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金秋時節2
這個孟虎，真有點令人捉摸不透，一會兒拒人於千裏之外，一會兒又讓人覺得很平易近人。就象個天真的孩子一樣！不過，真要是天真的孩子，倒也不可怕！汪洋想著孟虎的臭臉，有點無奈地笑了笑。
“你有病，沉默半天不說話，似笑非笑是什麽意思？”孟虎問。
“你幹脆不讀書了，這些天不上學，哪趕得上？”汪洋突然說。
孟龍吃驚地把臉轉向他，剛才，他正把眼睛瞪著電視機的一個新聞上，是關於今年冬季征兵工作的事，聽到汪洋的話，又看到孟虎興奮的表情，問孟虎：“你好象非常讚同不讀書？”
“當然，誰願意讀那種死書呀？”孟虎說。
“那你去當兵，不過，你的腿傷了，他們不會要你的。”孟龍看著電視新聞。
“我才不去當兵。”孟虎說。
“你不想好好讀書，又不想當兵，那你幹脆去爸的公司。”孟龍說。
孟虎搖頭甩手，頭搖得象撥浪鼓，手擺得象旗幟飄揚。孟虎在醫院呆了二十來天，臉變白了，也長圓了一點，看著沒有原來那麽恐怖了。
恐怖！汪洋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麽一個詞，他的樣子，如果不笑，一直都不那麽和善，但是他笑的時候，便象個孩子一樣，而且顯得很陽光。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好象都挺吝嗇笑容的，怕別人說他們笑得象個白癡，笑得沒有一點內容，沒有一點智慧。
相對來說，孟龍是個大人，他卻笑得比較多，而且笑的時候，特別舒心，特別舒暢，有時候看起來，有點不象個當老師的人。
“孟大哥，你為什麽不當老師，而去當門衛？”汪洋問孟龍。
“我是革命的一塊磚，哪兒需要哪兒搬。”孟龍笑著。
汪洋也不知道這話出自哪個時代，看到孟龍大哥笑，想著這句話可能是句笑話，也跟著笑。
“我的筆記你什麽時候要？”汪洋問。
“不要，我才不需要筆記。”孟虎說。
“好，他後天出院，會住到我那裏，你拿到門衛室。”孟龍說。
“我為什麽要後天出院，我為什麽要住到你那裏？”孟虎急速發問。
“你明天還要觀察一天，你的腿不能多活動，所以，後天，你直接從醫院去我那裏，你給我看門，我給你做飯。”孟龍說。
孟虎把頭別在一邊，嘟著嘴。
汪洋偷偷地笑了笑，跟孟家兩兄弟告辭。
晚上，汪洋和母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汪洋要看動畫片，媽媽要看中央一台的焦點訪談。
“焦點訪談有什麽看的？”汪洋說。
“動畫片有什麽好看的。”媽媽說。
“你看你看，今天的新聞跟我們中國的未來非常有關係。”汪母說。
“什麽呀？”汪洋問。
“你看吧，我今天聽同事們說的。”媽媽說。
焦點訪談正式開始了，汪洋看著電視，眼睛慢慢變得濕潤，後來，眼淚便流了出來。十月二十四號，荊州市的寒江，發生了驚天動地而又讓人寒心的事：兩個少年在江水中遇險，長江大學十幾個學生為了救他們，結成了人梯，但是陳及時、何東旭、方招卻永遠離開了他們的同學朋友和親人，永遠告別了剛剛開始的大學生生活！他們多麽年青呀，一個小時錢還陽光燦爛地笑著哩，一個小時後，就是冰涼的一具沒有呼吸的沒有生命的屍體了！
汪洋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頻道，眼睛慢慢濕潤，然後嚶嚶地哭泣。
那些大學生們，怎麽會想到看似平靜的江水會吞噬他們？想一想，他們跳進水中的一刹那，想著要救起兩個少年，要挽救兩條生命，肯定是熱血沸騰，可是，哪想到他們自己就這樣永別了人世？
“這些孩子肯定會追為烈士、勇士什麽的？”汪媽媽說，“可惜，一個孩子養到這麽大，該要付出多少心血呀，他們的父母怎麽受得了？”
汪洋聽到媽媽鼻子阻塞了，知道媽媽心裏也很難受，想一想，任何母親看到這消息，都會難受的，設身處地地想一想，正值青春年華，剛剛捧出人樣，卻毫不留情地離開了！想一想，世間無情事多的很，平時不是看著這裏出車禍，那裏出意外嗎，人這一生，會碰上多少事呀！
“可憐，他們的父母年紀一把了，又不能再生育了！”媽媽的眼淚好象流出來了。
汪洋不敢看媽媽，傷心落淚的事情，大家還是不習慣麵對。如果這次救助行為，不是有許多人、特別是有那麽一批冬詠愛好者參與，恐怕災難更大了！那些英雄們也值得大家學習！
“還好，現場救起了那麽多的人，而且兩個小孩子也得救了。”媽媽說，“有這樣的年青人，中國的未來還是有希望的。”媽媽又說。
汪洋看了看媽媽，發現她盡量在控製自己，盡量讓自己的臉上露出一些笑容。媽媽為什麽說這種話？難道現在的年青人都是沒有責任感、沒有愛心的嗎？汪洋從小學到初中，隻聽老師和家長說要做個好孩子，好孩子具體該怎麽做，誰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他們的心中，認為隻要成績好，就是好孩子，所以，許多成績不好的學生，都有點自卑感。
汪洋的成績一直不撥尖，所以，她一直認為自己並不是個好孩子，雖說她也盡量往好孩子的身上靠，總認為自己無論如何是做不了好孩子的。象長江大學陳及時、何東旭、方招這幾個學生，他們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去挽救別人的生命，不管他們成績怎麽樣，都應該是個好孩子好學生吧！
汪洋也相信，這個時候，一定有許多人在罵他們是傻孩子，傻孩子和好孩子，有些什麽區別呢？怎麽才能做個好孩子而不是個傻孩子呢？
汪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成績是衡量一個學生的標準，這在應試教育體製下，是一個鐵打的定律。
汪洋晚上都沒有睡好，一直在想著好孩子壞孩子的事情。第二天也是情緒低落，她的心裏一直象是壓著一塊石頭，總在想著那幾個帶著一顆青春激**的心跳下江救人的學生。她想：每個人，都要有一身本領，既能夠救助別人又能夠自保就好！
中午放學的時候，看到孟龍守在學校大門的身影，就想著：他每天早晨都會鍛煉身體，如果他沒有功夫，肯定不會做保衛幹部！做一個保安、門衛，最起碼能夠自保，最好是能夠打倒幾個人，這樣，自己的安全才會有保障。想一想，這些高中生，有好多比他的還高還壯，做門衛剛有氣勢也不行，還得有真功夫。
有了一些功夫，身體肯定強壯，肯定遇到什麽事都比較有體力，如果自己是個男孩子就好，一定也要學功夫！學功夫！汪洋在心裏給了自己一掌：女孩子為什麽就不能學功夫呢？不說鋤強扶弱，最少可以自保吧！要是自己有功夫，在網吧的時候，那小孩子肯定不能夠傷害自己！如果那些死去的救人大學生，有一個強健的體魄，也不可能那麽快沉入水底！
於是學武功這事，在她最不應該想的人生階段，開始想了，不僅僅是想，這念頭在她腦海裏攪得她不安寧，每時每刻都會蹦出來。
這樣過了幾天，媽媽看汪洋的身體完全沒有問題了，加上自己也要上班，很忙，就來了一趟學校，跟班主任方正請求，經學校領導同意，汪洋搬到學校住了。她的室友是今年剛招聘的老師，叫馬敏，是高一的音樂老師。
馬敏身材嬌小，跟汪洋的身高差不多，當然，汪洋還有增高的機會，但馬敏，就注定這一生隻在一米五六這個高度了。
馬敏不僅身材不高，而且也是一個弱女子形象，隻是比汪洋稍微豐潤一些，走在學生中，一點也看不出是個老師。而且，她的性格也象個學生，不僅是大學生，而且象個中學生，一開口就笑，而且口沒遮攔似的，她是外地人，總是說著普通話。
汪洋平時跟同學們一起，都是說家鄉話，到了寢室，馬敏總是訓練她的普通話，因為馬敏會跟她談心，問她的生活和學習。
汪洋就想：老師好象個孩子！汪洋也有點可憐老師：才剛剛大學畢業，又來到遠離家鄉的地方，身體又這樣單薄，以後，要對她好一點！
汪洋跟敏一起住了兩天後，就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不知怎麽的，汪洋才開始聽學校說要安排她跟老師一起住，心裏不樂意，是怕老師太嚴肅，不好相處。現在，見到這個馬老師，她心裏一點也沒有生疏感，相反，還把她當作了鄰家一個需要照顧的、沒有多少主見的姐姐。
馬敏當然不知道汪洋有什麽心思，每天晚上，汪洋回來，總是看到馬敏老師坐在自己的電腦前，見她回宿舍，總是抬起頭，笑著跟她說話，而且，第三天晚上，看到老師眼睛紅紅的，笑得也有些勉強，就有了“對她好一點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