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三聲敲門聲響起,賈美鳳立刻盯著陳忠示意閉嘴。她心裏疑惑了:會是誰這個時候來?
陳忠想起來去開門,賈美鳳將他按住,給他整理衣服,扣好了那一枚枚閃亮的金色紐扣。最後一枚風紀扣扣好了,陳忠又是個道貌岸然,英明神武的工商打假隊隊長。
良久。
嘚的一聲,巴茲巴茲,外麵黑暗中有點打火機抽煙的聲音。
賈美鳳豎起了耳朵,警覺地問:“誰呀?”
“陳忠,是我。”外麵是一個中年男子巍顫顫的太監音。
“是曹所長嗎?”那聲音,好像是自己的上司曹所長。陳忠皺起眉頭,嘀咕道:“周六了,所長找我什麽什麽事呢?”他清楚記得上次所長找自己去打牌,輸了幾千元,這次莫非又是叫我去湊牌搭子吧?
“不是,是老哥啊,開門!”門外的人顯得有些焦急。
“不開!”陳忠聽出來是隔壁的牛七,這個人一來準沒好事。
“不開是吧?”牛七的聲音大了起來,他踱來踱去。“嘿嘿,我把這事告訴別人,看你怎麽混?”
“請牛七老哥稍等,就來了。”賈美鳳熱情地回應一句。然後點了點頭示意開門,她認為若不開門,更加容易讓人家懷疑什麽。
定了定神,陳忠看到了賈美鳳眼神的肯定,方才大步出去開門。
門一開,一個麵黃肌瘦的人就擠了進來。
這時,賈美鳳也站了起來,好迎接這個夜晚來臨的不速之客。
陳忠看到是鄰居牛七,心裏明白了他來的目的,便問:“牛七,幹嘛裝神弄鬼的?”
牛七一進來,就盯著一桌的好飯菜,禁不住咽了口口水。他長得矮小,須抬起頭來回答陳忠:“我裝什麽鬼呀?”
“你的那鴨公嗓子,化成灰我都聽得出來的。”陳忠追問道。賈美鳳又打開了音響,播放的四大天王的流行歌曲。
牛七雙手來回搓著,為難地說:“我感冒又上火,嗓子變了音嘛。”
虛驚一場,陳忠轉怒為喜,調侃道:“以後再敢我門口裝神弄鬼,當心我一腳踢飛你。”他知道牛七最怕的就是踢一腳,因為牛七是個瘸子。
“嗯。”他哆嗦一下,好像被陳忠踢了一個漂亮的無影腳。他餓的慌了,他不好意思說自己餓,隻好骨碌轉動著眼珠子直望飯桌上瞟,沁人心脾的氤氳之氣中,濃香四溢。
陳忠看出了他的意圖,問道:“牛七,你來做什麽?”
牛七答道:“陳忠,我問你一件事。”
聽到這裏,賈美鳳樂嗬嗬地笑著說:“牛七,現在剛剛好是吃飯時間,別談正事,坐下來吃頓家常便飯吧。”
陳忠一腳勾來一張塑料膠凳,說:“請問吧,什麽事?”他太熟悉牛七了,每次有紅薯包子時,他總會神出鬼沒般出現。
看到陳忠拿出了一瓶皖酒王,牛七心裏饞蟲亂跳,差點把舌頭都咽了下去,他一拐一拐走前坐下來,急切掏出一包皺巴巴的幸福牌香煙,放在桌上,笑眯眯地問:“剛剛你是不是去我房間睡覺了?”
“是呀,怎麽了?”陳忠反問,他生怕剛才與妻子的談話內容走漏消息呢。
“你可知道,你出來的時候,沒有關門,我鍋裏的豬肉粉條都被狗吃了。”牛七的眼皮上翻,等待答複。
陳忠心裏嘀咕:“你就裝吧,你家冷鍋死灶,什麽時候有了豬肉燉粉條?想蹭飯吃就明說嘛。”每次牛七都會有借口,不會留個白吃白喝。
牛七不是怕陳忠,他怕賈美鳳這個有文化的女人,會說些比較有深度的話來諷刺自己,說要要編個故事給自己下台階。這時,他摸摸口袋裏的長長的東西。
“我靠,你家瞎燈黑火的,我怎麽知道你煮了豬肉燉粉條?”陳忠才知道剛剛進去穿衣服時過於緊張,出來時竟然忘記關門。
牛七的為人,陳忠很熟悉,雖然愛麵子,卻不善於出賣朋友的,因為他在這個鄉裏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他的老婆也跟人跑路走了。陳忠又問:“剛剛你聽到了什麽?”
牛七猶豫了下,回答道:“我聽到不該聽的東西。”
賈美鳳連忙插話,揚手示意:“既然你的晚餐不見了,那就來這裏吃飯吧,家常便飯,湊合湊合。”她又去把門關了起來。
“什麽不該聽的?”陳忠追問,非要問出個名堂出來。
“嗬嗬,你們兩公婆的那個事兒。”牛七訕訕一笑,隻顧著撓頭發。敢情是聽到了陳忠要給賈美鳳一個浪漫之夜的那句話。
陳忠捏了一把汗,一塊石頭落地,他牛七請到了飯桌旁,倒了一杯酒說:“兄弟,請喝酒。”
“對,相請不如偶遇,喝一杯吧。”賈美鳳笑嗬嗬說,馬上要去出去廚房,“我給你拿碗筷。”
“不用麻煩嫂子了,我帶來了。”牛七霍地站了起來,立即從褲袋裏掏出了一雙光滑發亮的竹筷子。
陳忠嘿嘿一樂:“這次你是有備而來了,牛七。”
“嘿嘿……”牛七馬上漲紅了臉,還想狡辯什麽,可是沒有讀書的他肚子裏早就沒了詞。
憋不住的賈美鳳咧嘴一笑,花枝亂顫,她覺得這個人太有意思了。屋裏裏,爽朗的笑聲灑落一地。
陳忠覺得牛七太可憐了,他以前下海淘金不成,成了建築民工,偶爾一次撿到老板的錢包既然當是小偷,被打斷一隻腳骨,回來後老婆跑路了成了遊手好閑的人,但是不甘孤獨的他卻盡往人群堆裏紮,碰到誰家吃飯去誰家。
陳忠笑了,好久沒有聽這般開心的笑話了,他一開心就想喝酒,他認為世界上沒有什麽比開心和喝酒更有意思的事了。以前,他痛苦也喝酒,開心也喝酒,但是他老婆卻不讓他喝,這會,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喝酒了。
“其實我的筷子是剛剛我在路上撿到的古董,我隻是忘記放家裏了。”牛七不禁為自己設計了個好辦法而沾沾自喜。
“喝酒吧。”陳忠爽快地舉起杯。
拿著碗的賈美鳳施施然走了進來,低聲說:“人家牛七是客人,可要多喝一些,陳忠呢,身體不好,少喝一點。”
“對,我老婆說得對。”陳忠聽到身體不好四個字,一刀見血的條件反射,渾身的零件又痛了起來。
細心的賈美鳳看到了陳忠皺眉頭的表情,立刻翻箱倒櫃找出了紅色藥丸,說:“陳忠要是不舒服就得按時服藥。”
這種進口藥丸陪陳忠兩年多了,老婆賈美鳳說這是從國外郵購回來的,這樣既是護肝解酒,同時也是減肥的藥。陳忠的飯局較多,他便將藥瓶隨身攜帶,盡管療效沒有,但是賈美鳳的心意讓陳忠無法拒絕。於是,他有機會就吃藥,吃完了不知道怎麽樣就是多了些難治的病。就這樣惡性循環,他越是痛苦難受就越是喝酒,越喝酒身上的病就越來越多。漸漸地,他依賴上了藥物,好像上了煙癮的人一般,一天不吃藥,便會抓心撓肝的痛。他就這樣在多種疾病的折磨糾纏下徘徊在死亡邊緣……夜裏也會夢到閻王爺派來的陰差鬼卒將他押到地獄,最可怕的就是地獄未到就望見了蘿莉的孤魂野鬼……每一次有驚無險的夢境,換來的都是大汗淋漓。
毫不客氣的牛七吃飽喝足後,摸摸肚皮走了,臨走時說些感激的話。陳忠當他是放屁,他最不喜歡這樣占便宜的家夥,若不是今天老婆來了,非要訓他一頓不可,遊手好閑的人最好走遠點!
陳忠感覺工作壓力大,毫無娛樂可言,身體上的傷痛不定時發作,他想嚐試下其他的方式減壓。
好久沒有兩人鴛鴦戲水了,興致太好的陳忠又跟老婆一起洗澡。嘩啦啦的流水聲中,乳白色的水霧揮之不去,籠罩著兩個截然不同的身體,陳忠大骨架的身體微微駝背,全身關節凸起打眼,那是長期生病服藥的結果,賈美鳳個頭小巧玲瓏,豐滿超大的胸峰卻顯得性感又噴火。
今晚心情太好的陳忠欣賞著風情萬種的老婆,他突然很舍不得離開這個老婆,但現實又是這樣的真實,他告訴自己,如果計劃順利,這個漂亮的老婆就是人家的了。自己什麽也不想帶去天上……
賈美鳳觸摸到陳忠大腿根部的腫瘤,輕聲地問:“疼嗎?”
“看到你就不疼了,老婆。”陳忠發現世界上最好的止痛藥就是愛情這個充滿魔力的東西。
賈美鳳貼著陳忠的身體,用手在他胸膛畫字說:“等你升為局長,我們就去外國做手術,把你身上的腫瘤都切除,目前據我了解,那麽先進的技術國外才有。”
一句暖心的話,陳忠聽了很感動,他覺得心窩裏比白五十度的水還要熱,他撫摸妻子的長發,悲觀地說:“不用了,我熬不到那天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讓你走的!”賈美鳳搖晃著頭,他的長發在無風浴室裏獵獵飄動。“你舍得下我還有我們的寶寶嗎?”
陳忠想到自己的風雨仕途,竟然有些絕望。歎息一聲:
“升官何其難呀。”
“很簡單,拿出你的政績來,同時又要奉公守法。”
“政績不是我說了算。”
“其實你就是不太懂利用資源,不過這個我可以幫助你的。”
“還是妻子理解我。”
“那是必須的……”
溫水一寸一寸漫過賈美鳳的身體,俊峰峽穀,琪花瑤草,都變得朦朧又清晰起來,陳忠的熱吻就如蜻蜓點水般落在她身上。接著,停留在致命的一處,賈美鳳快速進入幻界,嬌聲迭起。
在一陣咯咯的笑聲中,陳忠沉睡已久的欲望再次喚醒,渴望歡愉的**又點燃起來!
一陣風颶風襲來,將他卷入雲端,陳忠竟然飄飄然起來,等他彩雲之間仗劍馳馬,戮力搏殺而流連忘返時,早已等候的他的一把降落傘將他送回到了地上。他落在鬆軟的沙灘上,擁著浪花,水霧,肆意地奔跑,大笑,直到所有的力量都消失殆盡。
簡陋的浴室裏,充滿的是龍吟虎嘯聲,兩人似乎都很投入,很默契地完成一次次的水乳交融之**。
她們就這樣一次次從浴室到**,從**到椅子上,陳忠不肯輸,他要用身體來征服妻子,因為那個問題還沒有問出來。可是賈美鳳的身體就像是一座礦產豐富金山,越是往下挖儲藏量越豐富,金子的成色也越高。陳忠就這樣一次次沉淪於那個無限期索要的身體,他每一次進攻都被強大的對手繳槍不殺地俘虜,他想投降了。
當一切都戛然而止時,世界上,隻剩下你我,一切都那麽的真實。
陳忠躺在**靜靜地聆聽著對方的心跳。她擁著溫柔的妻子,細細看著纖巧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伸手去撫摸那精致的鎖骨,又去觸摸那閃著光芒的蝴蝶骨,還有哈密瓜一樣的臀部。
關閉那盞燈,陳忠躺在**,愁腸百結。賈美鳳則是聳動著肩膀,如一隻小貓般鑽入他的懷裏。
輕聲地問:“老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你煩不煩呀。”賈美鳳的興致太高,她剛剛被挑逗起來,想不到陳忠那麽快就偃旗息鼓,心裏很不滿地說:“真是大煞風景,這當頭誰跟你談這事兒。”
陳忠這就覺得奇怪了,白天老婆是溫柔可人,夜晚卻是如狼似虎,莫非,這就是書上寫的白天很純潔,晚上很曖昧?仔細一想,竟然有一年沒有這般銷魂了,也難怪對老婆如此陌生了。越是這樣想就越愛老婆,書上說最愛的方法就是放開,對,該是放開的時候了。他又引發一陣強烈的咳嗽。
賈美鳳扭開粉色台燈,將兒子的照片拿出來,仔細地看了又看,自言自語道:“你看,兒子多麽可愛,而你卻隻顧著喝酒,要花點心思在工作上哦。”
“嗯,一定的。”陳忠想到農村家裏兒子,還有年邁頭發花白的雙親,自己混得也太差了,房子車子票子均無。他深深地籲了口氣,點起了一支雙喜香煙,愁腸百轉,這一刻他似乎感覺到了下巴上的胡子如雨後春筍般節節拔高。
聽到陳忠的歎息聲,賈美鳳幽幽地說:“老公不怕,什麽都會有的,隻要升官上去。”
重重地吸了兩口,嘴裏又辣又苦,陳忠這才發現,這支是假煙,他用手撚著煙嘴捏捏幾下,煙頭就斷了,地上的煙灰也就滅了。很明顯這就是假煙的特征,他一骨碌翻了起身,道:“去你媽的,牛七,給我發假煙!”他恨不得帶刀去砍人。
“三更半夜的,發什麽瘋呢。”賈美鳳一把拽住他胳膊說道:“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血氣那麽旺,當心把你的哢嚓掉!”她的手指做成剪刀尋覓著要害地方剪去。
陳忠又回到熱被窩裏,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麵對強大的敵人無計可施,他心裏暗生一個妙計而釋然。他回頭輕輕地問:“老婆,我心裏有個想法。”
“你說吧。”賈美鳳安靜下了,翻過身子雙手托著下巴,好像是喜歡聽故事的孩子,眨巴著眼睛。
“我知道你們都收了好處,既然你不肯說就算了。”陳忠用手墊著頭,平靜地說:“你當初不貪圖我什麽就跟了我,我很愧疚,現在我重病在身,仕途險惡升遷無望,壓力極大,為了不拖累你的前途。我決定跟你離婚,讓你去找你的幸福去,都說偉大的愛情在書裏故事裏,我認為這樣做也算是愛你的一種,這些年你對我的付出我都銘記於心。”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離婚是為我好呢?”賈美鳳爬上了陳忠的胳膊。
“離婚後,你就會找到配得上你的人,我一個小職員不想拖累你,而且我病入膏盲,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也不會落個寡婦的名字給你。我們的寶寶你想要就帶去,不想要就留個陳家續香火,我一定會給留下一筆可觀的錢,供他以後長大成人,以後你教他讀書識字,做人,選擇行業千萬不要學他老爸,那麽窩囊……”陳忠說得鼻子酸酸的。
“離婚是不可能的。”賈美鳳態度很堅決。“你剛剛上任打假隊長,業績沒有做出來,就來個離婚,你想想對你的工作是多麽大的影響。”
“不離也不行。我要設法調查你們的收入來源。”陳忠抽出手,抓住賈美鳳的肩膀。“黨和國家我沒有忘,國家不允許有這樣的腐敗行為,我想我爸爸也不肯原諒我的,特別是我的同學死不瞑目,是我最大的痛苦根源。”
“你想去調查就去了,不過你若不怕我爸爸跟你要生活費就行。”賈美鳳對她的爸爸很熟悉的。她的爸爸沉默寡言,冷漠出了名的。
“我有辦法給你們留一筆錢,然後你們可以蓋房子,撫養孩子,也算是給我爸爸一個交代了。”陳忠輕輕地說。
“你想不開?”賈美鳳又問。
“在我沒有抓到那人的把柄之時。我不會做傻事的。”陳忠有些激動了,他突然坐了起來,靠在牆上。“我讓他生不如死!”
“噓!”賈美鳳馬上製止了他的想法,她認為人有這種極端的想法就好像是火災一樣,要從根本上下手。“告訴你,販賣假貨的人何其多,你抓的了一個,還有更多的人前赴後繼。”
陳忠沒有說話,而是思考著如何下手,他想:“自己一旦消失了,國家也就不會去調查自己家屬了,那錢不就是清白了嗎?”他冷不防為這個超乎常人的想象捏了一把汗。
賈美鳳見他不說話,故意動動那盞粉色小燈,暗示接下來需要做什麽。陳忠倉內無糧,槍裏無彈,叫苦不迭。賈美鳳急吼吼的說他,要想在工作上有所成就,就必須在**練得一身銅皮鐵骨。陳忠隻好用手做獵犬,先偵察陣地,然後設法衝鋒陷陣……
“老婆,請你保守一個秘密,行嗎?”陳忠撫摸著哼哼唧唧的賈美鳳的飽滿的胸部,悄悄地說。
“嗯哪!”賈美鳳隻顧著漸入佳境,她的呼吸加快了頻率。“什麽秘密?”
“就是今晚我們說的事情,你永遠都有守口如瓶,寧願爛死心裏也不可泄露,懂嗎?”
“嗯啊!”賈美鳳雙目迷離,桃臉含春,一條軟舌如蛇一般探出來引誘對方。
就在陳忠著急無法應付的時候,忽然屋外遠處傳來一陣犬吠,隨即門口就有了一陣沙沙的聲音和短促的敲門聲。
陳忠心裏大呼不好,這個人早就在門口了!他馬上縮回那隻貪婪的手,馬上扯過被子,將兩人蓋得嚴嚴實實的,然後認真地傾聽著一切。
賈美鳳輕輕推了推陳忠,輕聲地說:“去看看情況。”
“請問,陳忠隊長在家嗎?”外麵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那聲音很陌生,陳忠不認得。
“什麽事?”陳忠感覺不對勁,大半夜的有人找。出於職業習慣,他腦裏閃出個念頭:“夜晚串門找領導,不是送禮就是受賄。”冷不防地感覺到好像有條毒蛇纏在自己的脖子上。
另外一個人很客氣地問:“請陳忠隊長出來一下,行嗎?”
“那麽晚了都睡覺了。”陳忠無奈地打了哈欠。他認得是派出所新來的警員小丁。“小丁,有事明天再解決,好嗎?”
“不行,現在就要答複我。”小丁說的很肯定,絲毫不留餘地。
陳忠對派出所的人最熟悉,平時有事沒事就吹牛皮瞎逛,他可沒有這個心思,投石問路地問了一句:“究竟是什麽事呀?”
另一個男子開口了:“跟你小姨子有關的事。”
一聽到是小姨子賈美琪的事,心裏有鬼的陳忠彈簧似的跳了起來,響亮地回答:“好,我馬上來!”
賈美鳳推了推陳忠,嬌滴滴地說:“去吧,早去早回哦。”
打開燈光,陳忠穿好衣服,抓起手電筒就出去了。賈美鳳卻叫住他說:“夜晚出去,最好穿便衣去。”陳忠認為沒有什麽事,便說沒事。
門口是個濃眉大眼的高個子,好像一座寶塔矗立在眼前,他穿得是不搭配的花格子衫,他的手裏拿著一張寫有地址的紙條。很明顯是找上門來的,陳忠明白自己的房間與牛七他們的房間連成一排,不熟悉的人是花一些時間的。而他旁邊的那個製服民警,倒是新調派出所來的小丁,今晚執勤。
陳忠看到小丁,問:“小丁,你找我?”
“是啊,我找你想問問知道賈美琪喝醉的事呢?”小丁摘下大蓋帽,跺跺腳,地上全是沙子。
“不過她已經回去了。”陳忠淡淡地說。說完才記得自己也不清楚賈美琪去向何方。
“哦。那我去找找看。”小丁這才離去。
焦急的格子衫男見陳忠出來,馬上抬步就走,十萬火急地說:“快點,時間來不及了。”
冷冷的月光照在地上,微風吹過,陳忠打了個寒顫,裹緊衣服跟隨他出去巷子口。他還想問什麽,等待著他的是一輛麵包車,兩個黑衣服的短發男子就把他扶上了車。
“請問你帶我去哪裏呀?”陳忠忍不住要問,好像看這些男子,個個腕兒大胳膊粗,短發黑衣服極像是香港片裏的黑社會。
“陳隊長,放心吧,我們不會對你怎麽樣。”花格子衫男子手一揮,車子就啟動了。
陳忠想了想,莫非是自己剛剛對小姨子賈美琪動手腳的事曝光了,民樂超市或者是她的什麽朋友找自己來了,他心裏懸乎乎的,又問了一句:“你帶我去哪裏?”
“到時候你自然明白。”花格子衫男子幹脆把車窗搖了起來。
閉上眼,陳忠這時開始回想以前所經過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在打假時得罪了誰,是不是跟誰結下了梁子,他的腦裏思緒太亂如雪花滿天飛,這些人個個橫眉豎目,不是好東西,莫非是將自己拉去修理一頓麽?他看過香港片裏的黑社會把公務人員抓去動用私刑的不計其數。他突然想起爸爸的遺言:官場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他握緊拳頭,冷不防的捏了把汗。
他在想著那句話的含義,車子停了。
打開車門,陳忠一看,這裏就是縣裏的新橋酒樓,他最熟悉的地方,每一次局裏聚會都在這裏吃飯。這時,陳忠想到了自己是穿著製服來這裏,這時候可是下班了,他正猶豫著如何搞套衣服來進去呢,因為領導一再強調,下班後別穿製服出現在公共場所。
花格子衫的男子把陳忠帶到一個叫做“668”的包間時,就停了下來,彎腰伸手說:“我們老板就在裏麵。”
這時,陳忠無意瞥見那個格子衫的胸口長滿了格子狀的刀疤,或許,這就是他要穿格子衫的原因吧。沒有找到衣服,便問:“請問可否借一件外套來穿?”
花格子衫男人便從車上找來一件全新的耐克外套,雙手送了過來。
陳忠披了上去,才明白尺碼不合適,穿上去不舒服,肯定是地下工廠做的冒牌貨。當他走入寬敞的包間時,迎接他的是一陣閃爍的照相機閃光燈,哢嚓哢嚓拍個不停。陳忠慌忙用巴掌遮臉,心裏把那個所謂的老板罵個遍。
一房間的人目光都朝他集中,大家簇擁圍了過來,紛紛提問:
“請問你是就是新上任的陳隊長嗎?”
“可以說說什麽是假貨嗎?”
“如何辨別假貨?”
“什麽時間打假行動?”
……
陳忠笑而不答,這些人,看得出來是縣裏電視台的,還有一些是地區不知名的雜誌社的記者,後麵的一群老百姓五花八門,看那大廳牆上掛的條幅:龍山市清蘭化妝品新品訂貨交易會。陳忠心裏猜出來了,這些都是批發部和超市的老板,還有一些業務員,廠家推廣部促銷員。
“讓開!”大廳主席台上一聲喝道。
頓時,大廳裏變得鴉雀無聲。
尋聲覓去,條幅下最正中的主席台位置乃是個光頭的中年男子,陳忠認得他就是惠民批發部的老板賴國雄。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陳忠對這個賴國雄是恨之入骨的,要不是自己的家庭未放下,恐怕自己早就跟他同歸於盡了。
賴國雄倒顯得很友善,溫和地問好:“好久不見,陳隊長。”他露出一口的金牙,跟脖子上的手指粗的金項鏈閃閃發光,他伸手示意,立刻有人搬來椅子給陳忠坐。
陳忠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什麽事?”他認為連他的名字也免了。
“有勞陳大隊長大駕光臨,主要是請你來做個公證的。”賴國雄一抬腕,看了下時間。“打擾你的時間,很不好意思。”
“怎麽個公證法?”陳忠緩步過去。他發現正中牆上的橫幅下麵,是一條長長的折疊辦公桌,桌上有個抽獎箱,產品琳琅滿目,五花八門,大瓶小瓶的個人洗發護理係列用品。他的眼睛銳利如鉤,看出來,這些產品早就在市麵上流通了,藍橋也有。
“請坐吧!”賴國雄一揚手。後麵的一個水蛇腰的女人馬上給他送上一根雪茄,那派頭十足,跟香港片黑社會大哥無異。
“不必了。”陳忠雙手環抱,他不想與這種人坐一起。
“嗬,何必呢?”賴國雄皮笑肉不笑地說,他的鯰魚嘴一動,又現出金牙顏色。不熟悉的人,以為他是天生愛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賴國雄是想告訴你們,我是戴金子來的,炫耀一下他的資本一樣的。
“謝了。”陳忠不喜歡那顏色,退後一步。
“剛剛一等獎揭曉,但是主人不在,我們都找不到她,所以請你代領回去。”賴國雄想緩和局勢,得來的是陳忠的不悅,他趕緊找話題下台階。但是,他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他仍然像是一具工商局門口的石獅子穩穩當當擺在椅子上,世界上很少事情能把他從椅子上請下來。
“那得獎的人誰呀?”陳忠不想與這幫烏合之眾一起,再說,賈美琪也不在,想快點離開,老婆還在家裏等著自己呢。
“就是民樂超市的賈美琪呀!”賴國雄響亮的宣布抽獎結果,好像生怕那些各界人士不知道一樣。這番話立即,引發一陣大家的關注,大家也就議論紛紛起來。大家都明白民樂超市最大,那個賈美琪就是最漂亮的收貨主管,許多業務員都認識。
“哦,原來是這樣。”陳忠心裏一塊石頭落地,如釋重負,原來是帶我來領獎品的。他淡淡地說:“賴老板,其實領獎的事,明天叫賈美琪來拿就行了,也沒有必要半夜叫我來呀。”
“哦?這話似乎太見外了。”賴國雄眉毛略抬。“他今天可是說去找你了!”
“賈美琪的確是去過我家,但是後來她回去了。”陳忠淡淡說,好像這些事跟他毫無關係。
挪動了下屁股,賴國雄抬手示意,兩個服務員隨即抬起來那台新款純平彩色電視機,另外一個女服務員就送來一個精致的藍色紙盒,上麵印著的是摩托羅拉中文機。
陳忠暗忖:這獎品還真是牛逼。他也搞不清楚這些商家為什麽會選擇這些潮流派獎品呢。那時候的摩托羅拉中文機就好像是今天的蘋果5S一樣檔次。
隨即,賴國雄拿起手裏的話筒,用洪亮的聲音宣讀起來:“現在將1994年第一屆清蘭新品發布會的一等獎得主領獎請上來領獎!”
一句話,引發掌聲如雷,全場轟動。
無奈的陳忠被簇擁上領獎台,隨即哢嚓哢嚓的快門聲響了起來。
這時,陳忠明白了,賴國雄要自己來隻是領獎證明獎品送出去而已,原來如此悲劇的事情竟然出現在自己身上了,隻可惜,那獎品是賈美琪的。
一小個子女記者擠了前來,舉過話筒問陳忠:“請問陳忠,你們打假是怎麽分辨真家夥的呢?”一聽她的話就明白,肯定是實習生。
陳忠這時後悔了,自己穿得衣服被拍了,裏麵製服也拍到了,想收回來不可能,想辯解也不行,越描越黑。領導多少次說過,自己單位的人不允許在公共場合露麵談打假工作。
陳忠不是不懂,而是發現她問得很業餘,沒有點明是什麽假貨。
待他尷尬之餘,賴國雄發話了:“好了,既然陳隊長很累,大家就不要強人所難了,散了、散了!”
大部分商家早就想回家了,她們等到賴國雄宣布大獎出來等的花兒都謝了,現在賴國雄發話,這才散了開去,竊竊私語。
陳忠聽明白一個人說的,是市場上的清蘭產品都是冒放的,而真正的清蘭新品現在才上市。所以作為龍山市青山縣的龍頭老大的惠民批發部做青山總代理,肯定要將這事曝光,公布出去。
陳忠一想,這些有的忙了,明天可以開始著手調查這類產品了。他不想介入這樣紛擾的交易中去,剛剛轉身,後麵一聲叫道:“等一下,陳隊長!”
這一下,那些出了門的人又紛紛退了回來,伸長脖子看個究竟。
賴國雄站了起來,說道:“好了,頒獎結束,大家散會了。有勞大家了。”大家陸續散去。
陳忠問:“什麽事?”
賴國雄這次才離開那張寬大舒適的太師椅,伸了伸懶腰,不懷好意地問道:“估計陳隊長對我們倉庫很感興趣,那請陳隊長到我倉庫去轉轉。”
“沒有必要了,明天我會去的。”陳忠聽出了他話裏帶刺,毅然邁步離去。
賴國雄見陳忠不去,便朝門口的那個格子衫男子看了一眼。那個格子衫男人便舉起雙手拍起來:“各位等下,各位等下!”他的嗓子夠大,好像是牛蛙一樣傳的老遠。外麵停車場的客戶又走了回來。
大廳裏亂哄哄的。賴國雄舉起雙手,用老板腔調說:“大家稍安勿躁,今天晚上我決定帶大家去參觀我的倉庫,因為今天是陳隊長在這裏,我要讓大家都明白,我們惠民批發部做得是金字招牌!若大家不放心盡管擦亮眼睛看清楚,看到一件水貨可以搬走一件真貨!”
“說話算話嗎?”人群裏有人大聲說了一句。
其實,商場深如海,魚龍混雜,誰敢說自己的鋪子就清清白白,誰敢說自己的手就幹幹淨淨呢?
賴國雄輕咳一聲,豎起一個大拇指指向自己:“我賴國雄說的!”那年頭,他說的話非常有力量,據說很多較大的宴席都得請他坐上席呢,記得有一回他沒有坐到上席,新郎新娘才結婚一個月,就被鬧得離婚了。後來大家將他當成是藍橋的第一大當家般尊敬。
大家鬧哄哄的說要去參觀惠民倉庫,許多業務員喜出望外地跳起來彈個響指,這回有的搬了。
這種情況,陳忠當然不會錯過,以前在局裏,陳忠幾次想進倉庫都被忽悠得團團轉。這會,正好去瞧個究竟,順便走熟路也好。
賴國雄看來是很關注陳忠,帶著陳忠上了自己的豐田大霸,說是送獎品去陳忠家,後麵一輛麵包車,裝滿了洗發水套裝和電視機。陳忠推辭說不用,去看倉庫吧。他的倉庫很多,其中最大的一個就在縣城郊區山腳下,遠遠看過去,好像是飛機場那麽大。他的生意做了多少縣鄉鎮誰也不知曉。
進了倉庫,陳忠的眼睛放得雪亮,專瞄那些陰暗角落的地方,因為他一直懷疑這裏存放著大量的偽劣假冒商品,但是進去了才發現都是名牌正品。那些批發部老板和促銷員,記者都顯得很失望,幾個業務員沮喪著臉,罵賴國雄是個黑心商人狡兔三窟。陳忠也是這樣想,但是他也不知道惠民批發部的倉庫如何設點。
賴國雄說這個倉庫是惠民唯一的倉庫,裏麵商品都是廠家供應的優等品。他還告訴陳忠藍橋市場上流通的假貨太多,他願意代表惠民協助工商局打假雷霆行動。
由於陳忠心裏很排斥賴國雄,這些毫無意義的廢話聽得陳忠亂哄哄的,他鬧著要回家。那些批發部,商超代表,業務員沒有看到什麽結果紛紛要回家。
賴國雄安排好記者,拍下來惠民批發部為答謝客戶而送每人一箱王老吉涼茶的特寫。那時候的王老吉就是七十二元一箱的加多寶,陳忠現場估了下,不低於三百人。
什麽發現也沒有,陳忠心裏的疑團解開,他想: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他看到一個豪華的辦公室,鎖得牢牢的,便問:“賴老板,請打開這扇門。”
賴國雄回頭示意,外麵的人送客,他自己將陳忠帶到一個豪華的辦公室裏。陳忠多留了份心眼,發現這個辦公室裏桌上有包濕紙巾,還有個泡著紅棗枸杞花茶的茶杯,一看就是女人的辦公室。隻有兩個人在這裏,賴國雄變得熱情洋溢,又是擦椅子,又是端茶,好像是接待貴賓一樣招待。
雪白的燈光下,賴國雄從容地打開抽屜,抽出一條金色芙蓉王香煙說:“難道請陳隊長來一次惠民批發部,這裏有條香煙帶回去解解悶。”
“對不起,我抽不起芙蓉王。!”陳忠推開那條香煙,穩穩當當地坐在椅子上。
“那就換換口味嘛,當是常常新鮮,對嗎?”賴國雄嬉皮笑臉地說,回到辦公室後,換了個人似的,很是隨意。
“賴老板,我不是來嚐新鮮的,我是來瞧瞧你們台賬的。”陳忠的手一伸。
“接著吧。”賴國雄硬是把香煙塞了過去,“請陳隊長看看分量!”他故意把分量兩個字提高了音調。
陳忠一聽,這是社會上交際的暗語,他曾經聽過同事老王說過,凡是分量就是有其他方麵的意思。他一接那條芙蓉王,果然是有分量,比一條煙要輕些,內行人都明白那裏麵裝的是錢。誰知道他好像是抓了一條蛇一樣,撒手就丟在桌上。“不用看了,不是我想要的。”
賴國雄的臉色變了,問:“那你想要什麽?”
“看你的洗發水。”陳忠指著角落裏那張產品展示架上的兩瓶很相似的綠色瓶子洗發水。
心裏有數了,賴國雄收起那條香煙,將窗簾拉開來。外麵的幾個實習記者目光唰的一下朝這裏集中,還有業務員沒有走,她們就是想看看陳隊長在裏麵做什麽。賴國雄招了招手,那個格子衫男人馬上就領著一群人朝辦公室裏湧來。
陳忠瞟了一眼外麵,說:“賴老板,你要做什麽?”
賴國雄將兩瓶清蘭洗發水拿到了桌子上,說:“陳隊長,請問,這兩瓶是不是一模一樣?”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門道。
對於辨別假冒洗發水,麵對如此多的眼睛,陳忠心裏十分淡定,自己都是吃這行飯的,識別真偽是一項必修課,之前每次執行公務,還要帶上熒光手電筒,精密刻度尺等儀器呢。他點點頭抓起洗發水仔細端詳了一番,發現包裝一樣,條碼防偽標誌均有,而且顏色鮮豔,有立體感,連封口噴碼也很清晰,陳忠四下瞧瞧沒有花露水,要不然一擦就明白這噴碼是不是原裝的,然而辦公室裏真沒有那便宜的玩意兒。但是他卻不說那是真那是假,隻是打開蓋子仔細嗅了嗅,微笑著說:“我是不是說出來就可以走了?”
“可以。”賴國雄朝大夥瞟了一眼。
陳忠脫口而出:“不用說了一瓶真貨,一瓶高仿品,好了嗎?”
“請說說你的根據,算是幫我個忙吧?”賴國雄摸摸光頭,陳懇地說:“我們批發部內部的人都不懂這產品的來源,為了讓青山縣一帶不會出現假洗發水,請你幫個忙分辨下,現在新品一來,我們要是遇到了水貨,就麻煩大了。”
陳忠老早就懷疑他是假販子,現在反倒是怕假貨了,看他那個光頭八怪扮豬吃老虎的樣子,於是他便將計就計,使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須臾,陳忠望定他,雙目如炬。
賴國雄心裏生疑,問道:“你望著我做什麽?辦公室看完了,現在不是可以出去了嗎?”
“沒有看完,我要用下你的辦公室。”陳忠點了點一瓶洗發水道。“你給我的,兩瓶都是假的。”
“不可能,我的都是新貨!”賴國雄臉都紅了。看他那麽較真,陳忠嘿嘿一笑:“我看了才知道你在裏麵做了什麽手腳。”
“隨便!”賴國雄一屁股坐下去,仰頭望著天花板,雙手反背著,像是一隻捆住腳的螃蟹。
那是圍觀的人個個都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盯著陳忠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什麽細節似的。
陳忠頗有把握,夾緊右手食指中指,將右邊的那瓶洗發水乳液注入上麵,然後低頭看看上麵。接著用紙巾搽幹淨,提起另外一瓶擠了一層塗上去,指縫裏就漏了下去。他心裏有底,假裝不說話。
旁邊有個飯盒,陳忠將右邊的一瓶洗發水都倒進去,很快洗發水分成上下兩層,上一層乳液呈草綠色,下麵一層呈現淡綠色。
賴國雄瞟了眼陳忠的舉動,心裏不安起來。因為他看出了陳忠早已經說對了,兩瓶都是假貨,這時,椅子上的他故意扭動身子轉來轉去。
陳忠問:“給我一盆水。”
偷偷瞄了一下窗外還有旁人,賴國雄就說懶得動了,直接把桌上的金魚缸移了過來,說:“用金魚缸代替吧。”
陳忠用右手指挑起一絲草綠色乳液,慢慢流入水中,裏麵的乳液像一條線沉了下去,連裏麵的紅金魚都沒有察覺。
賴國雄不當一回事,繼續轉動著。
接著,陳忠又把淡綠色乳液注入水中,但是乳液落水,立即散開成網狀,金魚亂竄隨即翻起了白肚子。他望著賴國雄說:“看到了麽?”
“嗯。”賴國雄反問。“可是我不懂原因。”
陳忠娓娓道來:“告訴你吧,優質洗發水都是化學原料調成的較濃的乳液,含有大量的維生素因子,那是護養頭發的。而劣質洗發水通常是化學原料比例不均,含鉛,硫酸鋅較多,磷酸成分較多的稀狀乳液。所以金魚會死掉,而優質洗發水會成為一條很細的線就是這個原因。”
賴國雄聽罷心服口服。他站了起來哈哈笑了:“告訴你,陳忠,別以為你很聰明,其實桌子上的兩瓶都是市麵上的水貨,我現在要帶你去的就是看我的現貨。”
“那你帶我進倉庫,我要看看你的現貨。”陳忠發現自己好像是港產片的毒品交易的人一樣,十分留心對方是否耍詐。當他發現裏麵的清蘭洗發水都是正品時,也就無話可說了。
陳忠要回去了,賴國雄一路上好像是孫子一般畢恭畢敬。
剛剛一到家,不知為什麽,賈美鳳就坐在屋裏看電視,還把門敞開。
賴國雄安排手下的幾個保安把獎品往陳忠家裏搬,陳忠覺得很為難,半夜搬電器來家裏,豈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陳忠家有人送禮。他想了個辦法,暫時把電視機放在牛七家,摩托羅拉中文機放自己家裏。
這時候,細心的陳忠發現賴國雄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老婆賈美鳳。也不知道賈美鳳是不是有意,故意穿著薄薄的睡衣在看電視,賴國雄覬覦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陳忠馬上把門關了起來,說:“你走吧,不送了。”
賴國雄做了不速之客悻悻回去了。
房間裏,一臉不愉快的賈美鳳責問道:“摩托羅拉中文機,是怎麽回事?”
“是美琪中獎的獎品。”陳忠道出了實情。“明天我就把這個送過去。”
賈美鳳白了他一眼:“現在知道了吧?美琪的運氣好得很,以後別再懷疑我妹妹了。”
陳忠點頭承認自己的直覺不準,有待改善。賈美鳳說敢於承認錯誤就是好事,下回再如此自負便不給機會了哦。
曖昧的粉色光暈裏,賈美鳳穿得如此性感,陳忠又來了感覺,便擁了過去……
興許是那碗湯起效,或許是陳忠的心結解開,他將老婆一次次送上了雲端,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可是賈美鳳還不放過他,緊緊摟著他的腰說了三個令全世界男人都聞風喪膽的字:我還要!
三個字剛剛出口,陳忠心底一震,就勞累過度而渾身發痛,先是強烈的咳嗽,頭痛,接著是胃痛,弄得賈美鳳又是喂藥,又是給他扇扇子,還拍拍他的肩膀說:“陳忠,都說前世今生,因果循環,以後就少疑心什麽了,懂嗎?”
“不是我疑心賴國雄,而是舉報太多,等查到惠民批發部就斷了線索。我也煩呐……”陳忠情緒不穩,嘮嘮叨叨。他忽然轉身:“老婆,我有了一個門路,對付假貨。”
“說來聽聽?”賈美鳳一邊揉揉他身上的肉瘤一邊哄勸道。“這回,要小聲點。”
就在這時,那扇鐵門又響了三下,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