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不知門外素問和靈樞的小動作,在她們出去後,她伸出了白嫩嫩的手,小嘴兒朝掌心吹了口氣,一株兩米多高的玉蘭樹慢慢呈現在她眼前。碧瑩瑩的綠葉,團團在枝椏間,白、黃兩色的的玉蘭花如仙女般有的含羞半躲於枝葉間有的淩綻枝頭。

清新的枝葉香和芬馥的玉蘭香二者絞成一團撲入騰騰水汽之中,雲珠深吸了一口,隻覺得那香有如實質般沁人肺腑心脾,舒暢無比。

睜開眼,她將目光移向玉蘭樹。花葉下,一串串蓇葖果靜靜地垂掛著,它們有的呈稚嫩的青色,有的青中帶紅,有的卻是熟透了的紅褐色,更有甚者,果殼微微裂開,露出裏麵心形的果籽。

伸手摘了串青色果子,掰開果殼,濃稠的乳白色汁液滴落水中,慢慢暈開,化於無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鬱鬱然醇和無比的香氣彌漫於水間,滋潤著她的肌膚。又取了串青中帶紅的果子,捏開果殼,裏麵乳白色的汁液已經凝結成了果凍一般的果實,輕輕取出,放進口中,清清的玉蘭香帶著牛奶般的香醇又有著QQ糖一樣的軟、滑、有彈性,比前世的任何果糖都要來得好吃。全紅的蓇葖果已帶了絲生命的氣息,果籽開始轉紅凝結成心形,雖然也可以吃,口感卻沒有青中帶紅的那麽好,到了蓇葖果呈紅褐色,果籽已然可取出做為種籽種植了。

在前世,未經末世時雲珠不知道玉蘭花的果實可以吃,可在末世,她就是靠著這掌中玉蘭的花和果實活下來的。那時,除了這樹根部帶著的六、七平方的土地,樹的周邊還繞著個不大不小的二十來平方的小池(與樹一起)……可惜,穿到清朝後隻剩了這棵樹了。不過它也許是可以升級的,因為無論是前世還是剛穿來那會兒,這玉蘭隻開雪白雪白花,可經過了十年,它又開出了第二種顏色的花,一種極美的淡黃色,近淺綠,不仔細瞧就會被它在綠葉間掩藏了過去。

她想不出它怎麽會隨著自己來到清朝,更對它變化的緣由無從知曉。她隻知道,無論前世今生,自己受它恩澤實在太多。

前兩年李榮保病重,若不是它,說不定她就失去了這一世威嚴慈愛的父親。

沒有它,她也不能養成這身滑嫩無比的肌膚和天生的體香……德言容工,無論將來嫁誰,這都是她的本錢和倚仗。更別說,她要嫁的是以風流聞名的乾隆皇帝。

雲珠也不是沒想過在選秀時想方設法在複選時撂牌子,可後來發現,她之所以會被指給弘曆當嫡福晉固然跟她選秀時的表現有關可更多的是因為其他。

首先是家世,富察家從雲珠的祖父米思翰一代到馬齊、馬武、李榮保到她這一代的堂哥、哥哥們,無論是從文還是從武,表現的都極為出色,一個家族的強盛由此可見。這麽一個在朝中有文有武的大家族所出的適齡嫡女指的婚不可能差,指給寄予厚望的兒子不正好給他增加資本嗎?

第二,雍正是個大愛大恨的人,被他欣賞的人隻要不背叛他他就會永遠寵信你,不吝給予各種優待,甚至有些天真地希望這種美好的情誼能延續到下一代。

皇帝少年時跟李榮保有同窗之誼,極欣賞他的人品,在給兒子選伴讀時甚至不顧李榮保人還在察哈爾就直接將他的嫡幼子傅恒選給了弘曆,賣馬齊的麵子是原因之一,可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相信李榮保教養出來的兒子不會差。同理,他對李榮保唯一的嫡女富察.雲珠自是比別的家族的貴女印象更好,更早在心中認定是優秀的。這麽一個人,如果雲珠刻意表現得平庸,那他會不會一反先前的良好印象轉而生出厭惡的心理,認為她有負富察家的教養?!

雲珠不敢賭。

再者,雍正皇帝在位時的粘杆處和血滴子是出了名的,雖然她不曾親眼見識,可她能保證富察府裏沒有皇帝的眼線麽?不能。她自己有時能感覺到被人窺視,可她無法肯定那就一定是阿瑪的側室或小妾派來的,也許他們有著二重、三重的身份呢?也可能還有更為高明的,在她的不知不覺中就能將富察府的消息傳出去的人存在,就算她防得了自己身邊的還能防得了父母、哥哥們身邊的?她要是敢弄虛作假,在皇帝看來就是欺君,那不止會連累整個富察家,她自己也不會得了好。

靠什麽不如靠自己,反正她已經決定了成為一名古代優秀的大家閨秀,那麽在一定程度上她就不能藏拙。

不能改變即將登上的道路,那她隻能更充分地裝備自己。

家世、容貌、才情,她都不能缺。就算時光最終會帶走她的美貌,她也要將最美的一麵根植在風流帝王的心中,讓他在其悠長的人生裏即使出現更多年輕貌美的女子也不能忘懷曾經的自己。

做為皇家媳婦,做為皇帝的皇後嬪妃,地位權利什麽的雖然重要,可最最重要的是皇帝的維護和寵愛,她要算計的,就是這個。

至於愛情,跟皇帝談愛情?那是傻瓜才會做的事。當然了,她得讓皇帝知道她就是這麽一個“傻瓜”。

隻要他和他的女人們不威脅到她的生命、地位、孩子,她不介意當個“賢”後,否則,她也不反對讓他提早駕鶴歸西。

一切為了更高的利益。

一切為了享受生命。

這樣的日子多好啊,舒適的床、美味的食物、充實的才藝學習、對未來的規劃……雲珠想著,比起末世充滿了饑寒、背叛、殺戮……時時警戒的孤獨,這就是神仙的生活。

重新穿戴梳妝完畢,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雲珠領著易芽和靈樞向正院走去。

“惠珠。”看到比自己小了四歲的小妹惠珠飛快地從正院跑出來,嫣紅嫣紅的小臉上氣鼓鼓的,雲珠有些訝異,“這是怎麽啦?”

惠珠瞪了她一眼:“要你管!”眼光落到易芽和靈樞兩人分提的大鍋上,又罵了句“馬屁精”就跑走了。

靈樞皺眉道:“這二姑娘怎麽回事?”平日裏還好好的,雖然羨慕嫉妒大姑娘比她得大家寵愛,可是嫡庶的身份擺在那裏,該有的太太也沒少了她,幾位少爺對她也不是不聞不問,她也沒什麽可說的,怎麽這會兒連麵子上的禮貌也不顧了。

雲珠想了想,也不理這茬兒,繼續前走。

二姑娘再怎麽不好也不是她們能講的,特別是在外頭,被雲珠培養得很好的靈樞易芽也住了嘴,緊跟在後麵。

“阿瑪、額娘。”一進正廳,李榮保和瓜爾佳氏正在說話,見她來,兩人不約而同地臉上綻開笑意。瓜爾佳氏不等雲珠行完禮便道:“快過來坐,正跟你阿瑪商量給你堂姐送什麽壽禮過去呢,有沒有什麽主意?”

雲珠分明在他們眼底看到不快,不過他們既不說她也不問,心想八成是與小妹惠珠有關,與這問題反而沒什麽關聯。

“送些貼心實用的就行,咱們家不是一向如此麽。”

雲珠心裏翻了個白眼,就算雍正二年堂姐夫(允祹)的爵位被一降再降,一來她們家不是那起子眼皮淺隻看權勢不顧情親的,二來,她相信以她伯父(馬齊)和父親(李榮保)的老奸巨滑定能看出這不過是皇上為了三阿哥而鋪的路……堂姐夫一來在先皇在世時未曾參與奪嫡,二來辦事認真穩妥得過先皇讚譽,當今雖不至於隆寵對待卻也最是放心這樣的兄弟,所以眼前的冷遇反而可以更好地看清什麽人可結交什麽人不過是利益之交,沒什麽可擔心的。“阿瑪額娘可是在不忿那起子小人的落井下石?還是在擔心姐夫府上的生活?”

那真是多慮了,就算少了堂姐夫那郡王俸祿還有堂姐那豐厚無比的嫁妝產業呢。她的想法直接擺到了臉上。

“哈哈,還是我們雲珠心眼通透。”李榮保很是得意地撚須笑道。“聽你額娘說你今天在莊親王府玩得開心?”

“嗯,很有意思。”可能是受漢化影響,滿洲貴女們雖不至於大字不識幾個、鄙視琴棋書畫等才藝,可也學得不如想象中高深,一般能寫出首詩來就算了不起了,大部分人隻是識字、會寫、會吟幾首前人的詩詞罷了,其他的才藝也隻懂皮毛,精通的稀少。不過她們的女紅、管家理事、騎射等方麵的能力倒是不錯。參加這樣的聚會有利於她更深一層地認識八旗貴女們的生活。

“開心就好,其他的不必多想,有阿瑪和你額娘、哥哥們在呢。”李榮保是真正地疼愛女兒並沒有大部份滿人希冀女兒一朝成為貴人提攜家族的想法,相反,他覺得家族是女兒的倚靠和庇護,而富察家的家族榮光向來是男兒自己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