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趕明兒我去弄點木材。”
見江城已經看懂了她的設計,鬱歡轉身進到廚房,準備做晚飯,打開水缸一看,卻發現裏頭水快用完了。
鬱歡靠在廚房門口,衝男人喊道:“江城,水用完了。”
江城點點頭,走到水井旁,彎下腰開始壓水。
軍屬院這邊沒通自來水,用水的時候得從水井打水,壓水的時候要先往井裏倒幾瓢水,再壓的時候就容易些,這叫“引水”。打上來的水,回味甘甜。
隨著壓水的動作,江城手臂肌肉一鼓一鼓的,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顯示出性感的光澤。
鬱歡大飽眼福,看得目不轉睛。
“鬱歡,江城,你們在家沒?”
張大姐一說,鬱歡才知道,原來今天晚上小廣場那邊放電影。
這個年代沒什麽娛樂活動,放電影可是難得的娛樂方式。
基本上,聽說放電影,全家人都會早早在天還沒黑時候,就搬著小馬紮等著了,去晚了,連位置都沒有。
“去啊,嫂子,電影幾點開?”
“七點,等會兒我來喊你們。”
天一黑,張大姐就來叫。
結果幾人緊趕慢趕,到了小廣場還是被眼前的盛況嚇了一跳。
最前麵架著一塊白色幕布,藍領子的放映員正調試著放映機,接著就是外邊裏三層外三層的人。
還不斷有人催促著:“好了沒啊?”
“快了快了。”
鬱歡站在外邊,伸長脖子找哪裏有空位,對眼前這一切新奇的很。
這是她第一次來看這種集體的露天電影,以前從沒來過,她媽算是資本家小姐,雖然鬱歡出生時侯,家裏已經沒落下來,但條件還是不錯。
但鬱家平時低調,街坊鄰居隻以為她媽唐雅君工人家庭出生,倒是沒人將她媽跟紅色資本家唐緒章聯係起來。
唐家當年也是盛極一時,唐緒章老爺子帶頭為抗戰捐錢捐物,後來改造時候,又是頭一個響應號召,將資產上交了國家,當年這事是上了報的。
隻是後來老爺子去世,下麵的幾個兒子沒一個有老爺子的眼光和魄力,畏畏縮縮,為了剩下的那點資產,勾心鬥角,整個唐家烏煙瘴氣。
唐雅君就是在對兄弟們徹底失望,不想再待在唐家的情況下,遇見的她爸鬱端華。
那時候,他爸還不是高級技術人員,還隻是個普通技術工。被有錢有顏的唐雅君看上,那是祖墳冒青煙都不敢想的事,她爸怕給不了她媽幸福,硬是不肯接受。
最後還是她媽一句“我告訴你鬱端華,我這輩子認準你了,你要是不願意,我找根繩子吊死去。”打消了她爸全部的顧慮,兩人結了婚。
為了擺脫唐家那個爛攤子,唐雅君甚至放棄了自己那份遺產,隻要了什刹海的一個小四合院。
唐家家大業大的,瞧不上一個又小又破的小房子,唐雅君要,痛快地就給了。
這房子,現在就登記在鬱歡名下,連江城都不知道。
“秀英,這裏!”
張大姐聽見喊聲,尋聲望過去,看見衝他們揮手的詹桂萍,眼睛一亮,應了一聲後拉起鬱歡,從人群中間的空隙往那邊擠,動作比泥鰍還靈活。
鬱歡被扯著走,回頭看見江城已經落了一步,眼看就要被衝擠散,情急之下,一把拉上江城的手。
等幾人擠過去,張大姐回過頭,看見兩人交疊的手,眼神揶揄。
“還是小夫妻感情好,看個電影還得拉著手呢。”
話音落下,鬱歡才想起兩人的手還拉著,頓覺手心一片灼熱,慌忙鬆開,熱意順著手心直竄上臉,臉紅得像個熟透的櫻桃。
江城也沒好多少,雖然還是那張沒什麽表情的冰塊臉,但通紅的耳尖還是將他不平靜的內心出賣的幹幹淨淨。
“這是?”
詹桂萍這才看見趙嬸旁邊的人,疑惑詢問。
趙嬸一拍腦門,“哎呦,我忘了介紹了,這是江城媳婦,前兩天剛辦的酒,你沒在,回娘家去了。”
詹桂萍心裏咯噔一下,什麽,江城結婚了?那她閨女宋嬌咋辦?
她可知道,自從年前江城去家裏拜年,她眼高於頂,誰都看不上的閨女,是一眼就看上人家了。她也挺看好兩人,江城年紀輕輕,就已經當上團長,以後的成就不會比老宋差,而她閨女長得好,又是文工團的台柱子,兩人多般配啊。
哪曾想,她就回了趟娘家,回來江城就結婚了?
這事兒老宋肯定是知道的,但宋嬌未必知道,畢竟她常年在文工團呆著,老宋也不知道閨女對江城的心思,覺得沒必要就沒告訴閨女也說不定。
之前也沒聽說過江城談對象啊,估摸著是家裏給撮合的,江城拒絕不了。
想到這兒,詹桂萍看鬱歡的眼神裏多了一分輕蔑,一個鄉下丫頭,哪裏比得上她的寶貝女兒。
但再不般配,兩人都已經結了婚,而宋嬌又是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的性子,詹桂萍很是頭疼。
“桂萍?桂萍?”
張秀英在她眼前晃了晃,將詹桂萍丟了的魂喊了回來。
“啊?”
“你想啥呢?我問你嬌嬌沒回來嗎?”
“回來了,她說待會兒來。”
說曹操曹操到,下一秒,就聽見宋嬌的聲音,“媽,張嬸,江大哥!”
本來抱著碰運氣想法的宋嬌,沒想到真能在這兒遇上江城,很是驚喜。結果就看見他身邊站著個人,從背影看還很般配的樣子,這宋嬌能忍?當然是一把將兩人拉開。
這陣突如其來的力道,讓鬱歡腳下一個踉蹌,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很是惱火地望過去,想看看是誰這麽沒素質。
隻見來人約莫十八九歲,圓圓的鵝蛋臉,長發編成一股麻花辮垂落在肩,瞧著倒是討喜,隻是這硬插到她和江城中間的動作,分明來者不善。
“宋大哥,前些天我演出,你怎麽沒來呀?”
熟稔的語氣讓鬱歡心裏一沉,所以這是江城相好的嗎?不過也是,江城二十七了,又是團長,有個相好的不也正常,要不是她橫插一腳,說不定這會兒家裏住的人就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