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痛定思痛

暮傾雲便移開眸光,岔開話題,“對了!妹妹還沒得到皇上的寵幸吧?”

梅芳難為情地垂下頭,“皇上連賤妾都沒正眼瞧過……”

她含笑打量著梅芳,從初見,就發現梅芳長相溫婉秀麗,有味小家碧玉的味,與遠在平塘郡的結拜妹妹李月素有幾分相似。

看著看著,愁雲籠罩著她,出來的話如溪水流過了幾道彎一般委婉而輕,“妹妹姿容不差,隻是皇上口味重,盡挑了些異樣的人,這樣吧!晚間皇上要到這兒來,妹妹多留些時辰,能遇著皇上!”

這番話從嘴裏說出來,也不知是什麽滋味,隻是覺得喉頭無端地苦了,但也覺得這是如今唯一明智的做法。

既然已經知道那誓言不過是夏侯一落當初哄她,又或是一時激動之下而許,她又何必在乎他寵幸誰?而與其讓夏侯一落與仇人柳一亭在書房裏**纏綿,還不如,把身邊的知心人梅芳推出去,反正,這深宮中的女子誰不盼著得到皇上的寵幸。

梅芳垂下頭,臉上的紅霞迅速擴散,想是心裏美滋滋的。

她雖在笑,可臉上的苦意加重,憂怨的眸光看向自己搭在腹前合攏捏著的雙手,黯然神傷起來。

梅芳高興完了,伸手給她小心地掖著被角,“姐姐還在修養中,一定不能吹著風,少出去,不然,以後要落下產病!”

她感動地閃了梅芳一眼,嘴角的彎起的弧度如天空的月牙,“今生,能與妹妹做姐妹真好!”

“是賤妾高攀了!”梅芳說著話,又起身向座榻走去,擼了衣袖,小心地給她倒了杯茶水過來,“姐姐!賤妾瞧姐姐精神不太好,還是改日再來!”

她一把拉住她,分辯道:“本宮剛才出去吹了下。因而眼睛有點紅,其實沒事!”

梅芳眉頭一擰,又絮叨起來,“卻是賤妾說晚了,太醫沒給姐姐說嗎?一個月沒滿,不能出去!姐姐!皇上體貼,一個月都沒讓姐姐侍寢,若是換了別人,皇上可能就沒這般好心了,還是姐姐福氣好!”

“皇上是急了!但本宮還記得這事!”她移開目光。茫茫然地看著帳頂。木然地說著話。思緒卻遙飛,卻不是想起了夏侯一落,而是無端地想起了在冷宮時與夏侯子曦的那一次歡愛。

臉龐還有他手指滑過的感覺,耳畔也縈繞著他的情話。可她卻在這二十多天裏生生地把那畫麵埋藏在心裏的最深處,意欲忘了,但這時為什麽會突然想起來?

她抽了下鼻腔,心碎了一地,淚水無用!悲傷也換不來什麽?強壓住心裏那股直往上竄的悲痛,扭頭向梅芳道:“時辰還早,本宮想吃點銀耳羹,就煩請妹妹到禦膳房去說一聲。”

梅芳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小聲道:“花園裏的山茶開得正豔。賤妾正好給姐姐摘枝來插在花瓶。”

暮傾雲看著梅芳與羞月出去,便閉上眼瞼,玉兒知心地給她放下了紗帳後也與其它的幾個侍女出去了。

寢殿無人,十分靜謐,可她卻怎麽也睡不著。因而就是假眠。

時間悄悄地飛逝,在暮傾雲的胡思中,一聲殿門輕響後,夏侯一落帶著小安子走了進來,隨後便是玉兒等人跟隨而進。

想是她們給夏侯一落說暮傾雲在休息,所以,他的腳步很輕。

夏侯一落正朝微微飄動的帷幔走去,就聽得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伴隨著幾聲悅耳的女子吩咐把茶花插在花瓶裏的話。

他停下腳步,大腦中忽閃出一個個嬪妃模樣來,可一時也沒憶起是誰。

梅芳一步邁進殿門,就在俏生生侍立的侍女中瞧見負手而立,背對於她的明黃色男子背影。

她心頭一喜,果然,皇上真的沒有食言,要到憶洛宮來,“賤妾梅昭容參見皇上!”

這是一種清新的音質,不用想,聲音肯定與長相氣質有著關聯,夏侯一落頓時感到一股新鮮的空氣撲麵而來,精神振奮,霍地轉過身。

一襲翠煙紗的女子氣質如蘭,果如那一株株新綠,雖不豔麗,也不嬌媚,卻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小家碧玉,有別於前麵寵幸的那幾位妖豔女子。

他在細打量梅芳的同時,馬上憶起了與李嫵兒兩姐妹從身旁擦過的梅芳,豪爽地哈哈一笑,向她走去,“看朕這記憶,差點把昭容忘了!”

梅芳在高興之餘心頭一暗,就知道自己長相不出眾,不及那李嫵兒兩姐妹豔麗嬌柔,更不如那劉塵媚望一眼便能讓人不能忘卻。

她嘴裏出來的話謙卑,神態更是慚愧,“皇上日理萬機,賤妾不敢奢望皇上記得賤妾!”

夏侯一落幹咳了兩聲,“昭容來這兒……”

“香妃娘娘身子不好,賤妾過來看看!剛才娘娘說,想吃銀耳羹,賤妾到禦膳房說去了。”梅芳說完,足尖踮了下,抬頭向帷幔裏張望去,“也不知香妃娘娘醒了沒有?”

“雲兒身子不好!這會兒未起來,想是還沒醒!”夏侯一落扭頭望望,回過頭,火辣辣的眸光來愈加瞅著她,猶如在賞一株在角落裏靜靜綻放的清香幽蘭,少傾,可能是想起這是在暮傾雲的寢宮,他斂了色迷迷的眼神,淡淡地對梅芳道:“雲兒還在睡,就不必驚擾她了,你回去吧!”

梅芳正不好意思地垂首,猛然聽聞這話,先是一愣,但心思聰慧的她馬上就反應過來,趕緊施禮告退。

夏侯一落走到床榻前,掀開紗帳,看著假眠的暮傾雲,輕喚了幾聲,就背著手走回,目光緊追著邁出門去的梅芳倩影,卻對幾個侍女說著話,“朕今晚要在書房處理公務,你們別驚了愛妃,讓她好好休息!”

玉兒與幾個侍女暗中互看一眼,小聲地躬身相送。

他們剛走出一會兒,一股罡風透過紗帳擊去,轟地一聲響,那擺在帷幔前的一盆蘭花遭了殃,花盆碎了一地。

那盆本是生機盎然的蘭花在那股罡風過後,慢慢地枯萎,直到如幹草一般躺在滿是泥土的大紅色金絲如意地毯上。

正埋頭收拾著衛生的幾個侍女聞聲扭頭,驚詫地凝在原地,保持著前一秒的動作。

一襲內襯白色衣裙的暮傾雲掀開紗帳站了起來,本是怒氣橫溢的小臉迅速一凝,隨即若有所思地抬起那擊出掌風的左手看起來,電光火石間,大腦裏閃出一個清晰的念頭,武功大漲了?

她不相信地走到那盆蘭花前蹲下,食指挑了挑那幹枯的蘭葉,沒錯!掌力較昨日強悍,可為什麽?

細思之下,驀然覺得沒療傷的胸口已經不疼了,而且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蹙著眉暗思起來,眼前如放電影一般緩緩滑過與柳一亭過招的整個過程,頓時茅塞頓開。

原來柳一亭那戳穴與一掌並不是想傷害她,但柳一亭是為了什麽?

她摸了摸頭,百思不得其解。

羞月反應要快些,走上前巴結地道:“娘娘!你真厲害?”

“什麽真厲害!”暮傾雲雖然沒看見背對她的夏侯一落表情,可憑著他焦急地走掉,就能猜出風流成性的他又對梅芳起了意。

雖動了讓梅芳侍候夏侯一落的心思,可他怎麽能這樣猴急,完全沒有一點矜持!至少也給一點時間讓她接受,男人真的不可靠!

而她一時激動掌催了那盆無辜的蘭花,全然沒想到侍女們全在殿內,這會兒,冷靜下來,就不高興地瞥了眼羞月,“剛才本宮是扔了個枕頭不小心砸著花盆而已!可別胡說!”

羞月一聽就知道說錯話了,忙點頭,“奴眼花了,確實是枕頭,那枕頭是娘娘扔來砸奴的,卻是那花盆礙了路,所以,就砸著了!”

小侍女這般能言會道,讓暮傾雲立即開心地笑了,欣賞地拍了拍羞月的肩頭,讚道:“有前途,不枉跟著本宮一場。”

幾個侍女也忙著附合,羞魚出門拿了掃帚進來,幾人合力,收拾著那髒的地毯。

這一番調笑,暮傾雲心底的怒氣沒有了,就走到座榻前坐了下來,痛定思痛,不得不重新考慮當前情形。

她看著羞月問:“知不知道太後這段時間在幹什麽?”

羞月就知是在問她,因為隻有她消息最靈通,站起來福了福身子,“回娘娘!太後還是像以前一樣,在自己寢殿呆著,出來了,也是往靜香閣去找太妃。”

太後去靜香閣不用說,定是去找太妃叨些家常,兩人說說佛法的心得。

其實,按說起來,太妃是夏侯子曦的生母,太後應該容不得太妃才是,也不知怎麽搞的,太後偏偏與太妃處得十分融洽,而聽夏侯子曦那話的意思,太妃還不願隨他離開,隻是想留在皇宮,守著先皇的靈魂。

她又問:“皇後娘娘這段時間沒什麽動靜吧!”

“沒有!皇後娘娘這段時間好像心情挺好!除了到東毅宮去看小皇子,就是各宮各樓走走,不時還賞賜些東西給那些個小嬪妃。”羞月果然不愧為宮中的消息通,誰人做了什麽都了如指掌。

她陷入了沉思中,施於小恩小惠,不是徐可婉曆來的手段,可這位手腕通天的皇後是徹底改了性,還是在醞釀什麽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