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一個人情
柳一亭一怔,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讓他不用回宮了,直接到宏達觀去修行,可這變化太大了,大得他都不敢接受,疑惑重重而小聲地喚,“皇上!”
夏侯一落沒再說話,策馬緩行。
淩飛打馬上前的同時,悄聲向停在原地的柳一亭道:“柳宮主!皇上心情不佳。你還是到宏達觀去吧!”
柳一亭一咬牙,又不甘心地衝著夏侯一落的背影大喊道:“皇上!一亭這就去宏達觀!”
柳一亭希望夏侯一落能在他話音落時改變主意,亦或是回轉過頭來,給他一個溫暖如昔日的眼神,可他當即失望了,男人不但沒有停下的意思,那座下馬好似還加快了。隨著前方的王長府一個冷冷的白眼投來,他徹底失望了,感覺是被利用完就馬上丟棄的一塊髒抹布。
曾經不拘世俗的恩愛之情、**,也許在他見過他真容顏後就不複存在,那貼心的相識,原來不過是相互的利用。
柳一亭在這會兒悄悄地後悔在陣前張揚地在夏侯一落麵前露出本來麵目,說實話,五十多歲了,雖保養得如二八少女,肌膚如雪,可與三十來歲正當壯年、年輕俊美的他確實不相配,而且還是同性。也許,他此時已經認為與他有染就是一生的恥辱,可他曾經以為與他已經不會再相離,因為他們骨子裏一樣邪惡、一樣野心勃勃。不管從何種角度來說,他都離不開他!
“他瘋了!為了一個女人不想要江山了嗎?”
“江山如畫!至愛隻有一人!”
前方的風把瘋狂的話吹到柳一亭耳裏,他更是認為夏侯一落瘋了。可身中要命的噬血符,如不順從,下場很慘!
。。。。
翌日,不光夏侯一落一襲便服向寒山寺而去,隨行的還有當朝太後。他們一行人招搖過市,生怕百姓不知道似的。
二十多日後,寒氣肆虐。席卷京城。暮傾雲帶著柳二蛋與青碧到來。
他們剛一到賭坊,就從袁木嘴裏得知了夏侯一落帶著太後到了寒山寺的事。
她的心裏宛若打翻了五味瓶,當初不過是胡亂之言,隻為相幫夏侯子曦。而此時真的感到心情很是沉重,推開二樓雅間的窗戶,深吸一口氣問袁木,“我出事後。皇上就沒懷疑這兒嗎?”
袁木放下手中的茶壺,拱手道:“侍衛來查過幾次,可都是適可而止。”
暮傾雲難過地閉了下眼瞼,忍不住輕輕地咳嗽起來,“他這是故意給我留了落腳地,而相信,他在寒山寺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我去!”
“小人也是這樣想的!”袁木答口道。
柳二蛋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既然如此!我們就在此地安頓下來,看皇上能等你到何時。他總有鬆懈的時候。”
暮傾雲輕輕地撫了撫心口,對柳二蛋的這話很是讚同,就轉身向就近的椅子坐下,臉色又因咳嗽一時不是很好。唇瓣也幹,“南疆的兵勢勢不可擋,而他手握先皇遺旨。聽說各個城池的守將一半投誠、一半抵抗。已經打到了中部。”
青碧從外麵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土瓷碗,“妹妹!目前全是好消息。你別在關心這些了。身體要緊!”
她一進來,這屋立即就充滿了一股子濃烈的中藥味。
一路行來,確如青碧所說。暮傾雲墜下護城河,因此落下了月子病,稍一留神,就會著涼,而這次生病,再加上冬季到來。雖吃了不少的藥,但一直未好。
她又是咳嗽了幾聲,小臉亦是通紅,勉強道:“我沒事!”
青碧上前一m她額頭,焦急的目光閃向柳二蛋。“二蛋!你還不去請大夫,妹妹的額頭很燙!病又加重了!”
柳二蛋這才急忙站起來向門邊跑去,卻聽得袁木喊道:“京城小人熟!還是小人去吧!”
賭坊生意一如既往地好,而住在樓上十分的吵鬧,不利於養病,因而在青碧的提議下,他們在賭坊附近的客棧住下。可暮傾雲這一病,時好時壞,竟然不會好了,病殃殃地躺在客棧,憔悴不堪。
深夜,青碧給她小心地喂著藥,瞧著她蒼白無光澤的小臉,嘴裏勸道:“妹妹!雖說你與王爺一刀兩斷,但他沒忘記你說的話,而且萬事要想得開。隻有心情好了,病才會好!”
這道理暮傾雲何嚐不懂,可當心中滿滿地裝著事,誰能做到?
她移開黯淡無光的眼眸向著青紗帳d,心裏的苦無人知道。
剛出生的孩子被人奪走、不在身邊,做了人質;而付出一生的人碎了她的心,可以前總是盼著揮兵南上,打上京城,可當知道夏侯一落為了她而毅然回到京城、又到了寒山寺,心情就再也好不起來,就如又有一座大山當頭壓下。
細想起來,夏侯一落性情雖邪惡、雖殘暴,可對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恩典,不然,以她在皇宮所犯的罪早就罪不可恕、人頭落地。
“嫂子!你說!我做錯了嗎?”
青碧給她把掩住臉頰的發絲捋到耳後,小聲地道:“妹妹!一件事情的發生總是有利有弊,往好的想!而且,我認為你沒錯!王爺本是夏侯國的九五之尊,他不過是取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一時淚光閃爍,一把掀了那土瓷碗,翻身伏在榻上抽泣起來,“我也知道這個理,可你不知道。我現在心裏負袱很重,如是欠了別人什麽。”
青碧歎了聲氣,蹲下拾起碗的同時問:“妹妹!你心裏到底裝著誰?”
這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皇宮短短幾個月,她能說對夏侯一落沒有用上一點心嗎?“可我恨他!恨他不管我!任我墜下護城河,還落下了這病根!”
“我知道你恨王爺。但恨越深,愛不也就深嗎?”青碧眼眸裏流轉的亦是淚花,轉過身的時候又道:“感情的事與國家大事扯不上關係。我認為王爺將是一代明君!”
暮傾雲偷偷地斜睨著向門前走去的青碧,不得不承認,青碧的話很對。
十多日後,雪花紛飛,像二八少女眼中滴落的淚,晶瑩透明、冰冷沁骨,古樸青牆黑瓦的寒山寺籠罩在漫長飛雪中,如夢幻迷。離,又恰似雲霧縹緲,與京城內的奢華皇宮相比,也是另一種巍峨的意境。
雖是夜間,可大地一片亮堂堂,清晰可見十米之處的景物。
瓊枝玉樹中,身披銀色狐狸毛外卷白色氅衣的暮傾雲輕輕地咳嗽幾聲,越過寒山寺內的一個圓月亮門,緩緩向院中怒放的幾株臘梅走來。
從到寒山寺,沒有一個侍衛出現,顯然,在這一個多月裏,侍衛早就調回了皇宮。這有些出乎暮傾雲預料,依著她的想法,寒山寺早就變成了攻不進的堡壘,嚴陣以待等候她到來,不說要殺了她,起碼為了太後安全也得如此。
她暗中歎了口氣,心口隱隱作痛,再望了眼掩映在梅枝中的三間青瓦房屋心中更是難過,就在一株梅前站定,靜靜地感受著滾滾的頑冥寒流。
紛紛揚揚的飄雪染在她**的頸部,渾然不覺寒冷,隻望著一枝染雪的臘梅出神。
吱的一聲緩長響,打破了沉默的靜夜。
屋門猝然被人從內拉開,一襲青衫束發的夏侯一落與淩飛走了出來。
短短的時日,夏侯一落眼裏沒有一點陰霾,多了幾分坦然,他本身材魁梧,背負著手的樣子依舊氣勢不凡,連步履的緩慢都帶著那麽一股皇風貴氣,“你終於來了?”
暮傾雲漠然地回頭,輕輕一瞥,又回歸視線,就仿似此行的目的就是賞梅,可雖如此,心微微悸動,他現在看起來,如沐浴在聖光下的聖潔男子,一改以往的邪魅與帶著的戾氣。
時間在不經意間流逝。他已是走到她身後,輕抽鼻腔,目光落到她披散到腰間的青絲上,溫言軟語,“碩和王帶人都打過了中部。你好像來晚了些。”
她回轉過身來,仍是警惕地離開他一步遠,卻心虛地垂下眼瞼,“擄太後的話,不過是一句胡話!”
他挾著一股威嚴的氣勢向她逼進一步,“朕當真了!”
她慘淡一笑,“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他波瀾不驚,並不感到意外,好似就知道她從來都是這麽狡黠,伸手摘了朵梅花在指尖捏著,湊到鼻間嗅了嗅,冰冷的臉色和軟了些,“說實話,朕也不相信你會擄了太後……朕是在等你!”
她側過身,眼裏閃過一絲淚光,“我說過了,雲彩江根本沒有月娘!香妃自然也不存在!”
他臉色一冷,猶感到她此行的目的不可想象,“那你今夜來有何事?”
她眼裏竟是苦楚,於一直糾結在心中的事總得有個交待,不然,往後的日子,會睡得不安寧,“我欠你一個大人情!總得還!”
“江山嗎?”他豁然哈哈大笑,“你確實欠我的。在皇宮,你找到了先皇遺旨,如你交給朕!朕的江山穩如泰山,不會在風雨中搖晃。那些城池的將領也不會聞先皇的遺旨棄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