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嶼出門辦事, 空手走,滿手歸,一個被好幾層布五花大綁的包裹住的家夥被一起送上了輪船。
東西是一個小戰士幫忙搬運的, 到達培蘭島後,有一輛吉普早早等候在港口, 把那大家夥搬上車,直到回到家,孟言才曉得裏麵裝的是什麽。
一台嶄新的華生牌電風扇!
孟言又驚又喜,抱住江少嶼驚呼出聲。
老天爺,孟言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擁有一台吹風機而激動!
可這玩意兒實在太太太實用了!
要知道,自打來到培蘭島的第一天,孟言常常會因為島內潮濕且悶熱的天熱得睡不著,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搬進江少嶼家才稍稍減緩緩解。
為什麽緩解一些呢,因為每天晚上江少嶼都會手動用蒲扇給她扇風, 不做運動的時候會扇久一些, 做完運動會少扇一會兒,因為那時候孟言會很疲憊, 撐不了兩分鍾就能睡著。
而江少嶼不在的時候, 孟言隻能自己扇風, 手就這麽一直扇著動著,能睡著嗎?
也就困得實在遭不住, 眼皮子打架了才能入眠。
這下好了,有電風扇了!
雖然比不得空調, 卻能夠讓他們的生活從此進入更高一層的水平!
孟言抱著電風扇頭愛不釋手地摸:“你說你也不缺錢, 以前怎麽沒想過買電風扇呢?”
要是早點買, 說不定嫁過來就能享受了。
江少嶼彎下腰, 在自家女人發頂揉了一大圈:“嫌我買得晚啊?”
孟言笑道:“不是, 就是好奇問一問。”
“沒結婚之前經常會出任務,一年到頭在家待不了幾天,就沒置辦,而且這玩意兒有價無市,不好買,要碰運氣。”
江少嶼也是會過日子型的男人,能不浪費的錢他也是堅決不浪費的。
三十歲不到就能爬到如今的位置,想想就知道他得花費多少精力和心血,所以他賺到的每一分錢都是來之不易的。
“那結婚後,你領導就不安排你出任務啦?”
“不是,以前大部分是我自己要求去的,和你結婚後我基本上都推了。”爬到如今的位置,很多任務已不再需要他親自出馬。
孟言撅著嘴站起身,環住江少嶼窄瘦的腰身:“你這樣不好,弄得好像我耽誤了你的前程似的。”
“想什麽呢。”江少嶼失笑,捏住她的臉往兩邊拉:“我心甘情願,就想守著你過日子行不?”
孟言搖頭,用力抱緊他:“不行,我喜歡事業型男人。”
這話是假的,其實孟言心裏當然希望自家男人能經常陪在身邊,可男人的愛到底能持續多少年?她不知道。
當年華逝去,孟言並不能確定二十年後,三十年後江少嶼還愛不愛她,如果到了那天他忽然後悔年輕時候為了自己而放棄前程……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容易心梗。
當然了,這些都是孟言的假設,完全是可以不存在的一個假設。
江少嶼低頭,注視她烏黑的頭發,手輕輕在她的脖子上撫了撫,一雙深情的鳳眼溫柔地能滴出水:“我心裏有數,你別多想。”
孟言撈起他的掌心,用臉貼了貼,滾燙而柔軟的觸感讓她感到一陣安心。
江少嶼捏住她的耳朵,任何甜言蜜語也抵不過這雙深邃而多情的眼眸。
“比起事業,我媳婦兒更重要。”
孟言按捺住悸動,墊腳賞給他一個吻:“你最好了。”
腳甚至沒來得及收回,江少嶼便摁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孟言的雙手還搭在他寬闊的肩膀,這一吻直接讓兩隻手僵在了原地,兩人的姿勢看起來有點像“強製愛”,畫麵視覺衝擊力極強。
就著這個姿勢兩人一直吻了好久,江少嶼今天的嘴唇略有點涼,雖然姿勢霸道富有攻擊性,吻著她時的動作卻格外輕柔,仿佛能吻化深冬的冰塊。
直到孟言被他吻到缺氧,神經快要被蠶食幹淨,某個男人才饜足地將她放開。
好甜。
“快打開試試。”
“等、等等……”緩緩,給她點時間緩緩,被吻得七葷八素身上都沒有了力氣,不得不說江少嶼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男!
抱住江少嶼休息了幾分鍾,孟言開始找插座,找半天卻連個影兒也沒找著。
“少嶼,咱家好像沒有能插電的地方。”
這年頭,插座不像後世那麽隨處可見,再說普通人家也不需要電器,插座自然派不上用場。
江少嶼頂著紅豔豔的嘴唇說:“等等,我去叫電工過來拉線。”
孟言看了眼他性感的唇:“行,我先去廚房做飯,電工來了你直接讓他操作。”
夏天睡覺都熱,更不用說在火旁邊做飯,每次做完飯就像洗過一次汗水澡,可難受了。
江少嶼安排電工給拉了兩個地方的線,一個在臥室,一個在廚房,這樣晚上睡覺可以吹,孟言在廚房做飯的時候也能吹。
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個細節達人。
今天早早地吃了晚飯,燒水洗了個溫水澡,孟言迫不及待打開電風扇上床。
風扇隻有一個檔位,風力卻很大,風吹來,直接把頭發吹到發際線後。
舒服地孟言直感歎:“哎呀,真是走運了,居然碰到你這樣好的男人。”
江少嶼剛跟媳婦兒洗了個鴛鴦浴,滿臉饜足地從浴室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張毛巾邊擦著頭發上的水。
“現在知道我好了吧?”走過去捧住孟言的臉揉了揉,又親了親。
孟言被他親得癢酥酥,笑著躲開:“老早就知道你好,現在覺得你更好。”
江少嶼說:“還有更好的。”
“什麽?”孟言笑問。
然後某人一把將手裏毛巾甩開,跨上床樹袋熊一樣抱住她。
“更好的就是讓你男人來伺候你。”
孟言:“……”
*
連著一個多月的雨,培蘭島終於恢複了海島該有的水資源。
地裏的糧食、山坡上的樹林,都洗得一片油綠,林中樹木恍惚將好像長高了許多,連山上的石頭也衝刷得又明淨又新鮮了。
莊稼長好了,水庫灌滿了,自來水也通了……電風扇也買了,小日子越來越有奔頭了!
大雨過後,自西向東的小容河也終於再一次流動了起來,往日若不是旱季,嫂子們也經常來這溪邊洗衣刷鞋。
一個個把褲腿挽得高高的,挽到膝蓋處,兩隻腳踩在清涼的水裏,掄起棒子哐哐砸在衣服上,配合著水的咕嘰咕嘰聲,似美妙的交響樂。
嫂子們邊錘衣,邊嘻嘻哈哈聊著閑暇趣事,忽聞一道格外急促的拍打聲,扭頭一瞧,下遊的地方,趙小麥正佝著身錘衣裳呢。
她今兒個洗衣服洗得特別快,刷刷兩下也不知道刷幹淨沒,從來到離開十分鍾不到,一大桶衣裳就這樣洗完,然後提起鐵桶就跑了。
幾個嫂子麵麵相覷,馬嫂把人叫住:“小麥,著急忙慌的有事嗎?”
小麥回頭望了眼,她笑了起來,陽光下的牙齒白得發光:“對,要去幫青湖報名了,這不是開始征兵了嗎。”
“呀,青湖要去參軍啦?不當民兵啦?”洪嫂蹭的直起身,驚訝張嘴。
蹲在溪水裏的馬嫂看了眼洪敏,又看了眼不遠處的趙小麥:“嗐,民兵哪裏比得上正規軍,能當兵肯定去當兵咯。。”
“瞧你說的,往前三十年要是沒有咱的民兵,解放軍還不一定能那麽順利解放咱培蘭島呢。”作為民兵連的隊長,洪嫂當然不希望青湖離開,可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得住嗎?
眼見氣氛不對,小麥嗬嗬笑起來,揮了揮手不再逗留:“都好都好,嫂子們別吵,我先走了哈。”
七十年代是建國後軍人最多的時期,這時代的人們對軍人幾乎有種仰望般的崇拜,且軍人待遇好,社會地位高,尤其農村窮人家出生的男娃,若身體沒有疾病,一到年歲基本都會報名參軍。
青湖也是其中一員,他是民兵連裏的強兵,如果進了部隊,成為佼佼者也隻是時間問題。
可不知是何種原因,當青湖到了十八歲的時候,他依舊選擇留在民兵連,到了十九歲,還是沒報名。
再不報,錯過了最佳年齡,照七十年代這個人數的卷法,還真不一定能進!
作為身邊人,小麥哪能不懂青湖的想法呢,她知道青湖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海軍,像江少嶼那種頂天立地的鐵血硬漢。
小麥其實也懷有私心,一邊希望青湖好,一邊又希望青湖永遠陪在自己身邊,所以她舍不得青湖離開,也就默默讚同他留在民兵連。
直到昨天她把這件事跟孟言說過以後,孟言的一番話徹底點醒了她。
她說:“愛不是占有,愛不是自私,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萬事都會為他著想,即使付出再多也心甘情願,青湖是這樣對你的,那麽你呢?倘若永遠隻有他付出,那麽這段感情其實是不對等的,時間一長,或許會有你想象不到的問題出現,隻有雙向奔赴,相互付出的感情才能幸福一輩子。小麥,你若真的喜歡他,不應該剝奪他追求夢想的權利。”
即使不願意承認,青湖為了小麥留在民兵連這也是個不爭的事實。
他舍不得離開她,索性拋棄了前途,小麥也默認他的選擇。
可現在,想要青湖追求他所熱愛事業的想法,比以往都要熱烈地在小麥的腦海裏跳動。
她想,她得為青湖付出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