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有生命危險?
是誰?
簡悠有些擔心,握著手機想回撥過去問一下,又怕會打擾到寧驍,隻得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過去。
過了許久,寧驍的短信才簡悠的忐忑中回複了過來,上麵隻寫了三個字,“是寧宸。”
寧宸?
簡悠一下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她印象當中,寧宸一向自律,以前在寧園住的時候也常會看到他去晨跑鍛煉。按說他的身體應該很健康才對,怎麽會在醫院搶救,還會下病危通知呢?
她有些坐立難安,忍不住在小客廳裏來回走了幾趟。曾經同學一場,她的確擔心寧宸的身體,但更多的是害怕這一切會跟寧驍脫不了關係。
幾次舉起手機,想向問個究竟,最終又不得不放下。
好在寧驍也惦記著她,又過了一段是,終於將電話打了過來。
“不用擔心,剛才護士出來,告訴我們他已經沒事了。”
“到底怎麽回事啊?”
“寧宸他……”寧驍頓了一下,冷冷地低笑了一聲,“他自殺。”
“啊?”
簡悠傻眼了,寧宸一直都是很積極樂觀的人啊,就算從國外回來之後性格變得沉穩淡漠了許多,也絕對不是能做出那種傻事的人啊。
“你在擔心他?”
寧驍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語氣聽上去有些陰鬱。
“是有一點,他……”簡悠知道寧驍一直不喜歡讓寧宸和自己走得太近,怕他誤會,連忙問道,“我隻是想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做啊?”
“為什麽?”寧驍不耐地輕哼一聲,“或許是苦肉計?”
簡悠:“……”
“總之,你可以放心,他這麽做跟我沒有關係,但……”
“什麽?”簡悠追問。
“沒事,”寧驍沒有說下去,“你早點休息,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會去找你。”
寧宸自殺,跟寧驍沒有關係,但絕對是衝著他來的。
他趕去酒店找簡悠的時候,接到了孟亞麗的電話,一貫保持著柔雅風度的女人在電話那頭聲嘶力竭,語無倫次地告訴他寧宸自殺的事。
辦公室裏,寧宸倚在真皮座椅上,手腕低垂,殷紅濃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二十幾歲的年輕女秘書進去回報工作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當場嚇得尖叫了起來。
恰好孟亞麗也趕了回來,楓木色地板上那一灘暗色**刺疼了她的雙眼,一直支持著她的那根脊梁坍塌了,她跌跌撞撞著幾乎癱軟在了地上。
“寧驍,一切都是你的錯,沒有你,寧宸不會走到這一步,沒有你,寧宸他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
孟亞麗發了瘋,如果不是隔著手機,她恨不能將寧驍撕成碎片。
寧驍也沒料到寧宸會走這一步,心下也是一沉。
寧宸第一次跟孟亞麗一起走進寧園的大門時,才六歲,一雙黝黑澄澈的大眼睛像極了他媽媽,看著寧園寬闊漂亮的莊園時閃爍著新奇的光芒。
寧驍小時候性格便沉穩,盡管明知道這對不請自來的母子是要奪走屬於他和母親的一切,也並未對比那個隻比他小的男孩子表現出絲毫惡意。
而寧宸對他這個哥哥也同樣表達了善意,他和母親被父親趕出家門,狼狽地收拾東西的時候,寧宸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哥哥,哥哥”地叫著。
離開寧家之後,爺爺奶奶不放心他跟著一心隻有藝術的母親,總會找借口把他叫回來住幾天。那半年便是他和寧宸接觸最多的時候。
寧宸在寧園住的便是他的房間,寧遠航也提出過幫他重新裝修,可他拒絕了,一直保留著房間的原貌,隻是為了讓寧驍回來之後不會感覺到陌生。
寧驍不恨他,但也沒辦法做到像對待同齡的朋友,弟弟那樣對待他。然而寧宸卻一直很崇拜他,甚至喜歡模仿他。
後來他和母親搬到了離京城幾百公裏的城市,和寧家斷絕了關係,直到十多年後才再次回到了寧家。
經曆了巨變,變得麵目全非,寧宸卻好像沒有變,依然熱忱且樂觀,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表達著自己的熱情和善意,即便每次都碰一鼻子灰。
寧宸到底是什麽時候變的呢?是他從國外回來,用那還不夠堅強的臂膀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寧氏時,還是看到了寧驍娶了他一直沒有忘記的簡悠時呢?
寧驍懶得去想,反正從一開始,他們便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涇渭分明地站在了彼此的對立麵上。
掛斷了孟亞麗的電話,寧驍困頓了片刻,命令陸前掉頭。趕到醫院的時候,寧宸已經因失血過多進了搶救室,可惜情況很凶險,一度下了兩張通知單。
好在醫生足夠果斷,用最好的藥,上最好的儀器,並且一次次地運來血袋為他輸血,總算將他的命給保住了。
寧驍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金屬的材質冰涼堅硬,好像無論如何也坐不熱。他的腿涼的厲害,無奈隻得站起身來,慢慢地活動著僵痛的腿腳。
孟亞麗看到自己最在意的兒子臉上,漸漸地稍有了血色,懸起的一顆心終於沉了下來。她起身,走到門外,像是怕打擾到他似的,小心翼翼地關好房門,回過頭,正好看到了寧驍。
她的妝容有些殘落,露出灰敗陰沉的臉色,卻渾然不覺,看向寧驍的雙目像是淬了毒,閃過一瞬的冰冷狠絕。
“原來你還沒走。”
“好不容易搭的戲台,你們還沒謝幕,我作為唯一的觀眾,提前離場總歸是不夠禮貌的。”寧驍的肩膀倚靠在走廊的牆壁上。
醫院這種地方,無論什麽時候都是蒼白沒有溫度的,才倚了一會兒,牆壁上的涼意便透過風衣沁入了骨頭裏。
孟亞麗眉頭緊鎖,從寧遠途暴露到現在,才過去了幾天而已,她一直保養良好的肌膚便顯露出憔悴,眉總是皺著,眉心處陷了一道細長且鋒利的皺痕。
“寧驍,你說這話有沒有良心,寧宸為了整個寧家苦苦支撐這麽久,他終於支撐不住做了傻事,你卻說他在演戲?”
寧驍輕笑,反正已經跟寧家人撕破了臉,早就不需要再帶偽裝,一雙深邃的眉眼戲謔且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