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悉的操作,這熟悉的話術,這熟悉的無恥。如果把這段錄音給景喬聽,還以為黎盡有多霸道,譚其言有多委曲求全呢。隨便改編一下時代背景,不就是活脫脫的古代宮鬥戲碼麽。
瞧,侍疾都得爭寵。
由於景喬已經很明確表達了會和譚其言保持距離的決心,且充分認識到,男朋友,她的正宮,有著獨一無二的地位和重要性,所以黎盡但凡吃一點醋,都是對景喬的不尊重。
或許是聽到了他若有似無的輕笑聲,譚其言的臉色更加陰沉,“沒錯,不光現在錄音,就算後麵的話我也不怕被她聽到,以免她被一葉障目,隻看得到你,就以為你對她最好。所以我的要求你答不答應?”
黎盡有些發煩了,這人口口聲聲說關心景喬,轉頭卻趁人之危,拿她的病當要挾。
他怕吵醒景喬,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壓低聲音對譚其言回道:“工作的事,我一向很尊重景喬本人的意見,這個我不能幫她做決定,但隻要她願意,我一定不會反對。那第二個求呢?”
“第二個要求,你現在離開。”
短短十個字,黎盡愣是理解了半分鍾,難以置信地笑出了聲,“你說什麽?”
譚其言隻當聽不出他的諷刺,“我說,你現在離開景喬家,我就把藥給你。字麵意思,不用過分解讀。”
黎盡徹底收起了笑容,單手撐在腰側,“那我應該解讀成什麽樣?”
“喬喬我來照顧就可以,你,現在離開她家,今天一整天都不準回來。”譚其言提著藥袋子晃了晃,讓黎盡聽到聲音後,最好能明白他並沒有選擇權。
他的意圖黎盡當然看得出來,如果剛才隻是被他惡心到了,那現在就已經上升到了徹底厭惡的地步。
“譚其言你過分了。”
在這個瞬間,譚其言的心裏突突跳了下。他忘記了黎盡好歹也是個能開起公司的,這還是完全不靠家裏的手筆。
論手腕、論能力、論勢力,他沒有一點能在黎盡麵前占上風,如果黎總正要把他往死裏打壓,他壓根就沒有還手的餘地。
威脅他,其實並不是個好主意。
但這樣的忌憚也就持續了兩秒鍾而已,他怕這些幹什麽?黎盡不能拿他怎麽樣的。他是景喬的學長,是在大學裏給了她很多幫助和照顧的人,不說是她心裏最不一樣最重要的存在,那也至少是景喬舍不得傷害的。
有景喬對他的這份感激在,他還擔心什麽?
譚其言聳聳肩,“沒錯,我承認我很卑鄙。但我隻是想向景喬證明,不是隻有你黎盡能照顧好她,隻要給我機會,我能做得比你更好。既然你不肯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就隻好自己爭取了。”
“你——”黎盡剛要罵出口,又怕自己聲音太大,幹脆把自己關進廚房裏,這才敢稍微放開點嗓門,“你他媽這叫照顧好她?她都病了你還在這討價還價!”
“你體貼你對她好,那就別猶豫啊,這麽點小事都不答應,哪怕是占/有欲強,也不該在這個時候不顧她的死活來滿足你自己的好勝心吧?”
說完這句話,譚其言譏笑了下,“黎盡,你到底是真的希望景喬好起來,還是隻希望占一個讓她好起來的功勞?”
那合著他譚其言就不是占功勞?黎盡懶得跟他爭論這個,“開什麽玩笑?我要是扔下自己生病的女朋友和別的男人共處一室,還不如現在就開窗跳下去。”
譚其言不屑嗤笑,“果然自己心髒的人,看誰都是髒的。是不是隻有我單純想陪著喬喬的好心說得這麽不堪,才能讓你有那麽點保護女朋友的成就感?”
黎盡心頭一抽,這人真是讓人窒息……
見他不說話,譚其言催促道:“真不知道你到底在介意什麽,當然了,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大不了——”
“大不了什麽?”一道高亢的女聲從譚其言旁邊傳來,扭頭一看,正是氣勢洶洶的方一賢。
她素著顏,衣服穿得隨意,連頭發也隻是紮成個馬尾,一看就知道是急著出門的。
也正因為如此,反而更讓她有一種放下虛偽精致,不服就捋袖子的原始霸氣。
“譚其言,你杵在這兒幹嘛呢?”哪怕此刻的方一賢並不清楚譚其言都說了些什麽,也並沒有太多惡意,單純隻是習慣性地看不順眼,但憑借著她超強的直覺,就覺得他又在憋壞水了。
其實譚其言對方一賢一直都有點忌憚的,畢竟大學四年,她可是無縫銜接了十幾個男朋友,並且在他們成為前男友後,還能一一擺平,根本不存在被死纏爛打的問題,手段和脾氣都可見一斑。
將他不吭身,方一賢挑起眉,視線落在他手裏的藥袋子上,想都沒想就伸出了手,“這是給喬喬買的?謝了,給我就行。”
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女霸王讓譚其言有點頭疼,但是轉念一想,他又對著手機說道:“正好方一賢來了,黎盡,現在你沒有顧慮了吧?”
“什麽顧慮?”方一賢意識到不對勁,“不是,你又要幹嘛?”
譚其言不想跟方一賢多說,不太耐煩地催黎盡:“你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走,絕不打擾你們,可別說我強人所難。”
方一賢見譚其言捏著藥袋不給自己,這會兒又說要走,還能猜不出他的意思?當場就拔高音量喊道:“黎總,我正和譚其言站在一起呢,要我幫忙不?”
本來穩操勝券的好計劃被方一賢打亂,譚其言心裏不爽,“行吧,那就當我沒來過。”
說完,他真就扭頭準備離開,方一賢雖然還沒搞清楚具體情況,但是藥還在譚其言手裏呢!
沒等她喊住譚其言,黎盡首先趕在他掛掉電話之前出了聲,“等等!”
譚其言臉色稍霽,等著黎盡的後文。黎盡的鼻息重重地悶歎出聲,透出無盡的心累。
“我沒法賣女朋友,不能為喬喬做決定,但是以後我不會——不,我會盡量給你機會和喬喬相處,前提是她願意。但現在她病得厲害,這會兒剛睡下,她睡前還說了不準我走,所以我真的不能離開她。”
譚其言仰頭思考了一小會兒,表情甚是遺憾,“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