕的聲音問道。

“那,那要是不合格的,是不是要重新寫啊?”

他心裏清楚答案,問一下,隻是想做最後的掙紮。

沒準,就有希望呢。

問這話的時候,小皇帝的臉色很白,眼神隻帶著些微弱的星光,奄奄一息般,整個人看著隻差一點,魂魄都要從嘴裏飛出來了。

然而……沒有意外。

謝元傑淡淡的給以肯定:“沒錯,臣批完奏折後,您寫完的那些,臣都會仔細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