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交涉
他回頭道:“彩采與弈秋是否對上雙煞?”
九霄道:“是,閣主請跟我來!”
柳折引北鬥七星逃脫,運氣一轉,知道受了不小的內傷。他輕喝道:“速跟我來!”轉身撲向另一山坳。
雙煞還在纏鬥,他不回轉,那兩人必死無疑,唯一搶在姬任好前麵,三人逃跑,再圖後計。身形一轉,隱隱呼喝聲傳來,他撲到大石後一瞥,兩道青色人影與彩衣女子鬥在一起,黑衣男子遊走一邊,姬任好還沒有到!
他心中一喜,疾撲而下,玉笛橫掃,喝道:“青雲青水,快走!”
腳一落地,就感到了殺氣。
殺氣不盛,隱在一邊,可以對付。他卻從心裏戰栗起來,那是九霄!
除了九霄,沒人會有這種殺意,九霄如果在,姬任好呢?
他氣息急轉,猛然折回,背後兩聲慘呼!三道勁氣一上,一中,一下,一霎繞飛而來。一對頭,一對咽喉,第三直擊他背後,要穿胸而過!
柳折不負他爹的名聲,猛然翻了個鐵板橋,整個人忽然平了。上兩道勁氣直接打空,下一道擦腰下飛過,把衣衫劃去一道。他連翻三個筋鬥,已脫離身後氣息鎖定,驟然抬頭,麵前已有人。
姬任好踏雪而來,衣是紅的,雪是白的。
他眼裏神情淡薄,卻足以殺的他動彈不得。
他眼睜睜看著姬任好抬袖,那手不知怎麽,好似一霎,又好似極慢,已經到了他頸項前。柳折原本躲不過的,他不可能躲過。他為避三道勁力,全力向前,是將自己送了過去。在慣性之下退後,連大羅金仙也辦不到,就算辦到了,也非受內傷不可。
姬任好手已伸至,他看見柳折右手攔在喉前,轉出一管笛子,恰好送入他掌心。他一把抓住,柳折立刻鬆手,腳尖又點,刷刷刷三聲,像被狼追著的兔子般竄走了。
姬任好呆了一刻,大笑起來。
“這人倒也有點意思……”
他眼神漸漸冷了。
“長江柳吹笛……哈哈,哈哈,你爹害了梅袖手,他卻留著你。梅袖手毀了你一家,你卻跟著他,哈……可惜,你會死的很慘。”
“不用怪別人,就怪梅袖手吧!”
綠樹漸枯,冰雪覆地,一連串馬蹄聲響起。
三十幾騎飛奔而過,將雪地踐踏的亂七八糟。領頭的淡黃衫人忽然一勒韁繩,坐下駿馬長嘶一聲,停了下來。
“你的傷還好麽?”
另一邊墨藍衣之人搖頭,道:“無事。”又回頭一看,道:“他果然沒有追來。”
溫潤之笑道:“以書畫之力牽絆梅袖手,我說閣主當真沒有棄子的意思?”
楚宣劍眉一豎,道:“胡說什麽!”
溫潤之道:“哪,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如果梅袖手窮追不舍,我們可以見閻王去也。”
楚宣道:“你忘了閣主交待的,‘纏鬥,纏住他兩天就行,如果抵不住就拚命逃,隻要逃的夠快,梅袖手不會管你們’。”
他仰麵,又道:“一日為主,終生在上,即使棄子,我也沒有什麽要說。”
溫潤之湊到他臉旁,橫了一眼,又歎道:“我就是喜歡你這抽都抽不轉的木頭樣……”
楚宣臉微紅,轉口道:“雖然燒了生死門老巢,但沒殺得兩個護法,不要有什麽事才好。”
溫潤之道:“閣主不知從哪裏弄到了生死門全部情報,巨細靡遺,早就安排人各地算計生死門產業去了,而且他親自出手,雙煞一護法定無生理,梅袖手身邊隻剩兩個高手,該不會有事。”
陰惻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說的太對了。”
兩人駭驚起!
溫潤之一瞬右腕翻轉,寫意兔毫筆已出,在身後劃出一道利風!
如果說他的招式若兀鷹,身後之人就像千仞之壁。何為強大,何為微不足道。
背後一個重擊,溫潤之一口鮮血噴的星星點點,直滾在地上。抬頭見下屬三十幾騎,竟全數無聲無息,額上穿孔,死的一幹二淨。梅袖手鬼魅般立在馬背之上,右手抓著楚宣。楚宣人高馬大,比梅袖手高多了,卻像隻麻袋般被提著,不知死活。
溫潤之知再難逃脫,哽著一口血,道:“你……”
梅袖手微笑道:“你們逃的夠快了,可惜方向不地道。”
兩人一切按計劃,沒有紕漏,唯一就是善後,必須去雪穀與姬任好會合。溫潤之與楚宣在這上有爭執,溫潤之認為這等於與梅袖手同路,太危險了,要繞偏遠的小路。楚宣則怕去晚了,有時候一分一寸差了,結果便會迥然不同,最後兩人還是冒險插了近路,一直也沒事,卻不知被梅袖手發現了!
楚宣微一掙紮,似是醒來了。溫潤之爬前一步,想平時和他開玩笑,倒真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可惜不是抱在一塊。
梅袖手雙目一眯,淩空一腳,踢的他打了個滾,道:“滾!”
溫潤之一驚抬頭,梅袖手夜梟一般笑了:“回去告訴姬任好,他在我這裏。如果我手下有什麽損傷,唯此人是問!”
姬任好知道這件事時,梅袖手還沒到,而琴棋舞逮住了柳折的蹤跡,正抓捕中。
梅袖手見到姬任好時,他正坐在臨時搭的雪地帳篷裏喝茶,姬任好駕馬而來,猛的刹住了韁。馬在雪地裏噴著熱氣,煩躁的打了兩個轉。
梅袖手慢慢伸直了手,站了起來,笑道:“我以為你會等我呢。”
姬任好淡淡道:“我怕等到老死。”
梅袖手道:“也難怪,我老了,人一老,難免動作就慢些……”
姬任好冷冷道:“你想拿喬?可惜,不過是七部之一,實在不行,我也不要了,你又有什麽好得意?”
梅袖手輕撫長發,回頭道:“聽見沒,進帳篷,把楚宣殺了!”
銅麵躬腰應是,轉身便走,姬任好怒的要命也沒辦法,喝道:“慢著!”
“梅袖手,你看這是什麽?”
碧光一旋,玉笛出現手中。
梅袖手臉色驟變,道:“你……”
姬任好策馬大笑:“梅袖手,你會這一手,我不會麽?楚宣隻是書部部主,柳折是什麽?哈哈哈——你我誰吃虧了,還未可知。”
梅袖手麵如寒霜,道:“柳折……哼,我早想要他死!”
姬任好悠悠笑道:“好吧,那我代你……”
他知道梅袖手性格奇倔,偏激古怪,如果自己把柳折拖下去砍了,梅袖手也絕不會叫停,想換回楚宣,須賣他個麵子,何況,柳折根本不在他手裏。
他道:“好罷,我就吃這個虧,用柳折同你換楚宣好了。”
梅袖手眼神一閃,良久不語。姬任好一轉頭,道:“不換便罷!明日交手罷!”
“……就依你說,不過我要見柳折一麵!”
“可以,我也要見楚宣。”
姬任好神色無變,三人抓捕柳折,斷無失手之虞,隻不過……
對身後若顰輕語,她一點頭,便去了後麵。梅袖手亦吩咐手下,帶上楚宣來。姬任好凝目細看,道:“楚宣!”
那人抬頭,咳了聲道:“屬下蠢笨,辦事不力,請閣主降罪!”
姬任好看隻是虛弱,除了一點小傷,竟沒有大礙,心中歡喜。又想起楚崢嶸慘死,不由淒然。梅袖手早不耐煩,喝道:“柳折呢!”
他這人,論起別扭來,何止勝過姬任好千萬倍。姬大閣主隻在那老道麵前偶爾發作,他卻是波及所有人眾,也難得別人習慣。按他處事,一刀殺了幹脆,為何要抓楚宣?趕著把楚宣送上來,明明急著要柳折,偏偏說沒有。
忽然遠處,亮日之下,雪山之上,一朵碧綠煙花炸開,飄如柳葉。
生死門各部都有不同的煙花,用於分辨身份。這是柳折在求救!
姬任好瞳孔中印出梅袖手的臉,再印出那朵煙花。
有人道:“門主……”
姬任好才張嘴。
“梅袖手!”
姬任好身後,一人飛射而出!
啪的一聲鞭響,脆響九天。雪白的“沙”筆直扯開,光華流轉,隱隱收入花紋,金箍上的眼鏡蛇綠眼灼灼。蕭史一手握鞭頭,一手扯鞭尾,冷笑道:“在你受死之前,先解決我們的恩怨!”
梅袖手尖刻的眉頭皺起來,隨即一點一點展開。
“急著找死是嗎,我來幫你!”
蕭史冷笑道:“我怕你死在別人手裏,害我苦等一場!”
碧綠的煙花緩緩暗淡,降下去。
梅袖手五指婉轉,從身後托出一物。
“你要這個?”
一個白森森的髑髏,下麵是青白的手。髑髏頂上後方,有一道凹痕,被長針之類的擦過,凸著些許骨棱。
“讓我想想你爹怎麽死的……”
梅袖手輕撫骷髏,笑的不懷好意。
“收藏品太多,都忘了……不過他長的格外好,所以還記得。”
“長醉宮遠居塞外,我也不想去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倒找上門來了。他以為他是救世主?我先廢了他的左手……再廢了他的右腿,然後用針刺著,慢慢刺出一朵花來。他居然不求饒,嗯哼,他骨頭再硬,在我一點點切下頭的時候,也昏了過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對於主動的人,我一向更主動,就要讓他們知道主動的後果!”
蕭史眥目欲裂,低低道。
“三十年前種的果,你今天可以收了!”
漫天白雪卷起,飆如大漠風沙!
梅袖手衣袂飄飛,我自巍然不動。
蕭史此次發了狠,長鞭揮卷揚劈,力有千鈞。四周茫茫風雪卷成旋風,高揚有龍卷之勢,將梅袖手圍在中心。大漠中本多風沙,狂風忽之即來,忽又退去,沙暴席卷幾萬裏,沿路一切拋卻。沙暴過處,高山變為深穀,滄海化為桑田,無一活物能存,無一地形不改。長醉宮武功本來剛猛,蕭史天資異稟,更從沙漠中自悟一套絕招,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脾氣一如大漠,鞭法全走狂飆路線。方圓十丈內無人可留,全數踉蹌退走。
姬任好遠觀雪白弧線一閃而過,暗道蕭史武功不遜自己,但是……
目前為止,還沒有傷到梅袖手一片衣角。
台風也有台風眼。
梅袖手偏偏就站在那個眼裏,任身邊鞭飛來去,飄然躲避。
蕭史一套鞭法使完,仍然碰不著對手的邊,暗暗心驚。左手一翻,“海市蜃樓”斜竄而出。
如果說上官是梅袖手的克星,梅袖手就多半是蕭史的克星,他太快了,既快又飄,逼的蕭史不得不再出一手!
“海市蜃樓”就像個活的。
梅袖手尖嘯一聲,再也無法在雙鞭中存身,急旋向上。啪的一聲,手中頭骨被黑鞭卷住。那鞭又細又黑,烏溜溜一梭,拋出四五個圈圈,將頭骨丟在空中!蕭史一個倒翻,一腳踢的粉碎!
他使了三十幾年的碎金足,從沒有一次使的這麽震撼過。
梅袖手一失神,肩頭啪的中了一下,碎衣和血。蕭史鞭法滾滾使出,逼的他左退右讓,連飛出十數丈,道:“你……”
蕭史破空而來,冷笑道:“你以為我要埋他?放屁!”
“這個王八羔子為了逞強死在外頭,白白害我受盡家族欺辱,偏生他還敢教訓我——他憑什麽教訓我,他憑什麽比我強!”
蕭史一手鞭法大開大合,狂飆突進,使的暢快淋漓,長笑道:“等了多久!今日當是我最痛快之時,一事已了,還有一事!”
烏黑長鞭瞬間卷起,彈成無數個小圈,直朝對手胸口鑽去。雪白鞭子則翻卷在外,疾抽進來,將個梅袖手裹在中間,再也無路可走!
“比你更強!”
一線精光閃過,時間凝結。
五指中長針飛射,後發先至,已到蕭史喉頭!
蕭史避無可避,猛然鬆手放鞭,直抓咽喉,哧啦一聲頸旁血濺。啪的一下,雪白長鞭實實抽在梅袖手背後!烏黑細鞭被丟在空中,突然一彎一扭,疾轉過頭,一口咬中了梅袖手頸項!
那真是活的!
一聲悶哼響起,蕭史向後拋飛,一道殷紅的弧線劃落。姬任好急起,一把接住他。蕭史用力拽住他衣袖,眼睛極力睜大,沁出一絲血來,卻劇咳起來。
“梅袖手……不是昨天的梅袖手!”
梅袖手當風而立,麵色寒白。他慢慢一抬右手,“沙”當啷一聲,滑在地上。他左手拇指與食指間,掐著“海市蜃樓”,它正在掙紮,但似乎沒有作用。
“海市蜃樓”乃是圖西沙漠特產一種毒蛇,皮堅如金,速如飛燕,其毒無比。有它所在,方圓十裏內其他毒蛇都得繞道。它有個特性,捕捉到後用酒烘烤,就會宛如死去,無論怎麽揮抽都如長鞭。但尾部有一白圈,隻要用針全力刺入,它就瞬間複活,暴起噬人!
但它也栽在了梅袖手手中,姬任好終於感到了不妙。
“你的功力……”
梅袖手微笑了,微微張開唇,一口咬在黑蛇七寸上。血滴滴答答流下來,淌的一地都是。
“你們不知道,活人是大補的嗎。”
某微最近抓狂於青梅前傳中,所以速度……某微一定會盡快的= =……
另,某微有種瘋狂更完文的衝動~目前趕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