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情深比草濺……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康熙獨自一人坐在龍椅台階之下,腳邊散落幾個小酒壇,手中還握著一瓶酒壇,滿臉哀愁苦澀,淚流兩行直抖肩,往嘴裏狠狠灌上一口,拚命碾壓下心中浮動不舍之態。
而一扇緊閉隔絕外麵視線的門外,早上跪滿一地的皇子阿哥和大臣們,個個隱晦伸手捂住饑腸轆轆的肚子,悄聲唉聲歎氣,眉頭緊鎖滿是後悔和憂傷之感,身子麻木,隻感覺膝蓋被碾碎了一般鑽心疼,疼得他們不斷倒吸涼氣,身子搖搖欲墜,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見此,被康熙趕出來守在門外的梁九功和李德全倆人暗中對視一眼,都是老夥計了,一個眼神都能知曉對方的意思,默契點點頭,都覺得現在是趕人回去的最佳時間。
雖說現在早已經過了鎖宮門的時間,可皇上在把他們趕出來的時候,特意吩咐過,若是大臣們意誌堅定不吭聲的話,也不用多管,隻需讓禁衛軍多加戒備,今夜不用關宮門,以防有堅持不住的大臣們回去,一夜之內宮門老是開開關關的也是勞累,索性敞開,等把人全都送走之後再關也不遲。
頓時梁九功打頭陣,李德全從旁輔助。
隻見梁九功縮著脖子上前,假裝抬眼看天訕訕道:“如今天色已晚,主子爺和大人們都未曾用膳,這可不成,人也不是鐵打的身子,皇上有令。”
“諸位都是大清國之棟梁,萬萬不可倒下,皇上體諒諸位“為大清江山”不辭辛苦熬夜勞累,特意吩咐禁衛軍先別給宮門落鎖,所以還請諸位主子爺和大人們憐惜奴才一回,趕緊回去歇息吧!”
趕緊回去吧!若是諸位主子爺和大臣們為廢太子求情跪在養心殿門口,而皇上不聞不問跪倒昏死過去的流言蜚語傳播出去的話,難免會給大清百姓留下皇上冷血無情的映象,有礙天顏。
他們這幫做奴才的也不用一直擔驚受怕,這幫人全都是一幫精貴之人,損失誰他們的麻煩都很大,所以還是好好活著吧!省得牽連他們受累。
此話一出,明顯能聽見一聲聲參差不齊鬆的氣聲,不過也並未第一時間起身,身子躍躍欲試想要起身,可餘光瞧見旁人之人雙膝牢牢釘在原地虔誠跪好,十足的忠心樣,倒是凸顯出他們心急奸相。
頓時一下子頹廢鬆開挺直隨時準備起身的腰肢,佝僂著身子垂頭喪氣,心生怨懟:這幫人雙膝全都是鐵打的,心也是鐵打的,怪不得能官拜一品。
隻是苦了他們這幫官位不上不下的人,想要聊表忠心皇上也不稀罕,因為有最好的人選,想要擺爛也害怕被人盯上,讓皇上知曉他們並不是無可替代的。
這些話全都說到他們心坎上去,對皇上心生感激,由衷敬佩。
於是乎眾人相互隱晦垂眸打量對方,迅速打起眉眼官司,短短幾息之內達成共識,法不責眾,有一兩個冒頭皇上若是見了不爽快還能給穿小鞋的可能性,但是他們全都順從起身的話,往後若是皇上憶起不爽快的話,也無可奈何,因為人太多了,他追究不完。
相互試探性雙手撐在地上,滿臉警惕看著對方,生怕他們做得比自己好,從而讓皇上另眼相待,對著緊閉大門磕一個響頭,張了張嘴艱難沙啞著嗓音道:“奴才謝皇上恩典!”
語畢,小心翼翼試探性瑤瑤晃晃起身,剛撐著身子起身不過兩息,立即渾身氣血亂串,說不上哪裏疼發麻,隻能說渾身無處不疼。恨不得直接抹脖子。
一個起身的動作直接把一大幫精貴大臣們幹翻,白眼一翻,兩眼一閉華麗昏死過去,“咚”的一聲,癱軟砸在地上,幸好他們本就是跪在地上,如若不然這樣直挺挺摔在地上,定會摔出一個好歹來。
“哎哎,大人!!!”
“快救人!!!”
“大人你們沒事吧!”
見倒下一大片後,梁九功和李德全趕緊猛撲過去接住最近的人,身邊接連倒下,他們著急左右看了看,懷中之人也不能立即扔出去接旁人,隻能焦急使喚守門的侍衛們。
有兩位公公在,場麵不過混亂了一瞬,隨即迅速進而有序,幸而皇上英明,早就預料到他們會這樣,所以早就命不當值的太醫守在養心殿看著,這不,太醫們隻需稍稍插一針,全都驚醒過來。
由奴才們攙扶出去,行走過程還得費勁相互拉扯飆戲,一個不想走,一個死命拖著走,臨出宮門之時,每一個攙扶的奴才懷中都多了一個荷包,雙方人馬默契對視一眼,十足滿意轉身離去。
對於這場鬧劇一連持續了好幾日才降下帷幕,康熙黑白摻半的頭發,此時也白多蓋黑,滿臉褶子達到能夾死蚊子的程度。
這邊梧桐院之內,十阿哥十分自然給自己倒茶美美飲上一口,瞟了一眼悠閑自在的格佛荷,神色羨慕道:“還是你好啊!能吃能睡,啥都不用操心。”
“若是有需要的,不用多言,一個小眼神甩過去,皇阿瑪立即眼巴巴雙手捧過來。”
聽見這話格佛荷飲茶的動作一頓,訝異地瞟了他一眼,隨即迅速反應過來,把玩手中茶杯玩味打趣道:“怎麽十哥是不滿意現在的生活?”
說罷,左右看了看站在遠處的奴才們,認真看著十阿哥搶先低聲道:“若是十哥想要如同我一般悠閑自在的日子,且聽妹妹一句勸,十哥真不是那塊料,還是別瞎參和為好。”
“十哥生來就是皇子龍孫,身份尊貴除了二哥誰都比不上你,而十哥又是無心位高位低,何需冒著風險為他人做嫁衣?”
“十哥現在收手還來得及,不想十哥把好好的寬敞大路硬生生變成走投無路,再說了,隻要咱們足夠安分守己,往後不管是誰,十哥爵位都不會低。”
她還是那句話,十阿哥隻要不參合奪嫡一事,他的身份注定他爵位不會低到哪裏去,而且從一開始因為他的身份,康熙從未把他當成諸君人選過,哪怕是在最忌憚成年皇子的時間段裏,十阿哥也是安全的。
聽見格佛荷的話,十阿哥神色一愣呆滯住,隨即反應過來苦澀一笑搖頭,雙手漸漸收緊,抬眼目光越過宮牆看向遠處,聲音飄**:“現在已經收不了手了,且我相信八哥定能成就一番事業。”
語畢,扭頭看向格佛荷,緊盯她的眼睛與之對視,仔細端詳鄭重交代:“若是能成功,十哥定給你某得尊位,若是不能的話,往後你離我遠些。”
“我做的事情全都和你無關,無需你為我出身求情,你這雙膝蓋可跪天地,皇阿瑪和完娘娘,除此之外不管何事何人,都不配你為其跪地求饒……”
話都沒有說完就被格佛荷激動打斷:“十哥你是明白的,在你陷入危險時,我萬萬做不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所以十哥我隻要你好,旁人我都不在乎,十哥我求你收手吧!”他不過是一個卑賤的陰險小人,全都是在利用你們上位而已。
這句話她已經埋在心裏很久了,今日恨不得一股腦不吐不快一會,可見十阿哥落寞的眼神,沮喪拉攏低垂的腦袋,她又於心不忍多說他不想聽的狠話。
最主要的是,一旦自己說八阿哥的壞話,這男人肯定會左右為難,給八哥各種找補解釋,他沒有說煩,自己都已經聽得厭煩了。
心知自己說不過格佛荷,十阿哥直接轉移話題:“廢太子一事,你別湊上前,皇阿瑪那裏你多勸導一下,逗他歡喜才是最要緊的。”
現在太子被廢,就說明誰都有可能上位,拚的就是人脈資源,隻要後台和實力夠硬,那他們都也不是沒有上位的可能性。
不過一想到八哥明裏暗裏隱晦暗示自己跟格佛荷說,讓她時刻在皇阿瑪給八哥美言,亦或者是把皇阿瑪的心境情況透露給他們的話,十阿哥心中就一陣心煩,並未對格佛荷表明。
他寧可失敗,也不願意把格佛荷拉下場攪動這渾水,他們一身泥濘,何必染她一身汙穢?
“我知曉!”見他回避自己的問題,格佛荷自嘲輕笑了一下,賭氣重重轉身扭頭不看十阿哥,她就是比不上八阿哥,哼!!!
說什麽自己才是最愛的妹妹,全都是騙人的!臭哥哥!
見她賭氣都如此可愛,十阿哥嗤笑出聲,伸手揉了揉格佛荷的腦袋寵溺哄道:“別氣惱,你才是最重要的,不過十哥心中有成算。”
“再說了,我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天下皆知,我與九哥同八哥自成一派,若是不爭不搶的話,隻怕最後會被吞得骨頭渣都不剩,被壓的狼狽不能還手的話,我活著也無用。”
“你得對你十哥有點信心,九哥有銀子而我有人脈,不必旁人差幾分,定會成功的。”他雖是憨了點,但也不是真的蠢,什麽事情都不知。
他自幼就同九哥和八哥要好,在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就算他們現在疏遠鬧掰,旁人也隻會覺得他們不過是在做戲,依舊是不可割舍的八爺黨。
而他自己而言,本身就不是很喜歡當皇帝勞碌生活,加之用九哥的話來說,自己就是習武輕文,還是放過天下百姓,讓他們有存活餘地,別趕盡殺絕當皇帝。
相較之下,他們隻能推八哥上位了,其餘皇子,大哥高傲誰都看不起,三哥喜文但身子羸弱,四哥從小就和他們不對付,五哥被太後撫養,自動排出在外,剩下的一溜煙都是和他們不相熟合不來的人。
沒得選了。
聽見這種迷之普信的話,格佛荷頭疼的嘴角直抽抽,都不忍心回想曆史中十阿哥的下場,這男人生來就是羅馬大道,非得自己親自上手扒出一條泥濘小路來,生怕不能體驗“汙泥”沾身的感覺。
現在已經不想看他了,直接起身使勁把十阿哥拉起來往外推,陰陽怪氣嫌棄道:“是是是,我十哥是誰啊!那可是龍子,本事大著呢。”
“您趕緊回去,我都感覺自己不配做你妹妹了,祝您馬到成功。”說完,不顧十阿哥的反應,使勁一推,把十阿哥推出門外,後迅速把門關上。
靠在門上滑落蹲在地上,煩躁撓了撓頭,扭頭瞟了眼被拍得邦邦直響的大門不為所動,迅速起身往回走:“誰都不許開門。”
敲不開門,十阿哥自知理虧,隻好乖巧站在門口守著,良久也不見人出來,隻好離去。
隨著時間推移,自從太子被廢之後,所有人都在觀望皇上會不會是一時興起,氣上頭才會這般不理智,以至於失控了?
經過半年的仔細觀察,也不見皇上鬆口恢複廢太子太子之位,漸漸回味過來皇上這是來真的,一時之間幾家歡喜幾家愁,對於有野心的人,此時大展拳腳,盡可能湊到康熙跟前全方位表現自己的能力。
而廢太子一脈暫時潛伏下來,尋找機會。
前朝之內,每日上朝必備相互冷嘲熱諷挖苦對方,還得抓緊把對方所有能抓到的把柄甩出來,可謂是好不熱鬧,連同給他們“斷案”的康熙全都忙活起來。
就這樣,廢太子自從被廢之後,毓慶宮所有除了女眷假裝之外,家產全部充公,底下的奴才們漸漸勢利眼,出現奴大欺主的現象。
一開始還不敢太過明顯,一步步小心試探康熙的態度,多次之後,見太子被禁足毓慶宮也出不去,而皇上也不管廢太子,任其野蠻生長,於是乎,這小動作一個比一個大。
這不,梧桐院剛結束學習管家事宜的格佛荷,想要放鬆讓吉祥把打聽到關於後宮事宜跟她說說,誰知得到那麽個消息。
瞬間驚得她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不知說點什麽好,這幫奴才還真是敢啊!怎麽就那麽勇呢?難不成是閻王拜了把子的兄弟,手中有優惠券啥的。
那可是太子啊!就算是被廢的太子,那任舊是康熙的心尖子,隨便服軟撒個嬌就能複位的主,誰給他們的勇氣敢欺辱他的?
頓時飯都顧不上吃了,迅速起身往外走,同時不忘對李嬤嬤吩咐:“嬤嬤你趕緊去拿先前二哥送來的禮物歸置好,再給我拿二萬兩銀票來。”
人家能在自己生病的時候,經常來看送溫暖,現在她說什麽都不能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