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河（2）

我被發現時，已經是三個小時後的事了。

據父親講，在我離開家後，母親就莫名其妙開始擔心，很快也去了老家。但當她到時，才知道我根本沒有來過，就開始出門尋找，最後在河岸邊的小道上看到我躺著，全身濕透，怎麽都叫不醒，立刻被送去了醫院。醫生說，並沒有大礙，隻是受了涼暫時暈厥，當晚就住了院，又是掛點滴，又是給我灌藥，雖然還有點反應，但就是不睜眼，半夜裏還鬼吼鬼叫，喊著綠毛鬼，別來抓我什麽的。一個晚上，我全身時不時流著汗，母親怕我渴，整夜都在給我灌水。

第二天一大早，父親看我還沒醒，就叫來醫生再次檢查，可是一個小時的檢查，並沒有換來我的蘇醒，醫生也束手無策，一賭氣，就背上我回了老家。

為什麽把我背回老家，我要解釋一下。

爺爺在世時，是當地有名的赤腳醫生，稀奇古怪的病到他手裏，不出半天總能治好，附近人可能也看慣了，不是缺胳膊少腿就不去醫院，都找我爺爺，可爺爺有時也很為難，畢竟醫術再好也無法起死回生，可看病的人都認準了這個“金字招牌”，死活要讓我爺爺看，爺爺也隻能盡力而為了。

爺爺去世後，留下了很多醫書，大多都是土方子，是他幾十年來自己得出的經驗，他常常和父親說，現代的儀器再發達，也不能和幾千年來祖宗留下的寶貴經驗相比，他這不是迷信，是地地道道的傳統文化。可父親對醫術不感興趣，因此並沒有繼承下來，後來在**的時候，被紅衛兵當做迷信書籍給毀了，隻有很少的一部分保留了下來。

回到老家，我已經不出汗了，體溫也恢複了正常，時不時還有咳嗽，母親在床邊一直陪著我，父親則去翻著爺爺的醫書。到了晚上，終於被父親翻到一本醫書，雖然已經殘缺不全，但記載的內容可能對我的病有用。

隨後，父親來到發現我的地方，在周圍搜索了一遍，可沒有發現有用的東西，接著他往河的下遊走去，走著走著，看到不遠處的河岸邊有一隻翻了的小船。父親小心翼翼地來到船邊，把船翻了過來，在船板的夾縫中看到了一撮頭發，費了很大勁才拿起來，放在袋中，又裝了一碗河水。

回到老家後，父親把頭發放在河水中煮沸，又放了幾滴他和母親的血，然後讓我喝下，不到3分鍾，我就醒了，吐了一地，那個臭味，幾裏外都能聞到，又吃了點安神穩氣的藥就沒事了。

後來我問他，這是什麽方子，他說他也不知道，隻是在爺爺的醫書中有這樣的解釋：人若無故不醒，就是三魂七魄中丟了最後一魄，也是最容易丟的，稱之為身外魄，主要是指人身上的毛發、指甲、皮屑等，尤其是未成年的人受到外來陰魂的滋擾，雖然三魂已聚，但七魄未定，丟的是哪一個就要看看身上有沒有丟失的東西，如果有，一定要放回原處，再用活水燒煮，再混合至親的血後服下，立刻見效。

父親之前仔細檢查過我，發現隻有頭發少了一撮，於是就去找了，所幸被找到了，而河水就是活水，所以我就被救回來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人們已經不會再在這條河中遊泳、釣魚、甚至用於灌溉了，因為在河邊就能聞到一股子臭味，水葫蘆、各種生活垃圾到處都是，早已成了名副其實的死水。

前些年，聽老家的人說，河水差不多已經見底了，打算填埋，在施工的時候，發現河底有很多的屍骨，還從裏麵找到了日本太陽旗，推測可能是當年日本侵華的時候留下的。

對我來說，當年發生的事可能隻是一個巧合，也可能是河底的冤魂想讓我知道些什麽，這都是猜測，其實他們並沒有傷害過我什麽，隻是年紀太小，不理解他們的用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