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仇人相見
暮傾雲稍稍歪著頭,一臉的驚詫,“你知道這事!”
“當然知道!早在你離開之時就知道!你的半截遺旨是在文淵閣找到,另半張是在伊太傅嘴裏知道下落。而你出關嶺郡後,我就從柳一亭的嘴裏得到了證實。”
暮傾雲感觸從未有的深刻,夏侯一落從沒有在她麵前提及過這事,想不到,他全然都知道。
他不再凝望她,仰頭望向天空,迎著灑落的飛雪,“你問過朕!一生可愛過人?朕回答你,生在帝王家,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因此,朕沒有感情,也從未愛過一個人!”
這話暮傾雲記得,那是被關在死牢三個月後,他來接她一同上朝時說的話。
“可朕現在告訴你。那是違心之言。”他把手中的花送到她輕微顫抖的指尖,從未有過的深情在鳳眸閃耀,“朕心裏隻有你一個人!但你一直都不臣服於朕。朕想征服你!現在想想,強扭的瓜終不甜!”
她如清秋般清澈的星眸中流轉的光芒漸漸黯淡,俏麗的小臉上滿是悲傷,“我是你賜予羞辱他的工具。而他宅心仁厚,並沒有嫌棄於我。也為此付出了很多!甚至是生命!這一切,隻能怪你自己!”
他冰冷地勾了勾唇角,“來到這寺院一個多月了。天天聽著誦經念佛,不得不說,我豁然想得通了。皇位本不屬於我。”
這是最好不過的事,如他想通了,可免去眼下不必要的征戰與殺戮,這也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揚起一張笑臉,“你想通就好!”
他卻一把緊緊地抓住她的手,“我現在隻想帶著你隱於市井。”
她眼神頓亂,抽了抽手並沒有抽出,就回避著他殷切的目光。
他眉峰簇起。在她臉上看出一端倪,疑惑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雲兒怎麽不會這樣薄情。”
她霍地抬頭,淚水撲簌簌滑落。卻展顏一笑,那雙好看大眼放射出五彩的迷。離光芒,隻稍幾秒,霍地別過頭,嘴裏道:“他曾把我心口的眼淚痣逆天改成了麗合花,說是寧願我桃運不斷,也不要我傷心哭泣一輩子……同時又早有預謀地教會了我攝魂媚眼……皇宮!雖失去記憶,但腦海裏迷霧重重,所以,每次與你在一起。我都施了媚眼功。我們……並不曾有過什麽!”
夏侯一落晃了晃頭,剛才那瞬息間襲來的感覺太過熟悉,還曾以為是她在心目中太美好所產生的幻覺,原來是這麽回事?她怎麽能一而再地戲耍於他?
他勃然大怒,兩隻大手霍地加了勁。“你竟敢這樣對待朕?”
暮傾雲因痛而扯了扯嘴角,輕咳幾聲後,便啞然苦笑,“你曾對我好!也曾感動過我!也讓我一直糾結於你與其它女人的事上。但一切都是天定。我終得出結論,你不曾愛過我。因為你隻愛你自己!”
他難過地閉上眼,也許是想起了在皇宮的瘋狂,慢慢地放開了手。兩眼無光,“記得每次在父皇的帶領下打獵。我都要想盡辦法贏了兩個弟。弟。因為是我是當朝太子!我不能輸給任何人!可驀然回首,正如父皇所說,我邪心太重、殺氣過盛,不利於治國。他仁心仁德,比我強多了。”
她暗中舒了一口氣。知道再不能刺激他,咳嗽兩聲後附合,“我也曾聽過你們三兄弟小時候的事。他說,他知道你心中所想,因而每次都讓著你。”
這話讓他眼眸閃過殺氣。雙手握得青筋根根突現,“他不在乎皇位為何還要起兵造反?”
這話讓暮傾雲冷冷一笑,“皇上!你對他的傷害,他可以隱忍,但你不該濫殺無辜!從你遍撒侍衛搜尋九死一生的他時,我想,他就動了這個念頭、要取回屬於他自己的東西!特別是平塘郡滿郡遭到屠殺時,他就下了恒心!”
夏侯一落腳步一蹌,臉色死灰,在義正詞嚴的暮傾雲麵前緩緩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向屋前的台階走去,瞬間蒼老的聲音響起,“你說得對!我為了想要得到的東西做得太過!”
她瞅著他的背影,明明不愛他,可心卻很難過,從衣袖中顫抖地拿出那支夏侯子曦送給她的夜明珠簪子來,“皇上!如今!我已經與他一刀兩斷,不會在京城。這支夜明珠簪子是先皇賜給他的,緊要關頭,簪子可保你性命無憂!”
他身子一凝,停下腳步,背影在此刻看起來異常蕭瑟獨寂,可並不回頭,“你不愛我,為何還要管我生死?”
她眼瞼覆下,灑落清淚,“我不想看到一切殺戮!更不想你死!他終是他的兄長!”
“這樣也好!你不曾失。身於我。我們的關係並沒有亂!塵歸塵!土歸土!欠他的不過是皇位!”他隻管拾階而上,“你生了病。在客棧養了十多日!”
一切都沒瞞過他,她雖沒回答,卻一直維持著那送夜明珠簪子的動作,直到他背影消失都沒改變一下姿勢。不管他有多不好,她終是欠他一份情。
淩飛為難地瞅了眼屋內,又瞅了眼暮傾雲,好似躊躇著要不要替夏侯一落接過那簪子。但在夏侯一落喚了他一聲後,他也就蹬蹬蹬地向屋跑去,並隨手並上了門。
側屋的門悄然地拉開,一襲素衣的東方蘭提著裙裾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身後站著無兒,而東方蘭清瘦了,沒有昔日的雍容華貴,看起來倒是俏麗了許多。
在這時見到東方蘭,暮傾雲並不感到意外,早在皇宮時在,她就在東方蘭的眼裏瞧出,東方蘭是個至情至聖的人,深愛著夏侯一落,感情裏沒有摻雜得虛假,那怕是皇後徐可婉都不能相提並論,那婦人一股子權勢味,典型的認權不認人。
暮傾雲輕輕地拾階而上,也就隨著東方蘭與無兒她們進屋。
寺院的小屋陳設十分簡樸,青燈相伴,把素雅打扮的東方蘭映襯得如一個家庭主婦。
她向暮傾雲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無兒給她倒了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雖說病還沒好,可暮傾雲不曾感到有一絲寒冷,她沒喝茶水,又固執地把手中的簪子遞上。
東方蘭接過後,湊到她耳畔輕語,“我兄長在雁中郡反了。皇上都沒有殺我泄憤,相反還對我體貼入懷,看來,他是改了許多!”
東方義反了?暮傾雲頭一聲轟響,不過,細想起來,這也是必然之中。
東方蘭又小聲地道:“我會帶著皇上與太後隱居家鄉,從此不問世事!隻是這事,你千萬不要與任何人說!”
有些人,相處一世都不識心,可有些人,隻稍短短時日,便能托付大事,暮傾雲與東方蘭就屬於這種交情。她感動地點了點頭,“娘娘放心!可這讓我如何感謝你?”
“我也與你一樣,不願看到他們兄弟相殘!天下大亂!”東方蘭和藹可親地拉過暮傾雲向桌前走去,親密無間。
兩人坐下後,東方蘭又向暮傾雲淺淺一笑,“你離開的那段時間,受了傷的皇上整個人瘋了!把自己關在禦書房好長一段時間不吃不喝,這可急壞了太後!最後還是太妃前來,說服了皇上!皇上這才出了禦書房!”
不得不說,暮傾雲現在對太妃兩字過敏,她在撒下一片哀思後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卻很是好奇太妃如何說服夏侯一落。
“具體情形我也不知道!太後也不知道!”
很是遺憾,太妃對夏侯一落所說的話沒有任何人知道。因此,東方蘭也不能回答她。
“但是後來,我發現皇上隻要一與柳一亭在一起,就會變了個人!”
暮傾雲輕笑一聲,這為難想像,近朱者紅,近墨者黑。柳一亭的幽冥派毀在夏侯子曦手裏,可以是與她脫不了幹係,而柳一亭活著,就是為了報仇雪恨,報仇當然是國中大亂更好!這樣,才有機會殺了她與夏侯子曦,“怎不見柳一亭?”
“他被皇上指到了宏達觀去修行。”
暮傾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又是一個大好消息,夏侯一落終宇遠離了危險人物柳一亭。刀又與東方蘭又說了些離別後的話,這才走出了屋。
如來時一樣,她不想驚了任何人,越過幾株梅樹,悄無聲息地向圓月亮門走去,可剛走到幾米之處,就見一株無葉的老槐樹上紅紗漫天飛舞。
暮傾雲向後退開一步,平靜的眼眸裏立即閃爍著仇恨的怒火,“柳一亭!我正想去尋你!”
柳一亭盤踞在一枝頭,依舊是那張迷死人的妖媚麵孔,她陰險的笑著道:“我不是來了嗎?”
“那好!今天就是你我了斷的日子!”暮傾雲也不再廢話,力貫雙掌,運了一股毒氣向柳一亭拍出。
柳一亭從那枝頭一晃,移到了另一株樹枝上,看著那在紅霧中毀掉的枝頭嬌笑著讚道:“你果然冰雪聰明,把這毒掌煉得爐火純青。好似我的火雲掌!”
“全靠你拍了兩掌!沒聽說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淺淺一笑,足點地,淩空又向柳一亭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