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事態變
韶破雪的確是伏青主的師妹,不過還是他的未婚妻。紙上清楚的表示,這兩塊玉牌的關係。姬任好笑的停不下來,把釵笄都弄亂了,一邊拿手去抿。瑄分塵坐了半晌,把手背按在額上,道:“冤枉,這真是天大的冤枉。”
“冤枉?給他戴綠帽子,冤枉也認了,哈哈……”
姬任好從椅上起來,還在笑,斜瞟道:“更何況,說不定是真的呢。”
下麵的話被捂住,瑄分塵苦笑而又苦笑:“我已經夠倒黴的了,你就莫再取笑……”
才有好機會,姬任好怎會放過,繼續笑他。瑄分塵封不住話,就身力體行的來堵。兩人頗有點少年的滾在長椅裏,一個要捂,一個不讓,折騰半晌誰也贏不了誰,氣喘籲籲的收手。都是發亂衣斜,沒了儀態。
“你敢動手!”
姬任好半爬起來,抿好的發都作了無用功。瑄分塵笑道:“你活該……”
他伸手,把隱者木簪一拔而下,笑道:“如此如此,方顯公平。”
灰白長發一散而下,帶著淡淡光澤,安靜的像它的主人。
幾綹落在指間,姬任好忽然不說話了。
瑄某一世倒黴……
可惜到後麵,終漸漸好了,做的多總有回報的。
姬任好歎了一聲,把手擱到對方腰間,合上眼睛:“分塵,為何你總是那樣老好,又總是那樣壞心?”
又過幾天,聽戰報說伏青主被追殺,已經負傷躲起,西風青竹勢力也清剿幹淨。姬任好輕敲扶手,思忖不用再花心思,便揮手讓人退下,召上另一人,將那張小花魁畫抖出,冷冷道:“找到此畫師,將他帶來。”
那人哪敢看畫,連連應了,隨後退出去。若蕊恰好行禮進來,麵色微有不安,道:“閣主,伏青主傳來一信。”
姬任好目光一閃:“呈上來。”
柔軟紙張沒有任何殺著,秀氣銳利的字體,語氣極為婉轉低就,約他在長生樓相見。
“我不去又如何?”
姬任好輕冷笑,垂目見末尾後寫道,即使尊駕不放過在下,還請懇求瑄隱者,將師妹還回。
還回……韶破雪?
靜了半晌,抬首道:“蕊兒,叫顰兒和右護法過來,再看看哪個掌部在,也叫來,我要出門。”
他們並不在懷天閣,當時傷勢沉重,是住在最近的別莊。每天事務堆積,六掌部早忙去了,隻留一兩位在此。大約半柱香,人便回來了,若蕊帶著裘明月同越彩采進屋,欠身道:“閣主,找了一圈不見小顰,大概是出門去了。”
他的衣食基本都要過若顰的手,她有時也出門,不見也正常。姬任好起身出門,道:“那蕊兒便跟著罷。”
長生樓上長生月。
別莊在城裏,這樓在郊外江邊,並不是一間酒樓,勉強能算茶樓,隻是常常有許多文人雅客吟風弄月。最高的一層,更能飽覽樓下景色。
姬任好踏進門來,若蕊上到櫃台詢問,越彩采掃了一圈,向一位書生拋了個媚眼,那一群都呆了。她吃吃的笑,裘明月仍然一襲藍衫,習慣的斂目沉默。
“頂樓,就在頂樓。”
若蕊回身,道:“閣主。”
姬任好抬手道:“上去罷。”
少女低低應了聲,領路上樓,木質梯板輕響,隨後花格門出現。姬任好才到門前,裏麵就道:“姬閣主是麽?還請進。”
屏風之後,才是人。
伏青主坐在桌後,一襲青衫。他輕歎道:“姬閣主請坐。”
若蕊布好椅子端茶,姬任好坐下了,沒有說話。
“在下已經心疲神憊,閣主不必提防了。”
伏青主苦笑,喝了一口茶。
姬任好微微一笑,道:“何必如此說。”
“如果你在一天之內連遭三撥人追殺,就不得不說這番話了……”
“那伏公子今天來……”
那人把眸子垂下,淡淡道:“在下師妹偷找瑄隱者起,就沒了蹤影,也不見回來,料想在閣主手裏了。”
姬任好把著茶杯:“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若在,還請放回。她已與南江雷家少主定婚……想雷家,也是大戶。”
意思是不好得罪麽?
輕抬眉毛,心道若在事變前,你怎麽肯讓她嫁出,在事變後,雷家怎麽肯娶!
“空口無憑。”
伏青主立刻道:“我有婚書。”
姬任好忽而微笑,道:“你們成親了麽?”
那人臉上血色,漸漸的褪去。
“1.女兩夫,倒當真稀奇,又或者是公子休了之後,雷家再巴巴的來娶?再或者,是早就定給雷家了?姬某倒不曾見過,定了一家後,還掛著另一家信物的女子。”
抓住桌沿的指節白了,伏青主張了張嘴,似乎啞了,最後苦笑一聲,道:“天要亡我!”
他猛然抬了眼。
“還請閣主放她自由……在下願束手就擒。”
姬任好淡淡道:“你束手給我看。”
伏青主揚手,在自己身上連點四下,隨後將手腕放到桌上,道:“請探。”
姬任好慢悠悠把手伸出,搭在他腕脈上,跳動微異,確實功力已封。
“彩采。”
身後少女道一聲是,忽然短促驚叫一聲!姬任好頓轉手掌,一把扣住還沒縮回的手,緊若勒骨。兩人相對,伏青主眼神意外,也看向他身後。姬任好回首,見若蕊驚在一邊,裘明月蹲身抱起越彩采,那五彩裙裳垂下,好似昏了過去。
姬任好鬆手,起身疾過,道:“如何?”
“好似中毒……”兩人挨的極近,裘明月伸手似在按脈,忽然抬頭,一把匕首反刺!鋒刃耀目!
鋒尖甫到腹部,手腕忽被扣住,一轉一扭,匕首鐺然落下。再一掐一壓,手猛一抖,他額上漸滲出汗珠來。姬任好目光寒煞,冷笑道:“早就懷疑你了,那巨洞雖然早有,卻有一小截是新挖,才連到屋下,沒有內奸,怎可能不驚動半點!”
點字未落,背上忽然一涼,隨後是鋒刃入體的劇痛。
伏青主一直未動,在他身後的隻有若蕊!
身子一顫,姬任好顧不得裘明月,閃電回手沿短刃直上,一把掐住了少女咽喉!若蕊一抖,來不及退走,顫音道:“閣主……啊——”
啊字簡單而短促,混在碎裂的喉骨裏消失。大袖一抖,少女軟軟滑下去,倒在地上。肩背中劇痛,頭也忽然眩暈起來,幸而沒有刺中心髒。他不敢妄然拔刀,血若湧出,更沒有時間包紮!
裘明月抱著越彩采就地一滾,直轉伏青主身後,連點數指。青衣人長袖一抖,昂然立起,長笑道:“姬任好,也輪到你在我手心裏!”
姬任好倒退兩步,確定刀上有毒,視線已經朦朧起來。扶住牆壁,回首望門窗,不知何時已閉,緊的一道縫都沒有。他冷笑起來,道:“好個伏青主,裘明月才來兩年,是你的人毫不稀奇,若蕊十一歲便來,來了六年,居然也是!是我看輕了你,看輕你的野心!”
“從來就有,隻看你何時發現!”
伏青主木扇揮開,驟然一閃,直到眼前!
左有伏青主,右邊裘明月一抹,腰間彈出長劍,急攻而來。姬任好揮手擋扇,急旋竄出,一把掀翻了桌子,茶杯茶壺哐當砸碎,一半射向伏青主,一半撲向裘明月。一人張扇疾揮,一人劍花飛挑。他趁機反手,將背上和光抽了出來!隻一瞬間,兩人又到,嗆嗆兩劍挑開兵器,回手將窗戶木格刺出一個大裂,屋中驀然亮了。
伏青主哪能讓他脫走,折扇一合,豎舉驟張,一招翔鳳展翼,氣勢撲麵而來!姬任好頭愈來愈暈,勉強持劍胸前,鋒尖指外,吐氣升龍,驀然撕開氣幕,直撲對方麵孔。伏青主雖然毒倒姬任好,卻絲毫不敢大意,頃刻避開。此時裘明月已到,一柄長劍連點十五下,五瓣梅花盛開三朵,每一朵都是寒光。
姬任好認的是雪殺梅花劍,想起還指點過此劍法,哪能不怒。裘明月能立右護法一職,功夫自然不差,這雪殺梅花是他的成名之招,取自寒雪點點,覆蓋梅花之意,一瞬間能挽出極多劍花。劍光也點點,覆的是人的皮骨。
舉和光,疾出劍。
他沒有更多的力氣纏鬥,隻有用最快的方法。
當喉一劍。
裘明月看出來,如果繼續,在刺到對方之前,自己的咽喉已被穿透。於是他隻好收劍,揮空招半收劍是大忌,功力反撞自己身上,唇當即溢出血來。姬任好一劍刺出,精氣神也一並刺出,左手不由扶住窗框,長發半散。
“姬任好,你不用逼毒了,這是牽雨飛花!”
伏青主扇合頃張,搖擺不定。
姬任好的確在逼毒,他沒有想過這萬眾矚目的奇毒會落到自己身上。也的確發現深入四肢百脈,牢牢纏住,他多逼一分,毒就反彈一分。輕如牽雨飛花,卻令人無法拒絕。向後一望,樓高百尺,現在跳下就是送死。的ac
微微喘著氣,已經看不清東西。
兩人站在丈外,就看著他。
姬任好想抬手。
但劍好似重如千鈞。
一片淡青色移來,輕和的按在他手上,令人不能拒絕。
長袖滑上,轉手拿住他脈門。姬任好無力再抗,合眼而倒,和光劍嗆然落地。
伏青主順勢接人在手,見那容貌失了威儀,隻剩無倫華美,羽睫之長之雅,勝過無數女子。他早知道姬任好容顏稀世,但遠看近看,與抱在懷裏看又是不同,當真是老樹化為梅花,英雄傾成美人,心中撲通跳了下,不由癡了。
姬任好出門之時,瑄分塵正在別院裏思忖。
一麵走過花園,一麵想,自己該何時離去?
青竹之事差不多完結,當伏青主俯首伏誅後,武林又將恢複平靜,姬任好繼續做他的懷天閣主,而自己也差不多該離開,去訪幾個許久不見的朋友,沿路也可看看。
緩緩路過長廊,忽然見矮樹從下露一角紅白。揀在手一看,是塊精致的繡荷花絹帕,非常幹淨。他記得在若顰衣角裏見過,雖然她的帕子也多。凝神想了想,出洞門叫了個過路丫鬟,道:“你們顰姑娘呢?”
丫鬟想了想,道:“早上還見來著,隱者要見她麽?”
瑄分塵頷首,丫鬟立即去了,過了一會回來,還帶著個矮胖男子,有些慌張的道:“顰姑娘不見了,我問過管家和大廚,說她沒有出門。”
他轉向男人,男人連忙躬身,道:“確實是這樣,姑娘偶爾出門,都會提上一聲,今日沒有見到。”
“去找你們顰姑娘。”
兩人連忙應了,瑄分塵一個回身,就在附近找起來。擠進花樹繁茂之地,上下探看,這雖然是別院,仍然花木湖水應有盡有。尋到一片假山,忽見綠綢黃衣露出一角!
若顰躺在矮樹從中,不知死活。瑄分塵將人抱起,摸腕脈隻是中了迷藥。捧了捧湖水過來,灑在臉上,隻一催功力,人頓時悠悠醒轉。
“瑄隱者?”
若顰茫然眨了眨眼,忽然坐起,驚道:“若蕊,她有沒有做什麽?有沒有跟閣主出去!是她迷倒我,瑄隱者你去看看閣主!”
瑄分塵驀然抬首。
抱住姬任好的下一刻,伏青主似乎覺得窗口一亮。
華麗璀璨如星拱月明一般的劍光,在清嘯中迎麵而來!
衣襟上驟然爆出一道口子,濺出一扇鮮血。那樣的劍氣,使他無法仰視的急退,手上一輕,白衣素袖卷至,姬任好落入來人懷中,瑄分塵持天闕而至。
伏青主幸而退的快,不然是開膛破肚之局。這樣的瑄分塵,有誰敢直攖其鋒?眼見最好機會失去,挫敗互望一眼,挾起地上的越彩采穿窗而出,眨眼沒了蹤影。他來不及追人,先探脈,知是中毒,一手摸到背上匕首,當即要找地方拔刀。忽然右邊一聲悶響,一塊鋼板落下,將窗戶封的死死!隨著又是三聲重擊,前後左右的門窗全部被封,頓時半點光也無。
瑄分塵疾回首,忽然低微一聲,隱隱紅光透了出來,
下麵在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