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也不敢相信,今晚還會有第三次敲門的。他趕緊閉嘴,喝了一聲:“誰呀?不讓人睡覺嗎?”
門外的牛七十萬火急地說:“陳忠快來,救命呀!”他使勁拍門,聽著牛七那鴨公聲音叫的如此急好像鬼在哭般難聽。
“死不了,明天救你吧!”陳忠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快來,我發現個很大的秘密。”牛七說得津津有味,好像是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一樣。“我看到很多假鈔。”
“嗯?”陳忠一聽到這事,好像身上的病都好了,心想:這些造假高手越來越高明,竟然造假鈔來了。假煙假酒還是常事,要是販賣假鈔是要掉腦袋的。”他急急忙忙穿條阿修羅褲跑了出去。他正想著立功機會來了,說不定還能升職呢。
陳忠走到牛七房間裏一看傻眼了,原來是牛七不知道誰放的電視機,把電視機箱子拆開來了,他怒氣衝衝地責問道:“哪裏有假鈔呀?”
“在這裏呢。”癟嘴的牛七,一手伸入電視機紙箱裏麵,在說明書上麵抽出一條鮮紅色的雙喜煙盒子,封口還是剛剛開的。
陳忠接過一看,眼珠子都直了,隻見裏麵全部是嶄新的鈔票!如此一盒子,少說也有六萬塊!他抽出一遝,一股油墨味直撲鼻孔,憑他的辨別鈔票經驗,這不是偽鈔,是千真萬確的鈔票呢。
他當過兵,有點偵察能力,以前在部隊裏聽過連長說要抓住敵人,必須必敵人更加厲害,他拿著沉甸甸的一條煙,是交給廠家,還是交給惠民批發部,還是交給派出所處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決定交個派出所去處理。他踏出一步,回頭告訴牛七:“牛七哥,你這裏看著電視機,若有人來找電視機就告訴他去找我,我去處理這些假鈔!”
牛七哆嗦著抓住陳忠的手臂,結結巴巴問道:“陳忠,你要為我作證哦,這些錢不是我的……”他還記得自己在建築工地上被人坑的那幕,認為自己命薄,命裏不該得這些橫財。這回還以為派逮住送入派出所呢。
“放心,我會安排的。”陳忠將那遝鈔票塞進煙盒子裏,不料發現一張小紙片。他趕忙抽出來一看:藍旗,你可以出去了。
從那字體看來,是男人寫的筆力很重,方方正正如豆腐塊,到底什麽意思,陳忠沒有猜出來。不過他決定不告訴老婆,自己先去派出所瞧瞧,他輕手輕腳回到廚房裏,藏好了那條香煙盒子,又溜回房間裏。
賈美鳳就坐在床頭,直勾勾的盯著他,問:“看到什麽假鈔了嗎?”
“沒有……”陳忠關好門。
“神經兮兮的,個個都不是好人,三更半夜折騰啥?”賈美鳳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被訓了一頓,陳忠灰溜溜的上了床,說了許多好話哄老婆:“別氣了,早點休息吧,你也累了。”
“別碰我。”賈美鳳一下就甩開了陳忠的那隻不老實的手。
“哎唷,我忘記了一樣東西!”陳忠突然叫了起來,叭的一聲拍到腦門上。
“忘記什麽了?”賈美鳳嗔怪著。“是不是忘記了外麵的女人?”
“不是。”
“不是就好,如果外麵亂搞關係,我就把你哢嚓送你回清朝去伺候娘娘!”
“伺候娘娘有什麽不好?”
“眼中看到肚中饑,你說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聽話,老婆我剛剛去新品發布會路上看到我的同學了。她說家裏出事了,我想去看看究竟。”
“男的同學還是女的同學,怎麽了?”
“是女的不過你也認識她的,就是老胡的老婆劉雪蓮呀。她說的老公得了急病在醫院。家裏無人照料,想托我去看看,我隻答應看一下就回來。”
“那快去快回,限時一個鍾,要不然我可睡著了哦。”賈美鳳轉過身,柔聲細語地說:“外麵天黑了,得注意安全哦!”
事實上,老胡跟劉雪蓮的關係早就散了一個在老家一個在南海,兩人一年多沒有聯係了。陳忠心裏暗自慶幸編的故事精彩,便湊上去親了一下,想要逃之夭夭。誰知道他這一個舉動,好像是碰到了膠水,竟然與老婆親個夠,接著又被賈美鳳的柔軟的身體好像是白蛇纏住……
燈下,又是一番巫山雲雨。陳忠折騰的夠嗆,他在半途撤兵繳槍不殺啦。等他匆匆忙忙穿衣服時,聽到後麵一聲牢騷:“你們男人,不把公糧繳清,別想出門。”陳忠心裏一震,這個老婆是越來越厲害了,俗話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還不到那時候都那麽猛,恐怕到了那年自己天天要走路扶牆。
出了門,打著手電筒陳忠又摸進廚房,吃了紅薯包子,還誇老婆的手藝不錯,涼了的紅薯包子都是那麽過癮。他抱著一條香煙,飛也似的往民樂超市奔去,他想著張紙條有什麽用途,恨自己不是小說裏的刑警,真笨。依稀記得賈美琪剛剛從學校一出來就在下海實習,然後回到了民樂超市就做了管理員,很快就升為領班,現在還做了收貨部主管,民樂超市的主管職權不小,因為那個超市沒有經理店長都是老板在坐辦公室。聽好幾次賈美琪自己說,她都會半夜去超市裏看看夜班防損(就是保安)工作狀況,看看淩晨生鮮部各區域的來貨情況……
民樂超市收貨區,響起了發電機的聲音,原來是整個鄉鎮都停電了。兩盞大功率的氬氣燈下,一輛貨車停在廣場上卸貨,車上一人叼著香煙哼著葷段子,底下二個人在裝腔作勢對單過磅驗收,地上的蔬菜筐子放得亂七八糟,陳忠不認識的幾個小夥子,旁邊還有個夜班老防損員坐在椅子上打盹,很簡單眼睛銳利的陳忠就知道沒有領導在場。陳忠身體不好,便駝背走過去咳嗽一下,問:“請問你們賈主管在嗎?”
“老大去拍拖去了。”車上那個抽煙的小夥子說。他敢情是看中陳忠腋下夾著的那條香煙吧。
陳忠知道拍拖是談戀愛,可是他不清楚賈美琪是跟誰處對象。他故意將香煙現了出來,好像要打開來散煙的動作,又問:“可以說說是哪個地方的帥哥子嗎?”
“聽說是派出所新來的警察。”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他們都看著陳忠手上的芙蓉王,那時候能抽芙蓉王的最少也是鄉長級別的身份。
陳忠聽到這裏,馬上要去找小丁,因為小丁就是新調來的民警,其他的都是比較熟悉的有家庭的民警,這時他也想起了剛剛為什麽小丁會來自己家門口,就是要找美琪去拍拖的意思,他甩甩頭:小丁真有意思,總是在執勤的時候幹私活。可是就在他到了街道上時,派出所方向警燈閃爍,陳忠心裏一亮,快步跑去。
三輛派出所的警車迎麵呼嘯而過,朝東邊的上坡路上拐進右邊趙家村,那個村子比較多有錢人,喜歡賭博,要不就是抓賭要不就是打架鬥毆,小丁毫無疑問也在警車上執勤去了,而且,派出所的都是訓練有素的幹警,他們配合默契,準會大獲全勝。
看來找小丁是不可能,就在他失望之際,突突——
一輛警用摩托車緊急刹車停下,車上突然跳下來的小丁驚訝地問:“喂,老陳,你怎麽在這裏?”
“是啊,我來找人……”陳忠無奈地應了一句。其實陳忠比小丁隻大了三歲,但是聽小丁的口氣好像大了很多一樣,陳忠明白,年輕人是很好結交的,但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了十年以後,還會不會如此直爽,就隻有天知曉了。
“大半夜的找什麽人?”小丁嘿嘿一樂。
這年頭,沒錢字輩都掉價。鬱悶的陳忠又問:“小丁,你帶我小姨子美琪去什麽地方了?”
“老陳,沒有證據,你不要亂說。”小丁有些不高興,他本來就要找美琪,如今卻懷疑他帶美琪去玩了,豈不是本地人說的吃了空肚肉丸!
“哦,我正要去找她呢。”陳忠快步離去。留在後麵的小丁喂喂叫道,要不要送你呀,身體不好晚上別亂走哦。陳忠擺擺手說不用了,我福大命大呢,再說你那摩托車怎麽會想帶我這樣的老男人呢。說完這些他才補充一句,我真想一命嗚呼呢,這麽的人生生不如死的。可是小丁卻油門一轟溜之大吉。
陳忠望著蒼茫夜色,星鬥迷離,他聽過以前的老師說過,自己的前世今生都是天上的一顆星,自己究竟是哪一顆呢?想到自己離地獄不遠,死後的自己又是哪一顆呢?
陳忠又來到賈美琪的房間,無奈看到的一把鎖掛在門上。可是旁邊不遠的舊房間卻亮起了燈光,他聽到一個小男孩幼稚的欣喜若狂的聲音:哇,我終於成功了!
那種**,那種聲音,不就是我想要的嗎?瞬間醍醐灌頂,陳忠心底亮起了一盞燈。
好奇的陳忠又湊前去一看:油盞燈下,隻見一個破舊的木桌上,一個穿著校服的學生正在聚精會神地伏在桌上做實驗,他的實驗很簡單,隻是一盆淡白色的水,可是他的手裏卻舉著一張白紙,白紙上有個淡藍色的“碘酒”二字。
小男孩連忙用一支短短的鉛筆頭邊寫邊念:“淘米水可以進出碘酒寫在紙上的字。”看了一下,他又將鉛筆頭倒過來,想擦掉那隻“進”字。約莫是他不會寫浸字,擦了好久就是寫不出來,記得撓頭嗯嗯叫。
“喂,小朋友,我教你寫吧。”陳忠輕聲說了一句。
似乎小男孩的膽子很大陳忠的出現沒有讓他感覺害怕,反而很快將紙筆遞到窗戶外:謝謝叔叔!
陳忠一看那行子,渾身都酥了!他刷刷寫出浸字,然後重重拍了下腦門,喜不自禁地跳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那封信,那封信,一定是碘酒寫的……
這時,陳忠一激動就發現了賈美琪屋簷下的那輛自行車還在,而且沒有上鎖,要知道這輛車還是自己送給她方便去看姐姐的呢。現在這丫頭也大膽了,不用鎖了,他一碰車把,全身灰塵,看來快變成古董了。
他跨上自行車,決定找個地方去尋找賈美琪。心裏沒有目的,天色似乎突然暗淡了許多,灰蒙蒙的鄉鎮就成了死城,陰冷的夜風吹得他周身發冷,靜寂的路上隻有自行車鏈條吱吱的聲響。
一下就到了惠民批發部倉庫了,倉庫的燈光燈火如晝。剛剛他想掉頭回家時,突然裏麵大門開了,射出兩道強光,那是陳忠坐過的豐田大霸。很奇怪,那輛豐田大霸一直駛向民樂超市方向。
趕緊蹬呀蹬呀,精神倍增的陳忠氣喘籲籲到了民樂超市時,賈美琪果然出現在收貨部辦公室,她正在喝一杯剛泡的香飄飄奶茶呢。
陳忠衝進去就問:“美琪,你還在上班嗎?”
“是呀,姐夫,你來做什麽?”賈美琪心裏一驚,顯得很驚訝。
“這是你……”陳忠剛剛想把香煙拿起來,就發現賈美琪的眼睛裏掠過一絲閃爍的光芒。
賈美琪好像看出了什麽,但是故作驚訝地說:“姐夫,你給我香煙做什麽?”
“美琪,你看看,這是你中獎的獎品裏麵的東西。”陳忠將香煙打開來,一臉嚴肅地說:“這都是你做的好事!”
湊著燈光,賈美琪看出了了裏麵的東西,十分詫異地望著陳忠,咧嘴笑了:“姐夫,你不是玩我吧?”
“老實說,你做了什麽壞事?”陳忠瞪大眼睛。
賈美琪一甩頭,端起一杯奶茶,倒進了垃圾桶,道:“姐夫,我行得正走的走,不怕你說我什麽,剛才我是去了吃宵夜,不過沒有做什麽虧心事。”
陳忠追問道:
“這些錢,你怎麽解釋?”
“我怎麽知道?又不是我的錢?”
“是你的錢,在你的獎品裏麵找到的。”
賈美琪遲疑了下,然後爽快的說:“既然是我的錢,那我就收下了。”一會兒,她又說:“姐夫,反正我這裏也沒有地方保管,不如請你替我保管吧!”
“賈美琪,姐夫以前是當兵的,對你這樣的小角色不在話下,如果你想忽悠姐夫,盡管放馬過來吧!”陳忠來個順水推舟,收下了錢回去了,賈美琪守口如瓶什麽都沒有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