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密室撿命

暮傾雲憑著機械的專業,還有對機關的熟識,很快識出仕女畫上方的軸便是開啟這暗室中暗室的秘鈕。

果然,當她鈕動那軸時,就見牆立即從裏緩緩打開。

室中室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幸而頭頂有幾個小小的圓孔透氣透光。

待得眼睛適應了些,她才看清地下蜷縮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

雖想著室中室裏定有驚天大秘密,但實想不到竟然是關著這麽個人。

他是誰?難道比柳一亭還重要嗎?

暮傾雲躡手躡腳地走近老人,生怕形如幹屍的他突然一躍而起。

老人身材高大,頭發胡子花白,淩亂不堪,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一道道深刻的紋路,從還細致的肌膚來看,明顯以前養尊處優,而身上雪白的內衫破爛不堪,斑斑血跡已經凝固成了深紅色,應該曾遭受過嚴刑烤打。

她伸手輕輕推了推老人,好奇地道:“喂!你醒醒!”

老人一動不動,如同死了一般。

暮傾雲又探了探老人的鼻息,氣息微弱,應該正遊離在生與死的邊緣。

她眼底劃過一道失望的流光,緩緩地站了起來,輕輕地道:“真是可憐!”

“你是誰?”然而,當心情沉重的她回轉時,就傳來猶如回光返照時思識猛然清晰的話聲。

她心中一喜,急忙走近,“你是誰?為何被關在這裏?”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老人閉著眼,幹裂的薄唇翕動。

她陷入了沉思中,是說實話?還是騙他?可她分明對這老人莫名地起了憐憫之心,實在不忍騙一個將死之人。

老人的眼皮微微一動,艱難地半睜開眼。

麵前的女子清純秀麗。臉上寫滿了為難之色。

他便道:“快離開這兒……”

她沒動,秀眉一直擰成一股繩,突然湊到他耳邊說。“我是碩和王妃!”

老人的眼睛霍地睜大,亮如星辰。在久久地打量她一番後,突然嘴角勾起輕鬆一笑,指頭向她做了個靠近的手勢。

她神情凝重,側首湊近他。

他喘出一口氣,拚盡全力附耳低語。

話聲雖小如蚊蠅音,但她還是聽清楚了,隻是越聽心情越緊張。

“滾!奸人!”

突然。老人一聲怒吼,那僵硬的雙手直愣愣地抓向她肩頭。

暮傾雲當即嚇了一大跳,大驚失色,由此一下子坐在潮濕的地下。頭腦蒙了,搞不清老人為何突然變臉,發出這兩句高聲貝的大吼。

“他給你說了什麽?”

她還餘驚未消,就聽到身後驀然響起陰森森的問話。

是柳一亭!

她一躍而起,恐懼填滿了心頭。柳一亭不是中招了嗎?怎麽會沒事?還如個幽魂一樣悄無聲息地來到身後。

原來老人那聲厲吼是瞧見了柳一亭到來才發的。

柳一亭冷嗤一笑,撐了撐眼皮,懶懶地道:“就知你沒安好心,那藥被本座用功逼出來了!”

“什麽藥?”她雖驚柳一亭的精明,但也正好裝憨。“剛才本宮還以為你困了,什麽藥?”

“你竟敢裝糊塗!”柳一亭墨眸殺氣暴漲,渾身泛出一股股濃鬱的殺氣。

“沒沒沒!我不敢!”她身子一顫,愈加無辜地解釋,“你都逼出來了,怎麽知道下了藥!”

“如本座猜得不錯!你藥倒本座的目的,就是想來這暗室!”柳一亭陰冷地道。

柳一亭高傲自負,決不承認自己已經恢複了記憶!暮傾雲頓時在心裏樂了,又做著解釋,“本宮是對仕女圖好奇,所以無意地觸動機關,根本就聽不懂你說什麽!”

紅色飄飛,白骨五爪刺目,柳一亭點足向暮傾雲出擊,“既然你決意裝糊塗,那你就去死吧!”

暮傾雲大驚失色,雖知道武功與柳一亭相差太遠,但也不能等死,何況與柳一亭之間終有一戰,隻是大戰來得太早。

她忙提氣於掌,準備拚死迎擊,就是殺也要重傷柳一亭。

緊要關頭,一團黑影淩空由遠而近,強悍的罡風意想不到地從柳一亭後麵擊來,伴隨著一聲低沉的震天怒吼,“住手!”

柳一亭一凝,偷襲未放在眼裏,隨意地揮臂,返手一掌擊出,可與掌襲的人對決一掌後,腰部在空中一揉,倒翻落地。

她扭頭看向襲擊她的人,臉上隨之布滿了不解之色,“你怎麽又出來了?”

柳二蛋倒退了幾步的人,胸口一湧,強製咽下喉頭那股腥甜,“姐!你放過她!她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柳一亭瞟了眼臉是驚愕之色的暮傾雲,嘲諷一笑,“她已經嫁作人婦,日夜被皇上摟著睡覺,她怎麽會是你的女人?”

“姐!她就是我以前認識的……媳婦!”柳二蛋神色一慌,脫口而出。

暮傾雲實沒想到柳二蛋會一直偷偷地跟著她,可柳二蛋既然到來,那她就有了轉機,“柳二蛋!你姐就是一個血魔,你不能任她濫殺無辜!”

柳一亭突然掩唇一笑,“一將功成萬骨枯,累累的白骨算什麽?”

暮傾雲勾唇一笑,帶著幾分譏意,“這話不假,可更適用於戰場,在我看來,你隻是一個吸人血的惡魔!”

“婦人之見!”柳一亭墨眸中殺氣再漲,“你自身難保有何權利說本座?”

暮傾雲雖說得振振有詞,實則也心虛,幾句話下來,她亦是向柳二蛋靠近了些。

柳一亭對於她來說,現在就是一個狂世魔鬼!

柳一亭的目光逐漸變得深奧起來,突然指著暮傾雲向柳二蛋厲聲吼道:“她就是玄體嘴裏說的那個禍害了本派的女子?”

柳二蛋眼神慌亂,一時沒有話出。

“那她就是我們幽冥派的仇人!”柳一亭手掌挽動,挾著一團火紅的氣流向暮傾雲拍去。

“火雲掌?”

這一掌含恨擊出,快如閃電。

時光倒流,驚心耀眼的紅紗飛襲,麵孔有被觸及的感覺,暮傾雲仿佛一下子倒回了碩和宮裏與夏侯子曦火拚柳一亭時的情景。

回憶裏,這次畫麵十分清晰,火光與漫天紅紗中,她清楚地看到夏侯子曦的無奈與痛苦,還有柳一亭猙獰的麵目。

她的眼裏覆上了一層妖豔的紅色,思維何止停頓,簡直就是陷入一片生死離別的滅世大火中,因而,遲遲沒有做出反應。

千鈞一發之際,就見柳二蛋移步換影,身影一晃,亦是閃電般地斜插到暮傾雲的前麵。

砰地一聲宏悶響,柳二蛋向牆邊飛去,而他足尖一點牆,借力又飛撲向暮傾雲,手臂一攬,帶著她向側麵的牆角滾去。

頭磕碰著地,令暮傾雲猛然清醒。

她急眨了一下眼,實沒想到柳二蛋會不顧生死地救她,瞧著他烏黑的臉龐愈加憋得青紫,眸中劃過一道不忍,囁嚅著嘴唇說道:“你……你還好嗎?”

柳二蛋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應該是想向她展露笑顏,可卻十分難看,隨之,堅毅的目光閃到也是驚訝一片的柳一亭臉上,“姐!不管她做了什麽,我認了她,若你要殺她,連我一道殺了吧!”

“你……”柳一亭倒抽一口冷氣,接著向柳二蛋大吼,“我好不容易治好了你的傻病,而你卻變得更傻了!”

柳二蛋眼神一哀,霍地向地下跪去,抬頭時,有些許淚光閃現,“謝謝姐不顧身體沒複元,給弟弟施功治病,但弟弟從見她時,就認定了她!”

柳一亭咬著牙,實拿唯一的弟弟柳二蛋無法,無可奈何地向柳二蛋一狠揮衣袖,“滾滾滾!”

“謝姐!”柳二蛋喜形於色道了聲謝,拉著暮傾雲的手急速向出口的拐角處飛襲而去。

出來時,已經是暮色沉沉,而柳二蛋身負重傷,一時便不敢出門,迫不及待,她與柳二蛋隻得就地而坐,而怕殿門外有人,所以,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等著天黑。

她瞅著他嘴角還有一絲血跡,心便不忍,從袖中摸出隨身羅帕扔給他。

柳二蛋伸手接住,並沒有用手帕去擦試嘴角,而是十分珍惜地捏在手心。

她的眼角餘光無意地瞟到龍案後麵牆壁上掛的那幅月宮仙女圖,心裏一陣憂傷。

時間便在她黯然神傷中悄悄地飛逝。

好不容易天黑了,她攙扶身負重傷柳二蛋出了禦書房,來到就近的小樹林裏。

她離開柳二蛋兩步,確定周圍無人,便冷冷地問:“為什麽一而再地救我?”

柳二蛋也麵無表情,隻是淡淡地道:“不為什麽,隻因為本座喜歡這樣做!”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你深愛的人棄了你,而你不愛的人卻對你死心踏地!

她心裏有一抹愧疚升起,打消了要利用他的念頭,不想給他一點希望,也不想再傷害他,愈加冷若冰霜地道:“你剛才沒必要救我,正如你姐所說,我是你們的仇人!”

柳二蛋漠淡地微微一笑,頭朝向死牢的方向,“我姐很厲害,你別在向她下手。”

暮傾雲難過地閉了下眼,丹毒加蒙汗藥都拿不翻柳一亭,還有什麽辦法?隻得另想法子了,而探得秘密,也沒必要再冒險去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