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擦肩而過

這一刻,暮傾雲冰封的心一下子化為滿天的流螢,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隻是往他懷裏藏去。

夏侯子曦箍緊了她,淚如雨下,“丫頭!別離開我!”

她試了試眼淚,揚起小臉,突然撲倒他在地,淺藍色的大眼煙雨漸漸散盡,瞳仁裏閃爍著迷人的光彩與勾魂攝魄的點點瑩光。

他一下子墮入了五彩的夢幻裏,悲傷過後盡然全是喜悅。

她伸手輕柔地撂了半邊雪紗,溫熱的氣息緩緩貼近,“你說過,要護我一生一世!”

“做你一生的油紙傘!”他眨了下眼瞼,修長的手指輕輕穿插她的青絲裏,鉗製,唇舌交纏。

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醇香的美酒香氣在兩人唇齒間漫開,化作無邊無際的溫柔與纏。綿。

她纖纖素手向後一揮,一股罡風擊向兩扇大門。

輕輕的一聲響,廳門合上。

幾秒後,絞合在一起的倆人連連滾動,幾案巧妙地遮掩住兩具滾燙的身子,邊角溢出一縷縷春花秋月的氣息。

翻雲覆雨,她很快坐了起來,未等躺在地毯上的他睜開眼,披著雪紗向台階下跑去。

身邊餘溫已無,他霍地大驚失色,忙坐了起來,不相信地搖了搖頭,待得確定在跑的輕紗女子倩影是真實的,而不是夢,就焦急地喚,“丫頭!你要去哪裏,這王府與平塘郡王府布置得一樣!”

暮傾雲駐足,眼眸裏劃過一抹了然的笑意。環目四顧,卻敏。感地伸手隔著雪紗撫了下左臉,接著腳步加快,疾如風地向廳門跑去。未再留下隻言片語。

“我剛才做夢了嗎?”思緒有些迷糊,夏侯子曦掐了掐胳膊肘兒,很疼,可大門已經合上,隻是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縷女兒家的體香。

“來人!”他雖衣衫不整,鬆鬆垮垮。卻一躍而起,疾步向廳門走去。

“王爺!什麽事?”餘管家在他走近大門後推門進來。

他急著一把抓住餘管家的肩膀,“剛才可看見有人出去?”

“沒……沒啊!”餘管家迷惘地眨了下眼,“剛才老奴打了個盹,就聽到王爺喚了!”

“真的沒有?”夏侯子曦心急如焚,手上的力度不知覺地加強了。

餘管家痛得呲牙咧嘴,本是微微躬著的身子更加地矮了下去,“王爺!你是思念王妃過度,做夢了!”

“做夢?”他如恍然大悟,失魂落魄地放開雙手。“剛才真的做了個夢,是美夢!”

餘管家揉了揉生疼的肩膀,隨後擔憂地拱手道:“王爺!時辰不早,回寢休息吧!”

“本王今晚就在這兒安寢了!”他霍地一抬手,打斷了餘管家的話,茫然地轉身望向台階上的幾案。

幾案下。一塊明黃色的錦布橫呈。

“根本不是夢,是她回來了。”他眸光猝亮,倏地轉過身,足尖輕輕一點地,就向黑夜裏飆射而去。

從賓鴻廳出來的暮傾雲又向雲繡苑走去。

王府的布局與平塘郡的一樣,因而她沒費力就來到了記憶深刻的雲繡苑。

寢殿內亮著一盞孤燈,朦朧的光暈在她眼裏充滿了溫暖,久在外飄泊的人十分渴望,是家的象征。

她輕輕地推門而入,裏麵一塵不染。有股淡淡的清雅香氣,而幾案上擺著幾本邊沿泛黃的書。

剛被淚水洗刷過的眼眶又乍紅,顫抖地順手拿起,翻了幾頁,發現竟是自己喜愛看的機械類的書。可這類書在古代很少有。

突側麵的屋門吱呀一聲輕響,接著,響起了極難聽似鴨子的低沉聲音。

“這是王爺讓放在上麵的,他說,王妃喜歡看書,特別是看一些有關機械的書。”

暮傾雲疑惑地扭過頭,刹時就淚水盈眶。

麵前站著的人是失蹤已久的玉兒,這讓她即是驚訝又是興奮。

“玉兒!你能說話了!”她如隔世再見到玉兒一般飛撲上去,一把將玉兒緊緊地攬入懷中,小聲地哭泣起來,接著問:“羞月幾人呢?”

“王妃!”玉兒悲悲切切地喚了她一聲,斷斷續續地道:“那日,我坐上小轎剛出皇宮,就被埋伏在外的侍衛劫持了,醒來以後,發現在一個光線昏暗的密室裏,那個變。態的瞎眼妖婦殺了羞月幾人,也不知為何沒殺我……”

暮傾雲更感難過,“都是我的錯!我早該想到你們被關在密室!”

“王妃!這寢殿王爺隻要在府,都會每日前來……”玉兒霍地提了裙裾向地下跪去,仰著頭哀求地道:“求王妃留在王府!”

暮傾雲的心在滴血,在刺痛,何嚐不想回來,何嚐不想留在王府。

“起來!”她伸手扶起玉兒,緩慢地舉步走到菱花銅鏡前,瞅著裏麵的自己,那雪紗在鏡中十分刺眼,脆弱的心這一刻變得堅強,卻久久凝望著桌麵上擺著的那支夜明珠簪子。

心裏記得,這支夜明珠簪子是她與夏侯子曦相鬥相殘後他所送,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的心軟化了,漸漸地為他所迷。

她轉過身時,掩住了眼裏顯現出來的所有複雜情愫,佯裝著輕鬆地道:“我隻想看看這裏!”

玉兒哭天抹淚地道:“王妃!王爺除了定時回來處理公事,就是在外尋找你!”

“我知道!”她如泰山壓d,再不能聽到這痛徹心扉的話,腳步遲滯地向殿門走去,回頭時,鄭重地叮囑玉兒,“別給任何人說!”

“別走王妃!”玉兒急跑上前,五指猛然攥緊她的衣袖,死也不放手。

她瞧著玉兒攥得緊緊的手,猶豫好久。才愁腸百結地道:“我不能回來,若我回來的消息傳到皇宮,又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玉兒曾聽說過平塘郡的事,這話讓她的手不自覺地卸了些力。

她的眼神閃過一抹寬慰的笑意。慈愛地撫了撫玉兒的頭,“照顧好王爺!我會回來的!”

話音一落,她向黑夜裏跑去,轉瞬消失了背影。

玉兒呆呆地眺望著輕輕搖曳的枝葉,嘴角難受地癟了癟,卻忍住沒有發出哭聲。

暮傾雲剛走。夏侯子曦就飛襲而來。

他望著失魂落魄的玉兒,感到來晚了一步,同時也感到暮傾雲武功在短短的幾月亦是能與他並馭,“她來過了?”

玉兒點了點頭,轉瞬又搖了搖頭,然後無助地捂住臉大哭起來。

他與她剛擦肩而過,隻是他心急如焚,沒留意到刻意躲他的她。

夏侯子曦失望的眼眸閃向來時路,突然提力而起,喃喃自語。“我一定要追到她!”

暮傾雲展開輕功一陣飛襲,終於來到府門前的白玉石虎嘯山河圖屏風前,突一聲刺耳的厲鳴從空中遠遠地傳來,便抬頭向浩瀚的天幕看去。

又一聲鳴叫響起,轉瞬就能看兩點雪色在空中展翅移動,直到飛到她上方。綣繾盤旋著翱翔。

“鷹兒!”她燦燦一笑,嗖地一聲騰上防衛最薄弱的那處院牆,躍入夜色中。

她剛走,夏侯子曦與莫無言一前一後從幽深的小道就飛襲趕來。

夏侯子曦仰頭看著天空即將消失的雪色,簇起的劍眉下一雙臥蠶眼閃閃發亮。

“王爺!雪鷹在南疆從未聽說過。”莫無言道。

“整個夏侯國傳說中隻有奇險第一山的瓊山有雪鷹!”盡管天空已經沒有了兩隻雪鷹的蹤影,但夏侯子曦還是戀戀不舍地眺望著。

“傳說雪鷹凶猛無比,喜寒冷,而南疆終年四季溫暖如春,它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兒?”莫無言若有所思地道。

夏侯子曦悠悠地道:“它是跟隨主人而來!”

“跟隨主人?誰是它主人?”莫無言脖子伸了伸,不解地道。卻是個自問自話。

時間,便在他們倆的沉默中慢慢流逝。

突府門被重重地被人拍響,門房披了件衣服出來,才看見白玉石屏風前站著夏侯子曦與莫無言。

他施了禮後,便在急促的拍門聲跑上台階。打開了府門。

黑虎與殘陽一頭奔進,冷不丁見到兩人長身玉立在麵前,稍稍吃了一驚,爾後便撂了袍裾向地下跪去,拱手沉痛地道:“王爺!卑職無能,王薈丟了!”

夏侯子曦眼底劃過一絲慌亂,“怎麽會丟了?”

“柳二蛋擄了王薈,我們倆人怕他發現,特意沒讓護衛跟著,不想,他卻狡猾得很,在一條小巷子……”殘陽斷斷續續地道。

黑虎皺著眉頭,焦急萬分地打斷殘陽的話,“王爺!最主要的是,王薈落到王妃手中,恐那事說不清了。”

夏侯子曦腳步一蹌,暮傾雲儼然是有備而來,她自己獨來王府,與他相見,而柳二蛋則向牢裏去劫王薈,可見她確實沒打算留在王府。

他茫茫然地抬頭凝望著雪點消失的地方,剛才的喜悅悄悄地溜走,剩下的隻是那長期纏身的難過,“本王知道啦!”

莫無言焦躁地走了兩個來回,無可奈何地指著殘陽與黑虎,“怎麽說你們倆好!”

夏侯子曦轉身向來時路去,“別抱怨了,柳二蛋號稱鑽地龍,輕功一絕,而且這事,遲早得與她說清楚!”

。。。

天漸漸大亮,煙花三月,春水回環,桃紅柳綠,撒下的和煦陽光洋溢著一束束朝氣蓬勃的希望,燦爛迷人。

城外,河水潺潺流向遠方,一望無際的綠茵茵大草坪相依相,更透出幾分清涼舒適。

柳二蛋與劉莞並肩屹立於小河邊,身後便是肖義,肖義的腳下是蜷縮躺著的王薈,而遠處,三匹健壯的馬兒正悠然地低頭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