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突然得安靜，充斥著尷尬和硝煙味。黎盡明顯聽出譚其言倒吸了一口氣，但茶王就是茶王，一開口，腔調就不一樣了。
“黎總啊，喬喬在你邊上？找我有什麽事麽？”
黎盡壓根沒心情管他什麽口氣，“喬喬發燒了，方一賢說你知道有種藥對她特別好用，能勞駕告知麽？”
“她病了？”譚其言咋舌一聲，“你不是一直陪著她的麽，怎麽還讓她發燒了？喬喬發燒是最麻煩的，你——”
“所以我才來問你。”黎盡真的很煩他的囉嗦。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挑撥離間呢，“喬喬生病，想必你肯定很擔心，希望她能盡快好起來的對吧？你這麽關心喬喬，所以是哪種藥你一定記得的對吧？為了喬喬的身體，你一定會毫無保留地告訴的對吧？”
譚其言：“……”
“哦對了！”黎盡默默點開錄音功能，“我怕我聽不清藥名，所以在錄音，所以你不用怕吐字不清，來，告訴我是什麽藥吧。”
譚其言的太陽穴有點痛。
所以這個黎總之前在喬喬麵前擺出那副可憐樣，是在跟他裝麽？
他不著急回答，敷衍了一句要回憶一下，就去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喝下才裝作才想起來，“那種藥啊，我不太記得全名了，不過包裝盒倒是記得什麽樣的。不好意思我畫畫太爛，怕你弄錯了，還是我自己去買吧。”
黎盡抽了下眉頭，這隻綠狐狸！
“太耽誤時間了吧，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黎盡覺得自己的後槽牙遲早得報廢。
雖然看不到譚其言的表情，但從他的語氣中絕對聽出了笑意。“不麻煩，讓你去找不也是費時間麽？再說了照顧好喬喬才是你最應該做的事情，這種小事兒我去就行了。”
兩人沉默地僵持了三秒鍾，景喬一聲咳嗽，黎盡就敗下陣來，“行，你去吧，盡量快點，喬喬燒得厲害，所有費用我報銷。”
“用不著，為喬喬做這些事是我應該的。”
雙反同時掛掉電話，一秒鍾都不嫌多。譚其言換好衣服出門買藥，越走就越覺得不甘心，到了藥店門口，腳步幹脆停了下來。
藥店的營業員剛準備問上一句“需要什麽？”卻見這麽個帥氣的小夥子幹杵在門口，擋著被人的路就算了，還沉著一張臉，看著怪嚇人的。
幾個營業員大媽麵麵相覷，誰也沒敢去問話，就在店長準備去交涉時，譚其言忽然回過神來，收起了陰沉的表情。他扯出點笑意，報了個藥名，讓營業員幫忙找找。
營業員也不敢多問什麽，幫他拿了藥，還十分謹慎地囑咐用藥方法和注意事項。譚其言道了謝後，提起藥袋子轉身離開。
在他走遠後，營業員大媽們湊在一起嘀咕起來。
“那小夥子怎麽回事？不會是要害人吧？”
“得虧那藥也就是個退燒藥，這要是危險藥品，咱們誰敢賣啊？”
“確定那退燒藥吃不死人？哦喲，挺讓人心裏發虛呢，早知道就不賣他了。”
“明明看著挺清秀一年輕人，這大清早的，嚇唬人麽不是……”
景喬家中，黎盡給景喬換下了額頭上的冰袋。景喬燒得意識不清，臉頰通紅，連呼吸都是灼人的，咳嗽聲嘶啞得像是有刀片在喉嚨裏一樣。
“黎盡……”
正在擰毛巾的黎盡擦了擦手，又把體溫計給她夾好，“別亂動，看看有沒有降溫。”
“黎盡我不去醫院。”她翻身抱住黎盡的胳膊，本來想枕著，但怎麽找角度都不合適，眉頭一皺，不滿地用力拉了下，“你倒是躺下來啊！”
黎盡任由她折騰，撿起冰袋再次搭在她腦門上，由於她側躺著，就隻能用手扶著才能不掉下去。
看著她帶著病容的小臉蛋，他連說話都軟了下來，“好好好，不去醫院，你小心一點別壓斷了體溫計。”
景喬沒什麽反應，閉著眼似睡未睡，黎盡不忍打擾她，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和她麵對麵躺著，完全不怕會被傳染。
冰袋一點點化成水，黎盡以為景喬睡著了，就小心翼翼拿開，剛動了動，景喬就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緊，“黎盡。”
“我在。”
“你不準走。”
“嗯，不走。”
“我不發燒了你也不準走。”
“放心，不走。”
可這個答案似乎還不能讓景喬滿意，她迷糊睜開眼，自認為是瞪，其實也就是飄忽地瞟了他一眼，“混蛋黎盡！”
說完以後，她又閉上了眼，沒多久就懨懨地睡了過去。
黎盡笑不出來了，動作緩慢地把景喬攏在懷裏。
當年沒有他的喬喬，在發燒的時候肯定很想有他在身邊的。她從沒釋懷母親的離開，也就不可能放下他對她的拋棄。
他們在公司重逢的時候，她隻是懟了那麽幾句，看來是太好說話了。
“小慫包，要是換成我，我一定把我自己這個混蛋，從二樓扔下去，扔不動就讓方一賢和顧商裏來幫忙，他們肯定會願意幫忙的，不要錢都行。”
剛說完，手機就響了，是譚其言打來的。黎盡以為他到門口了，可開門一看，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你人呢？”
電話那邊傳來汽車鳴笛聲，譚其言的聲音非常低沉，“我在小區門口，藥我買到了，但我們得把話說清楚。”
以黎盡在商場上摸爬打滾的經驗，還能聽不出他的意思？不，就算以前跟那些老油滑打交道，都沒這麽惡心過。
“譚其言，你——”他忍住話頭，隻能硬生生吞下這口氣，“你想說什麽？”
譚其言站在小區大門前，攥緊了手裏的藥袋，“我可以把藥給你，但是有兩個要求，第一，我最近在談一個業務，喬喬必須和我一起。”
黎盡也算是長見識了，還是沒忍住怒極而笑，“譚其言你有必要這樣麽？”
“有，我知道你很介意我和她關係好，所以不可能再給我和喬喬繼續相處的機會，但我舍不得離開她。”
換成昨天之前，黎盡一定會介意，但現在還真就無所謂了。
但是有一點，他確實覺得很可笑。
“譚其言，你開錄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