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鳳笑著說：“一千塊確實是有誠意了。”
顧明東看向並排坐著的兩人：“今天這一出是誰的主意？”
顧芳低下頭不說話。
趙東忙道：“是我的主意， 我想著親自過來求著，長輩們心軟，肯定會成全我們。”
顧明東的目光卻落到顧芳身上：“小芳， 你爸媽是糊塗，但他們對你還是不錯的， 還有你妹妹從小就護著你， 明明比你還小幾歲，每次卻都擋在你麵前。”
這話不知道戳中了顧芳哪裏，她的眼淚又開始一顆顆往地下掉。
“今天是喜事， 既然你們都同意， 都沒有意見，我這個堂叔也不好說什麽。”顧明東起身道， “小芳也大了，早就懂事了，選這麽人，走什麽路，想來也不需要我多事。”
“三叔，到時候喝喜酒再叫我吧。”
說完，顧明東就直接走了出去。
“阿東叔！”顧薇下意識的喊了一聲，看了看屋內的人，抱著妹妹追了上去。
顧三叔歎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說：“衛國，王鳳， 你們同意嗎？”
“同意同意，我們同意的。”王鳳心裏頭隻惦記著那一千塊。
顧衛國還有些不自在，怕別人說自己賣了女兒換彩禮， 但被妻子拽了袖子幾下，也點頭道：“閨女長大了，留來留去留成仇，她自己樂意，我們也攔不住。”
他琢磨著平時大女兒看著聽話，誰知道不聲不響就來這麽一出，萬一他們不答應，女兒跟人家跑了，豈不是兩邊都沒著落。
畢竟顧芳如今在黛山市工作，他有心也是看不住的。
顧芳抬頭看著父母，連聲保證道：“爸、媽，就算我嫁了人也還是顧家的女兒，以後我會常常回來看你們，等你們老了也會照顧你們。”
趙東也保障道：“我也隻是要個名聲好聽，等小芳嫁過去了，啥時候想回來都行，我絕對不會說半句話。”
顧三叔瞧著，覺得這樣也算完美。
隻是心底到底不得勁，很快也起身走了，留下他們去商量具體的事情。
顧薇抱著顧婷一路追上去，氣喘籲籲的喊道：“阿東叔，你等等。”
顧明東停下腳步，瞧她累得滿頭大汗，伸手將顧婷接過去，顧婷卻掙紮著自己下了地。
“阿東叔，你是不是生我姐的氣了？”顧薇喘完氣，抬頭問道。
顧明東搖頭笑道：“想哪兒去了，你姐結婚的事兒我都要生氣，那我豈不是一天到晚生不完的氣，每天不用吃飯光生氣就吃飽了。”
顧薇歪著頭看他，許久才道：“但我覺得你生氣了。”
顧明東倒是說了實話：“我不是生氣，隻是有些失望。”
“你姐比你大三歲，按理來說作為姐姐，應該保護你才對，但這些年來倒是你保護她更多。”
“好不容易考中了大學，離開了家，我能理解她不想回來的心情。”
顧明東早前也不同意顧芳招贅，但沒想到她會這麽做：“如果她硬氣點，咬死了就是嫁出去，倒也沒什麽。”
“可她現在這麽做，倒像是連你都提放著，生怕我們壞了她的好事兒。”
顧薇聽著這話，忽然卻笑了：“阿東叔，原來你是在為我打抱不平啊。”
“其實招贅也沒什麽，是我跟大姐說，讓她找到合適的人就別放棄，如果爸媽不同意，我可以留下來招女婿。”
顧婷拉了拉兩個人的手：“我也可以的。”
顧薇笑著捏了捏妹妹的鼻尖，打趣道：“你還小呢，爸媽肯定等不及。”
方才還在心涼，但此刻顧薇卻覺得心裏頭暖洋洋的：“阿東叔，其實我姐嫁出去也好，她從小脾氣軟，根本不是壓得住人的性子，到時候招女婿倒像是找了個祖宗。”
“我就不一樣了，誰敢在我麵前作威作福，到時候進了我家的門，誰也不能作妖。”
“再說了，不管是嫁出去還是招女婿，那孩子總歸是我的吧，到時候生孩子養孩子，又是一堆堆的麻煩。”
“就看我姐的性子，到時候我媽鬧起來她就沒轍，孩子還不知道被我媽養成啥樣，倒不如她嫁出去，我留下。”
顧明東聽完，笑著說道：“你倒是想了這麽多。”
“我早就這麽想了，隻是之前我姐不答應，現在好了，也算兩全其美。”
顧明東就問：“你就不怕找到個獨生子？對方咬死了不答應。”
顧薇搖頭道：“處對象之前難道還不打聽打聽，是獨生子的不找，兄弟多的才好。”
一樣的道理，顧薇能懂，顧芳不可能不懂，但她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顧明東心底歎了口氣，有些心疼眼前懂事的女孩：“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以後就好好的。”
頓了頓，顧明東又說：“如果哪天反悔了也沒什麽，你爸媽鬧歸鬧，也拿你們沒辦法。”
顧薇撲哧一笑：“我知道，他們還指望我們養老呢。”
“不過阿東叔，你是不是不看好我那未來姐夫？”
顧明東隻見了趙東一麵，但也不難發現他的性子：“太會來事兒了。”
“這不是好事嗎？”顧薇說，“我淑梅姑父也挺會來事兒的，但這些年他們過得挺好的。”
會來事兒自然是有點，但太會來事兒了人就圓滑，這樣的人如果待你真心，那就是謝南山對孫淑梅，日子過得十分順堂，如果有了外心，那就比老實人厲害多了。
顧明東笑了一聲：“也許是我想太多，你姐姐能應付。”
“好了，回去吧。”
看著顧明東的背影，顧薇輕輕歎了口氣。
顧婷抬頭看著姐姐，開口問：“二姐，你是不是也不高興了？”
“你從哪兒看出來我不高興了？”顧薇蹲下來問。
顧婷歪了歪頭：“我就是知道。”
“大姐忽然帶著未來姐夫回來，也沒告訴你，你心裏頭肯定不高興。”
“這是個小機靈鬼。”顧薇捏了捏妹妹的臉頰，歎了口氣說，“幾年前，我們倆還親密無間，從來都沒有秘密，這才幾年，居然就……”
“我不是因為大姐找到了對象不高興，她過得好，我比誰都為她高興。”
“隻是我沒想到，她居然連我都瞞著，明明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支持她的。”
即使身在兩地，顧薇也一直覺得她們是世界上最為親密的姐妹，許多年來，她們相互扶持，在並不健康的家庭中成長，一起考中了大學離開。
但是沒想到短短幾年時間，姐姐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需要人保護，什麽話都對她說的小姑娘了。
顧薇心底滋味複雜不已。
顧婷抬頭道：“二姐，你別不高興，等我長大了還是什麽秘密都告訴你，絕對不瞞著你。”
聽著孩子話，顧薇笑起來：“好啊，到時候你要是做不到，我可會打你的。”
“我肯定能做到。”顧婷很有自信的說。
顧薇拉著她的手往回走，一邊還囑咐道：“其實大姐找到合適的人家，我們應該為她高興才對，就是她遠遠的嫁過去，爸媽還要了人家那麽大一筆彩禮，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看不起。”
她心底想著，如果爸媽真的不打算準備嫁妝，那她就把自己的積蓄拿出來，讓姐姐嫁的體麵一些。
想好了這事兒，顧薇又開始操心妹妹：“你在家可得好好讀書，隻要你自己想讀下去，就算爸媽反對，二姐也給你出學費。”
“二姐不用擔心我，爺爺奶奶說了，隻要我想讀書，他們就會供我讀。”
顧薇笑道：“爺爺奶奶年紀也大了，你要聽他們的話，平時好好讀書，不要調皮搗蛋。”
“好的，我會好好讀書的。”
“待會兒我直接送你過去，省得媽罵你。”
姐妹倆手拉著手，一塊兒回家了。
等顧明東回家把事兒一說，顧明西也皺了眉頭：“小芳這事兒做得不地道，她要嫁人就嫁人，怎麽能把家裏頭的擔子扔給小薇呢。”
顧明北猶豫道：“小芳也不一定是故意的。”
顧明西冷哼道：“這事兒要是小薇做的，可能不是故意，但小芳？她向來是心細如發，要沒這個打算早早的就會告訴我們，至少也會告訴小薇，結果呢？”
“這還是親姐妹呢，多傷小薇的心。”
顧明北看了看姐姐，討好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顧明西瞪了她一眼：“事情性質就不一樣。”
“這事兒說的好聽點，是各取所需，說得難聽點，那就是光顧著自己，自私自利。”
“行了，你也別這麽生氣，小薇也沒說什麽。”顧明東說道。
顧明西還是氣呼呼的：“小薇就是傻，她是妹妹，老想著當姐姐。”
顧明北靠在她肩頭：“其實我也想當姐姐，以後我來保護姐姐。”
“誰要你保護。”顧明西笑了，又說了句，“哎，我就是忽然覺得小芳平時不聲不響的，結果心思全像了衛國嫂子。”
這可不是啥好評價。
到底是隔房的事情，顧芳顧薇自己也沒意見，父母都答應了，顧明西也不可能跳出去為顧薇打抱不平。
不管大家夥兒心底怎麽想，顧芳的婚事很快定下來了。
顧明東也沒關注太多，因為臨近過年，鄭通憂心忡忡的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