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禮,莫笑自覺像是個局外人。雷鳴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完全沒有讓她插手的意思。
去年五一的婚禮,莫阿姨笑言,嫁了女兒,總算了了樁心事,於是安安心心地接受歐陽陽爸爸的推薦,返聘到廈門的一家私人療養院工作。醫院的假實在難請,更何況她前不久才休了一周年假。可為了張羅女兒的婚禮,她硬著頭皮,說盡了好話,又爭取了一周假期。提前大半周到上海,就是為了親家見麵。可是……
“雷家到底是怎麽回事?眼看後天就婚禮了,怎麽還不安排雙方家長見麵?”莫阿姨衝起來,實在有些叫人招架不住。
莫笑支吾:“爸爸……也要明天才能到,而且,梅姨也會來。”她低下頭,之所以提爸爸這茬,隻因雷鳴霄昨天就跟她說,親家不安排見麵了。她寬慰自己,他家的情況,她是了解的。
他們兩家的情況很相似,典型的中國式離婚。不同的是,韓爸爸韓建國按莫阿姨的話說來,就是個編襪子的小土豪,而雷爸爸雷霆軍則是段位高過許多的超級豪。韓爸爸當年外遇是姐弟戀,小三轉正的梅姨比韓爸爸還大了兩歲。而雷爸爸則更加風流,如今的太太已經是年輕貌美的第三任了。韓爸爸親生的孩子隻有莫笑一個,韓樂是梅姨前夫的孩子,改嫁後才改姓韓的。而雷爸爸有一子三女,原配生了一子一女,雷鳴霄和妹妹雷蕾,第二任生了一女,雷茜,十六歲,第三任生了一女,雷茵,才剛剛四歲。
聽雷鳴霄說,雷媽媽脾氣堪比莫阿姨,自五年前雷蕾不幸車禍去世後,就得了輕度躁狂症。十三歲父母離異,雷鳴霄就隨媽媽遠赴加拿大生活,雖是家中獨子,與爸爸的關係卻很疏離。這種情況,莫笑也覺得省去親家見麵,反倒更好。
“什麽?你結婚關她陸梅什麽事?她憑什麽跑來丟人現眼?”
媽媽一聲怒喝,驚醒了莫笑。她勸解:“媽,算了。”
“算什麽算?”莫阿姨氣得跳了起來,開始喋喋不休那段陳年往事。當年,這對宿敵還稱得上是閨中姐妹。陸梅是小學舞蹈老師。八歲之前,莫笑一直隨梅姨學民族舞,和十歲的樂樂姐姐是形影不離的玩伴。
“我當年是怎麽對她的?她又是怎麽對我的?”每到這個關頭,莫阿姨都會這樣吼。她最耿耿於懷的是,韓建國居然情願找一個“老”女人,也不要西院一枝花的自己。
莫笑捂著頭,隻覺昏昏沉沉。這個婚,還沒結,就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她總覺得雷鳴霄這兩天好像有點故態複萌了。她自問不是個黏人的小女人,工作時間她從不打電話騷擾他,頂多發幾條微信,可手機那頭的男人竟似視若無睹。雖然事後他笑著解釋,他忙,又懶,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還好,手機適時響了,總算解救了她,否則她都不知道莫阿姨要嘮叨多久。她對著媽媽努努嘴,劃開了電話,是個陌生號碼。
“喂,莫小姐?”不等莫笑開口,那邊已傳來陰森森的低語。
“嗯,哪位?”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上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莫笑皺眉,第一反應就是騙子電話。她抽開手機就要掛斷。
“你就不想知道雷先生最近忙些什麽?”
幽幽的一聲冷笑,驀地叫莫笑停了手。她故作鎮定地把手機抽了回來,沒說話,倒像等著看那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可不知為什麽,她心虛得手指都有些抖。
“雷先生從巴厘島回來,並沒回溫哥華,一直在上海。他不住在麗茲卡爾頓的時候,就住在嫩模露露的香閨……”
那邊還在絮絮不休,可莫笑早已聽覺失調。她隻聽到嫩模露露,她不熱衷八卦,也聽過這個鼎鼎豔名。手無力地耷下,她像猛地被當頭打了一記悶棍,隻顧後怕地躲閃,嗖地劃斷了電話。
“笑笑,什麽事?”莫阿姨湊過來摸女兒的額頭,“怎麽這麽涼?”
莫笑整張臉蒼白。嘀嘀,短信鈴響,她趕緊捂住屏幕。
“誰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