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一會兒,田豔和黃明也駕車來了。陳忠一看那輛熟悉的小車,便躲到大樹背後,看著田豔與黃明出去,混在檢查商品質量和營業執照的工作人員堆裏,對裏麵的商品是看了又看,最後鎖定在清風洗發水上,結果是令她們大失所望。
黑狗來電話說,陳忠大哥,事情辦妥,什麽時候付費兌現?
“不急,我釣到一條大魚!”陳忠鎮定地說。“我正在計算釣魚的時間呢。”
“靠,我才不陪你耗時間。我這就來你家找你!”黑狗惱羞成怒,感覺是上了陳忠的計,非要馬上收到款不可。
當他掛掉電話,陳忠也駕車離開石頭村,到鎮上的公路上守候著黑狗,並告訴他事情的來龍去脈。那時候黑狗正與曹所長夫人有關係,但是對曹所長的為人倒是一無所知。當他知道曹所長還會有這個手腕時,不免的握緊拳頭狠狠地搗了一拳路邊的大樹。
陳忠淡淡一笑:“你應該懂得該怎麽做了吧?”
“不知道,我隻懂得對付他老婆。”黑狗撓撓頭,對於動腦筋的事,他是沒轍了。
“不用急,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陳忠報以一笑。“你隻管等我的消息好了,釣到大魚,你得到的遠遠不止是金錢。”
露出一臉的貪婪,黑狗連連眨眼睛:“是不是呀?”
“你認為我還會騙你嗎?”
“不會,可是我就是經濟緊張。”
“你可以想其他辦法來錢的。”
黑狗又一次被陳忠說服,乖乖地離開了石頭村。
曹所長帶隊回到局裏,已經是黃昏時分。大夥折騰了一天,毫無收獲,連假煙也沒有搜到一包。曹所長坐在辦公室裏非常的失望,他點著香煙盡力吸了幾口,然後又嗆著連連咳嗽。濃濃的眼圈裏,他好像一條肥胖的豬在呼呼喘氣。
青山縣裏,琪忠超市選址不對,客流很少,但是賈美琪與田豔兩人辦公室裏倒是布置得豪華,給人一種很有盈利的感覺。
陳忠在藍橋鄉兜了一圈,趕往琪忠超市,發現賈美琪一個人在辦公室裏閱讀名家散文集。她太投入忽略了陳忠的到來,自從她做了投資老板後,通過了衣著打扮的包裝,漂亮異常,可是近來她好像長肥了般,胃口大增。陳忠非常用心地瞟了一下,輕輕地問:“老板娘,在做什麽呢?”
賈美琪聽出了是陳忠的聲音,放下書本喜出望外地說:“哥,你來了?”
陳忠看出了賈美琪心裏的不爽,原來是陳忠對賈美鳳的態度變化,從而冷落了賈美琪,讓她吃起了姐姐的醋,可是姐姐因為精神刺激而崩潰已經得到了報應讓妹妹打心裏過意不去。他笑著說:“看辦公室這樣豪華,超市的生意不錯哦。”
“超市剛剛開業不久,效果不好。不過為了名聲,還是要裝修一下辦公室的,這也是招牌嘛。”賈美琪笑得嫣然如花。
陳忠看到這個回答,心裏有了個計劃,便邀請賈美琪去靈光寺玩,說:“你的辦公室是裝修好看,不過辦公桌與保險櫃方向不一定是對的,不妨去靈光寺燒柱香吧。”
“好呀。”賈美琪欣然答應,她也很渴望去外麵散散心了。況且她打心底裏還是非常喜歡陳忠這個人的,最近她食欲大增,比較貪睡,好像是總是吃不飽一樣,心情不悅正好去靈光寺燒香看看。
經過了車輛顛簸,陳忠帶著賈美琪到了靈光寺燒香時,老僧人就暗示陳忠要多添香油錢。陳忠不解問:“大師,這是為什麽?”
大師故作深情地眯著眼睛笑了笑,揮手示意到外麵聊:“你不覺得你的愛人有喜了嗎?叫你添香油錢是求子呢。”
“你怎麽知道?”陳忠又問。
“你的愛人剛剛在外麵還嘔吐呢,瞧你們的關係也非同一般了。不正是有喜的征兆嗎?”大師說罷微笑著走了。
陳忠猛然醒來:不會吧?
他仔細一算,跟賈美琪一塊的時候,恰好是前兩個月的事了。對於撫養孩子他不是第一次,但是做老爸卻是首次,他不是不喜歡孩子,而是在農村這些風言風語讓他明白,自己生活著必須考慮全方麵的,包括老媽的存在。他將這事告訴賈美琪:“美琪,近來是不是身體有什麽不對勁之處?”
“是的,哥,我好像懷孕了。”賈美琪說完臉漲紅起來。
陳忠伸手擁了過去,溫和地說:“無論怎麽樣,我也會給你一個交代,還有孩子明確清晰的未來。”
“我姐姐的孩子怎麽辦?”賈美琪又問。
陳忠肯定地回答:“同樣都是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護。”
“那怎麽行呢?”賈美琪倒是有些不同意,對於其他事情,她顯得大度明白事理,可是對於孩子的問題,卻出現了偏見。
“美琪,你不要過於敏感,我們站在孩子的立場,應該替他的未來想下。”陳忠靜靜地說,他不想改變賈美琪的思想,他要想辦法讓賈美琪回憶起以前的浪漫時光。
“也行,不過我要風風光光的一場婚禮。”賈美琪將頭埋在陳忠結實的懷裏,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這一笑,她心裏所有的結打開,並迅速原諒了陳忠的一切。書上說,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愛會讓一個人學會寬容。
對麵的山頭依舊傳來樵夫們歡唱的歌謠,此起彼伏,歌聲在群山中回**,兩人心情愉快極了,青霧縈繞的山巒間,陳忠與賈美琪共同踏著以前的足跡,灑下一路歡笑。
回到縣裏,田豔與王鶴早就在辦公室等著賈美琪,首先王鶴沉著臉說:“賈美琪,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來,這間店麵是虧本的。”
他直截了當就說出了這樣的話題,表示不給情麵,陳忠一聽是這回事,但是王鶴跟陳忠還是有些交情。陳忠便借機說:“你們慢慢聊,我有點業務上的事情得去處理。”
當陳忠來到門口打電話一回訪客戶時,才發現前幾天鄉裏工商所來檢查清風產品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路,對那些工作人員非常負責任的情況很是惱火,憑什麽總是對小店如此看重?
陳忠當即明白了緣由,不是曹所長他們在操作,還有誰?
青山縣境內打假工作效果顯著,曹所長負責的片區重點在於宣傳推廣。黑狗一直在尋找機會用自己的方法找到曹所長來私了,可是曹所長是三天兩頭說出差辦事或學習,對於閑置在家的老婆來說,這樣的老公隻不過是個銀行,她們夫妻很久沒有親熱了。黑狗就是這樣跟她保持著曖昧關係。幾次,黑狗想從他老婆口裏打聽到什麽,結果都鬧得不歡而散,黑狗險些因為這個而生氣,幸好看到錢的麵上而賠笑臉求和。
曹所長得滿腦肥腸,他的愛好是喝酒與玩女人,縣裏基本上的大飯店都有他的聲影,表麵上是他跟客戶溝通洽談,而且是他買單,事實上全部費用算在客戶頭上去了。他玩女人有個特點,不在本地玩,非要在深夜時分開車去鄰縣的溫泉度假村裏玩,那裏的少女都是精挑細選過來的,他看上幼稚的臉龐就會點上一個。
黑狗在這段時間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他日夜等待機會,終於在一個夜晚跟蹤到了曹所長,並在一個溫泉度假區裏將他逮個現成,用盡辦法拍照並架著他出外麵要等老大發落。實際上黑狗這招全部都是陳忠幫他出主意的,無它,曹所長最怕的名聲搞壞,在他眼裏名聲遠遠比金錢重要。
陳忠早收到消息,也在這個時候充當了一回英雄,先把黑狗收拾一番,接著救起了滿頭大汗的曹所長。
當兩人駕車離開溫泉度假區時,在公路上又遇到了一夥人,他們先是設計了個撞車的假象,一輛半新不舊的奇瑞小車就從岔道上衝了過來,恰好與曹所長的車就碰個正著,接著車輛就下來五六個氣勢洶洶的小青年,硬把曹所長與陳忠從車上抓了下來。
陳忠本來收拾這幫人是小意思,但是他放佛已經睡著,當他醒來時,他已經被人控製,眼睜睜望著曹所長被抓走。
這些人都是黑狗的人,他們抓曹所長的目的很簡單,無非就是要錢。曹所長知道遇到壞人,但是自己的錢本來就來路不明,怎麽能在這個時候翻船呢?
當他如數支付了黑狗那些人的一些費用後,黑狗又提出了要求,要他說明,為什麽要檢查那些清風洗發水。曹所長聽到這話,心裏猛地一抽,好像被響尾蛇咬了一口。在官場,潛規則很重要,任何一個官員的計劃都不輕易讓人知道的。麵對著一幫人的逼問,曹所長才如實招來,是他自己想搞點業績,而跟清風洗發水公司合作的一個項目而已。
黑狗一腳踹過去:“去你奶奶的。這樣的辦法也想的出來!虧你還是所長。”
陳忠與曹所長回到藍橋鄉時,天都快亮了,曹所長不敢回家,怕驚動老婆,他老婆雖然知道他在外麵亂搞,卻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不會說他。可是半夜回家還是會例行檢查,輕則做報告,重則摘耳朵寫保證書。
兩人一商量,先到藍橋鄉工商所的會議室坐坐。這裏是陳忠工作過的地方,兩人很久沒有一起聊天了。曹所長剛剛經曆了這樣的一劫,心有餘悸地說:“這年頭還有誰敢這樣做?”
“是不是近來得罪誰了呢?”陳忠一直表現不錯,所長對他蠻信任的。他望著胖乎乎的所長,竟然點煙的手都在發抖,不免的有些好笑。曹所長,你也有今天!
曹所長終於舉起了螃蟹一樣的手,吸了口煙,歎息道:“官場上,一些勾心鬥角難免會有的。”
“我爸爸以前也在工商所上班,不過他一生沒有出息。”陳忠的話多了起來,這些年的變化讓他很熟悉工商所的情況。
“我知道,高所長調任時,有人提起過。”
“陳忠,別談工作了,談談剛才這幫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我幫你打聽下,我最火的就是這樣半路攔截。”
“千萬別聲張,大不了我不去那邊泡溫泉了。”
陳忠淡淡地說:“別忘記了,我曾經是出色的退伍兵。”
“這樣,你如果能擺平這幫人,並找出頭頭,要什麽條件都給你開。”回到會議室裏喝了熱茶後的曹所長逐漸恢複了原來的膽量。他見過很多事,但是對於剛剛那種陣勢,好像是黑社會仇殺的場麵對他倒是第一次。記得有一次,他去學習時候,也被人坑過,但是那種有驚無險的事不過就是出錢消災而已。
“對不起,曹所長,雖然我當過兵,但是我對打架複仇的事情非常的反感。”陳忠委婉拒絕。他站了起來,望著會議室上麵牆上的幾個大字:忠於職守廉潔奉公。
“當是為民除害吧。”曹所長眯著眼睛,打著官腔。
突然,陳忠問:“曹所長,請問近來工商所總是下鄉查店,有什麽意義呢?”
“這個,下班不方便談工作吧。”曹所長故意回避。他伸了伸懶腰,打哈欠說要睡覺了。
回到縣城,賈美琪的幫助下,陳忠摸清楚了田豔跟黃明與曹所長幾個人合作的醜事,氣得肺都要炸了。
田豔事先找到了田建明說明了情況:陳忠要冤枉她,她不是跟曹所長合作的人。
田建明雖然疼愛自己的女兒,可是造假這事始終對清風化妝品公司名譽損失太大,不得不慎重考慮。
當陳忠來到民聯百貨時,田建明已經在這裏恭候多時。他泡好一壺上好的鐵觀音,慢慢地說:“陳忠,業務工作表現得不錯,不過得罪了執法部門倒不好辦。”
“田叔叔,我就是從工商所出來的,那裏的人我都大概知道一些。”他端起小茶杯,淺淺沾了一口。
“上次檢查小店的事,已經對清風洗發水產品引起了重視。”
“我知道。”
“有沒有辦法將曹所長那關口打通?”
“沒有問題。”陳忠給以肯定的保證。田建明熟悉他的為人,若不是很有把握,陳忠從不輕易許諾。
當陳忠問起田豔跟黃明的事,田建明則說她們已經去旅遊走了,對家裏的事情不打理。陳忠又問:“琪忠超市誰負責?”
“賈美琪一個人掌管財務就行。”田建明還是那個動作,拿起煙鬥含在嘴裏。“我想把那小超市變成貨倉式,將把惠民批發部作為競爭對手培養。”
聽了這樣的話,陳忠簡直要噴飯。他笑了笑問:“你還想將惠民批發部吞並?”
“企業是要發展的嘛。”田建明似笑非笑地回答。
陳忠感覺到了不對勁,田建明不是這種人,他是做大生意的,怎麽會打青山縣的主意呢?他問:“如果我沒有猜錯,田叔叔應該知道有人在清風產品裏做了手腳。”
“我也感覺不對勁。”田建明神情嚴肅起來。“還是請你幫我找找看吧。”
陳忠明白了,自己永遠是個配角,要想將這些人都擺平,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是個龐大的關係利益網,裏麵的人都是個重要的角色。他猛然想起了部隊裏連長告訴他的一句話:學會裝逼!
他很快就回到了青山縣,買了一桌好吃的飯菜,親自下廚給賈美琪做了美美的晚餐,然後跟賈美琪去了一趟家裏,見到了準嶽父賈德龍,說明了有關的情況後,得到了他的許可,便準備擺酒之事。賈美琪告訴陳忠,隻要是兩人一條心,這些人都會一個個揪出來。陳忠信她,因為她知道的東西太多了。
為此,陳忠還特意買了婚戒項鏈等禮物,並給賈美琪小心翼翼地戴上。賈美琪的幸福表情讓珠寶店的員工羨慕的眼紅,紛紛都說是天生一對。
賈美琪很是用心策劃她們的婚禮,在此之前,她們還特意去了一趟石頭村見了陳忠的老媽。目的就是想得到更多親人的支持,她決定不再走姐姐的老路,那種為了事業犧牲愛情的做法實在不敢恭維。
大婚這天,陳忠還特意請了田建明來做主婚人,當曹所長也帶著請帖來喝喜酒時,陳忠便安排王鶴與他拚酒,直到王鶴用千杯不醉秘方護體而與曹所長幹杯時,在場的人都看得驚呆了,一桌的白酒瓶子,居然還沒有放倒兩個人。
原來王鶴家是時代釀酒,解酒藥他是隨身攜帶,當曹所長被灌得暈乎乎時,他便安排曹所長去休息。隨後陳忠招呼客人的時候聯係到黑狗將曹所長轉移到了方田村的黃柏祥家安頓。
白酒夠勁,曹所長整整醉了一天一夜。當陳忠找到他時,他還是昏昏沉沉的,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望著陳忠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這裏雖然比較偏僻,但是對你來說,最合適不過。”陳忠從地上拎起一個網布袋子,裏麵裝滿了四腳蛇、蠍子、蛤蚧等藥用動物。
曹所長最怕這些怪物,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跳了出來,問道:“你想做什麽?”
“曹所長,我是來看你的,聽說你昨天喝醉了,回家的路上遇到麻煩了。”陳忠一本正經地說。
曹所長猛地拍了拍肥大的腦袋,道:“什麽,我醉了一天?”
“你還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了。”陳忠淡淡一笑。“若不是這裏有個老中醫,恐怕你已經看不見這個世界了。”
曹所長看了看四周,簡陋的竹屋子,外麵鳴蟬的聲音異常清晰,除此再也沒有聲音,若不是深山老林,怎麽會這般寧靜?他看到陳忠旁邊的那袋怪怪的動物,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終於坐了起來。“你們救了我?”
陳忠搖搖頭,道:“不是我救了你,是屋子的主人救了你。”
聽到這話,黃柏祥不慌不忙地走了進來,他望了望曹所長,吃驚地嘖嘖說道:“你活不久了!”
曹所長下意識地摸摸身體各部位,發覺好像渾身零件都不好使,肌肉酸痛,骨骼酥麻,腦袋漲漲的,視線模糊不清。他馬上瞪起眼睛道:“你是誰?想糊弄我?”他認為是喝酒後的緣故。
“我是誰不重要,你下來走兩步看看。”黃柏祥說完掉頭就走。
曹所長也曾聽過黃柏祥是出名的深山老中醫,但是沒有見過本人,他下床試試走走怎麽樣,可是一落地,卻發現自己的雙腳無力,猶如踩在針尖上一般難受,低頭一看,竟然是浮腫異常。他緊張得幾乎要發抖,問:“陳忠幫我叫老醫生回來看看怎麽回事?”
事實上,黃柏祥就知道有種人喝酒過量會浮腫,這時他已經走出去看他的草藥曬的怎麽樣了,任由曹所長在屋裏跟陳忠說叫醫生回來。
陳忠故意磨磨蹭蹭地說:“老醫生可是怪人,不是我叫他就能回來的。”
“那怎麽辦?”曹所長有點急了。
“不用辦,反正不是我的腳。”陳忠說完也出去了,留下他一個人在裏麵著急得要命。
陳忠來到外麵跟黃柏祥一商量,決定讓曹所長見識見識這裏的一切。黃柏祥端了一碗濃濃的綠色藥汁走進來,道:“我這碗藥,隻能暫時保住你的退,但是你做盡壞事,能不能痊愈還得看老天!”
這話說來,曹所長心裏更加懸乎乎,他接過藥汁,一口就咽了下去,又苦又酸的藥汁讓他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接著,陳忠帶著他從三年前的故事一直說起,把方田村經曆的造假香煙的事情都說了個透。曹所長不負責這個村子,但是曾經聽說過惠民批發部的老板賴國雄他們所作所為,很是震撼,他在方田村住了一天後,感覺陳忠十分了不起。
綠油油的煙葉在陽光下愈發翠綠,遠處的果樹掛滿了果實。莊家地裏的老百姓有說有笑,曹所長眼見了臭名昭彰的方田村逐漸走向致富的事實。他心裏竟然有些難過了,那些土地裏幹活的一張張笑臉,不也曾經是他小時候見過的父母的臉嗎?如今他的父母也老了,但是那種歡樂的笑聲,卻是顯得那麽珍貴。莫非,這種平凡的快樂,就是自己一直想追求的嗎?
曹所長內心一番掙紮,自從他任職所長以來,發現越來越虛偽,這樣是生活自己怎麽就無法擁有?
陳忠正在與黃柏祥兩人蹲在土堆上正樂著,原來他們早就安排好了,故意讓曹所長喝醉後安排到方田村來,然後讓他見到這裏的巨變從而知道這裏的村民是多麽排斥冒牌假貨的。
賈美琪也在這個時候趕來,她非常高興地邀請曹所長去小學走走。當小學的學生非常激動地圍著賈美琪訴說時,紛紛落淚了。
這一幕,曹所長深深感動了。這些貧窮的孩子的高興的淚水,怎麽會有假呢?他自己也有孩子,那種清澈晶瑩的淚滴,他能理解。
陳忠走了過來,問道:“曹所長,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懂得該怎麽做了。”曹所長滿心感激,好像是領導給他上了一節課。
陳忠特意在方田村裏呆了半天,他對這個村子貢獻很大,跟賈美琪結婚的事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和禮物。當然他不在乎這些,不過麵對著一張張淳樸憨厚的笑臉,他的確該感到滿足了。
夜晚,陳忠坐在房間裏,亮著燈,找來幾根繩子,打一個結丟出去,然後又拿跟繩子打個結套上去,就這樣一直重複著,他感覺到了這個社會的關係網絡,不再是僅僅在於打假那麽簡單。
打假其實並不是遏止假貨,或者是舉報揭發廠家,而是在於全民動手。以前在方田村清除了假煙製造廠,老百姓紛紛保護工廠而最終被坑,現在不也一樣另辟蹊徑過上了殷實的日子嗎?今天田家導演了一出賊喊捉賊的戲,不也是認為的嗎?
自從田豔跟黃明失蹤後,陳忠一貫的做法是去找她們出來,可是這次,他不走老路,而是正兒八經地把琪忠超市接手經營。準備在這裏打持久戰,等著她們回來。
陳忠在倉庫裏找出了那批被半途掉包的偽劣洗發水,然後迅速封閉消息,並親自跟進這批貨的來龍去脈。得知這批貨乃是龍山出廠後經過了地下工廠的換裝的一批貨,但是經手人就是田豔。田豔跟黃明已經藏了起來,而陳忠大可以放心在超市裏靜觀其變。
田建明也知道田豔跟黃明所做的事,但是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他不想將這事公布開,而對外公開宣稱琪忠超市的老板就是陳忠夫婦。而民聯百貨則是主力供貨商,同時也把超市作為清風產品的總代理。
賈美琪作為陳忠的後盾,在超市管理方麵費了許多心思,在陳忠的看來,超市效益不好,關鍵是顧客不願意來這裏。他想到了接送車,接著他又考慮到這裏的人喜歡買一送一等促銷活動,陳忠便在這個方麵下了功夫。另一方麵陳忠在宣傳方麵大做文章,特價,促銷,搭贈讓琪忠超市的牌子迅速打響。
就在她們兩要看到希望的時候,問題就來了。
各個村莊的小店陸續來找陳忠,說陳忠的餿主意不行,他們要改變這些規則,原因是進貨速度太慢,不自由。他們這種加盟形式,讓喜歡貪圖便宜的小店店主無法發揮他們的特長而苦惱。另外一種,就是結款方式也不太實際,在農村小店往往都會先買東西再等手頭寬裕後付款,形成了欠款期而讓他們無法按時打款給民聯百貨財務,現在許多業務糾紛造成了民聯百貨配送中心與財務部業務部管理混亂。
田建明身為總經理已經開始重視這個問題,他嚴肅說明要陳忠去回訪各客戶,而陳忠則忙於處理琪忠超市裏麵的經營。
直到有一天,那些小店紛紛找上門來,說要找陳忠算賬,什麽狗屁主意,搞得他們一家人都不得安寧,不但顧客反映強烈,內部也不好管理。
眼看人越來越多,很快把琪忠超市門口都站滿了人,說這些人也很奇怪,加盟也是免費的。送貨也是賒賬的,隻不過是打響了民聯百貨的牌子而已。他們不但不要索賠,就是要陳忠給個合理的說法。
陳忠望了下激動的商戶,心裏有了底:別人暗害!
賈美琪替他出了個主意,讓陳忠口頭答應,然後在解決問題時候,找出什麽原因。商戶比較衝動,來到辦公室說要解除合作關係,他們還是喜歡以前的那種自己進貨的原則,最少不用被工商所部門來檢查。
陳忠出來給大家申明:第一不會再有工商所的執法隊員隨便進來檢查。第二結款方麵延長時間。第三進貨渠道增加到滿意為止。
大家聽到這樣的答複才肯離開。
陳忠悶悶不樂,坐在辦公室裏喝了一壺茶後,竟然暗自傷感起來,好像這裏的生意總是遭到別人控製一般。究竟是誰這般有能耐?
賈美琪很有心思,她看出來問題:“你認為真的是他們自願來找你的嗎?”
“不像,一點也不像。”陳忠還在思考,是哪裏的人如此針對自己。
“我倒是有個辦法,你不妨找找田豔和黃明看看。”賈美琪一下就想起了田豔,這個女人,不簡單。
“黑狗都找不到她們,何況是我們呢。”陳忠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泡了一壺熱茶。然後才說:“我似乎忽略了一個細節。”
“什麽細節?”
“人是會變的。”
“對,無論是誰,都會變得。特別是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陳忠若有所思地想起了黃明這個人。自然他也想起了蘿莉,他早就聽蘿莉說過黃明這個人,是怎麽對她和她家人的。
這時,陳忠又拿出了那些繩子,繼續在打結,套結。然後他就給曹所長打了個電話,結果是處於無法接通狀態。
田建明見陳忠管理有方,便來青山縣找陳忠談談女兒田豔的事,他表示:女兒已經長大,不適合再跟黃明耗下去。必須采取一個辦法將她們分開!
當然,這樣的任務由陳忠出馬,因為這次是陳忠自願的。他也覺得很好笑,天下的人都希望情侶能有好結果,而自己卻做拆散情侶的事。連他自己也搖搖頭,但是他卻安慰自己,沒有事的,我隻不過是安穩住田建明而已。隻要廠家不亂,民聯超市不亂,假冒清風洗發水的販子始終會浮出水麵的。
當陳忠回來家裏收拾東西,卻被細心的賈美琪看出了問題,她便不高興起來,滿腹狐疑地問:“你想拆散田豔兩人,是不是想占便宜呀?如果你想動什麽歪心思,可以直接告訴我的。”
“別想太多,老婆。”陳忠激動著擁了過去。的確,這個女人才是自己最忠實的伴侶,想想以前的賈美鳳是多麽的順從自己,結果呢,還不是分道揚鑣?
“我答應了田叔叔這事,不能反悔,這是我的原則。”
“雖然是有原則,但是你要以大局為重,人做事是可以靈活的嘛。”
“我決定了,你支持我就好了。”陳忠感覺自己很自負,但是又說不出來是哪裏的環節出了差錯。
“我要提示你的是,田豔跟黃明絕對不簡單。”賈美琪溫柔地說,她又給陳忠收拾東西。“如果有危險的事,千萬要先想起我。雖然我不能跟你去,但是請你要保重,我在這裏等著你的好消息。”
“一定的。”陳忠提起一個包,就消失在黑夜中。
在田建明看來,陳忠是去找田豔兩人了。因為田建明這段時間過得很累,女兒不見了,加盟小店又出事,不是有人在暗自操作嗎?他也是當兵出身,按照他的猜測,敵人不是別人就是黃明這小子。
在他看來陳忠這個舉動,似乎很荒唐。以前是找造假工廠,算是有目標有大概方向,這次倒好了,非要超一般的私家偵探能力才能知道田豔她們在什麽地方躲藏。一沒有電話來往,二沒有熟人聯係。完全憑感覺,直覺。對,在偵察方麵,直覺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陳忠駕駛著摩托車來到縣城到龍山市的十字路口,望著漆黑的天幕,想了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道理,黃明一定知道。”
想到這裏,他扭轉車頭,飛快駛往曹所長家裏。部委別的,誰叫曹所長無法聯係,他家裏不是很寬大的屋子嗎?
曹所長已經沐浴更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劇,說是看電視劇,其實是在歎氣,電視上放到什麽情節,他一點也看不進去,滿腦子的疑問號。
他的老婆則坐在旁邊一邊削蘋果,一邊勸說老公不要太多心思去想工作。他老婆挺懂他的,打他從一個小小的收稅的職員到所長,陪他度過了人生最美好的二十年。
“你懂什麽,婦道人家。”曹所長推開了她手裏的蘋果。厭惡地白了他一下,他又點起了一根香煙,煩悶地抽了起來。
“你說,我們家裏也不窮了,還要留著兩個年輕人來幹什麽呢?”他老婆似乎不明白曹所長這樣做的目的。
“不要你管,你做你的事,給我醒目點,傳出去就糟了。”曹所長丟下煙頭,不再說話,蜷曲著身子似睡非睡地望著電視機。
然而,這一切,都被外麵陽台上的陳忠給聽見了。原來,陳忠剛剛來到這裏時候,已經打聽清楚了曹所長家裏的建築構造,乃是一棟獨立的別墅,可是他家後麵有棵很大的芒果樹,陳忠就是順著芒果樹攀援到二樓的陽台,把她們夫妻的對話給聽了個真切。
他心裏暗自吃驚:好家夥!果然在這裏。
一會兒,曹所長的電話響了,他老婆慌忙走進臥室裏拿出手機,邊走邊說:“老公,那麽晚了,還有個田豔的女人給你打電話。”她有點不高興了,嘟著嘴巴,卻又不敢掛電話。
接過電話,曹所長跨步到了洗手間門口接聽去了。陳忠相隔太遠,也沒有聽到什麽,但是曹所長出來的時候神色緊張,說要出去一趟。
陳忠一聽曹所長晚上要出去,馬上哧溜一下,回到了路上將摩托車藏了起來,守著曹所長要去何方。
曹所長駕駛著他的小車開到了另外一條老街的一棟屋子門口停了下來。後麵緊跟著的陳忠心裏嘀咕道:“不愧是所長,就是幾步路也要開車來。”
曹所長下車後鑽進了一個商店裏,買了一包香煙,接著快步邁進那棟舊房子。舊房子好像早已荒廢,外麵看來是掛滿了蜘蛛絲。
半個小時後,他才慢慢騰騰走了出來。陳忠等他走後,攀爬上了隔壁房子的陽台,也鑽進了舊房子的二樓。
他隱隱聽見裏麵有人在說話。仔細一聽,分明就是田豔跟黃明的聲音!
天哪!真的是她們。陳忠心裏一陣驚喜,剛剛想進去抓個現成的,可是這個時候他卻停住了。他要請田建明來現場抓住,才是好辦法。他不禁為這個好辦法暗暗自喜。
當夜,陳忠駕駛摩托車到了縣城,田建明正在房間裏看書,他似乎知道陳忠來了,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陳忠,有什麽事?”
“我查到了田豔跟黃明的下落。”陳忠屁股都還沒有坐下就說了出來。
“不用急,慢慢說來。在哪裏?”田建明還是擺弄著他的那套精品茶具。
陳忠伸手示意不用泡茶,說:“就在藍橋鄉裏,曹所長的家裏。”
“啊?”田建明瞪大了眼睛,差點把茶壺摔落下來。他萬萬沒有想到,果然是曹所長跟她們有來往。
“那我們得趕快去抓住她們!”陳忠差點就要跳起來。
田建明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急,不急。讓我考慮下。”
“考慮什麽?”
“如果我們出手去處理,必然會影響我的父女關係。”田建明經過再三考慮,才做出了決定。
陳忠想了下:到底是老江湖,這個時候還考慮到女兒。他坐在那裏沉默,感覺到時間過得很漫長,好像每一秒都拖得老長,屋裏開著冷氣,但是他背上卻流出了汗珠。
過來很久,田建明才說:“我有個好辦法。這次,是十拿九穩的。”
陳忠從來不相信世界上還有十拿九穩的事,但是田建明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食言過。他便主動泡茶,邊喝茶邊聊天,從以前聊到現在,基本上的大事都聊到了。他也明白了,這些年發生的事,隻不過是個社會的必然,自己的命運好像早就有了定數。自從離開部隊那一天,這條路就一直無止境延續下去……
“你會後悔的!”田豔那一句話仍然在陳忠耳畔回響。那句話是不是噩夢的咒語?是不是命運的魔杖總會在人的一生中留下詛咒的印記?
人生的選擇,一步是天堂,一步是地獄。今天他完全相信了,選擇就是命運。當初如果留在部隊,或許就不會那麽坎坷。明知道是誰在犯錯,也不許去處理,這就是事實。
陳忠站在陽台上,望著漆黑的天幕,心裏一陣茫然。正如歌裏唱的:往前一步是黃昏,退後一步是人生……
顛覆,壓抑,沉重,執著就像四座大山,壓在他的肩膀上。他吃力地匍匐前進,將周圍的目光,冷笑,鄙視一一拋在身後。
天亮了,陳忠已經明白,黃明與田豔之所以會有今天的舉動,完全是因為她們的關係,那種曖昧的關係能持續幾年,可不是一般的交情。究竟是什麽讓她們如此鐵心,他心裏沒有個譜。
田建明起來很早,在客廳裏喊道:“陳忠,進來,吃點東西吧。等下馬上就去曹所長家。”
“叔叔,你怎麽起來那麽早?”陳忠故意問他,昨晚他一點也不急,今天倒是顯得很著急。
“人總要麵對的,吃飽了才有力氣尋人。”田建明已經安排好了保姆做美味的早餐。
田建明告訴陳忠,這個女兒是他的唯一,無論怎麽樣也不能影響他們的父女之情,至於黃明他是看穿了,如果能用金錢買斷關係最好,如果無法買斷,還得由陳忠幫忙解決。陳忠想到黃明是個膽大心細臉皮厚的家夥,幾乎無懈可擊,除了一條,他怕死。
“那我們到了曹所長家,開始演戲吧。”陳忠提了個建議。
“見機行事。”田建明還是那個穩重的老兵風度。
當他們兩人趕到了藍橋鄉工商所時,曹所長剛剛出去,聽說是接受上級調查。田建明一聽,果然湊效,他明白自己昨晚的所為,很是見效。一般來說,一個所長要被調查,不會這麽快的,但是若是惹到了頂頭上司的身上,那舉動的雷厲風行的。
田建明為自己的做法暗暗自喜。他見曹所長的辦公室關上了門,便明白發生了什麽,快快叫陳忠離去,去他家裏找人。
黃明與田豔兩人,約莫是知道曹所長被帶走的事,她們正在想辦法離開這裏。碰巧,就遇到了陳忠與田建明。
田豔與黃明兩人臉漲紅得好像要滴下血來。她們好像第一次做賊的人,心跳如雷,雙腳釘子放佛被釘在地上,等待田建明的發落。
陳忠從來都是這般風度,擒賊先擒王,他先拿下黃明如老鷹抓小雞般拎了起來,黃明便扶住他的眼鏡求饒:“大哥,大哥,什麽事?”
“應該是我叫你大哥才對。”陳忠將他按住牆上,又責問道:“想下你幹的好事,把我當什麽人?”
田豔有些驚訝,她萬萬不曾估量到陳忠會這個地方找到她,現在她又不願看到陳忠在責問黃明,便在驚愕中醒來問:“老忠,你想怎麽樣?”
“得問問這小子。”陳忠想起那車冒牌洗發水,心裏的怒火就噌噌往上躥。
“我錯了,行嗎?”黃明聽罷才覺得原來陳忠是怪他製造了那個麻煩,他還在油嘴滑舌地求饒:“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也是被逼的。”
“少來!”陳忠太了解這個人了,狗急跳牆,什麽點子都是想得到的。
黃明哭著臉,道:“是曹所長交代我這麽做的。我隻是那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
田建明聽不下去了,道:“像什麽話,在這裏糾纏不清。”
約莫是聲音大了些,田豔嚇得打了個哆嗦,靠在牆上望著田建明剛毅的臉,一言不發。
田建明心裏明白了,這一切,都是曹所長所安排的。好呀,居然連我也被蒙了一回,幸好挽回及時,要不然百年基業就毀於一旦。他知道曹所長被帶去調查,自然不會再去追究,可是眼前的黃明與女兒關係不清,非要解決不可。
他牽著女兒的手,鄭重地說:“豔豔,這些年辛苦你了,爸爸沒有照顧好你。”
“爸——”田豔聽了馬上撲到他的懷裏,人流兩行淚水嘩啦啦流淌下來。那滋味是懺悔,是感動,還是自責,隻有她心裏明白。
按照計劃行事,陳忠帶著黃明上了一輛車,田豔則跟著老爸回去了龍山市。田豔一萬個不願意,她明白這樣是想分開黃明跟她的關係。但是她非常癡迷黃明這個人的壞點子,好像是中了少數民族的蠱毒般。
在車上,她問了幾十次的爸,究竟是什麽原因要這樣帶走黃明?
田建明隻有一句:黃明這個人是最讓我看重,也是最讓我頭疼的一個人。他曾給你快樂,但是他卻沒有經營好你們的愛情。所以我不願意看到女兒受到什麽委屈,你想想你在躲藏的時間,老爸是怎麽過來的?
田豔聽了這話,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她認識到了自己的自私,不顧及爸爸的感受,她做了一番思想鬥爭,終於咬住嘴唇,紅著眼睛說爸,對不起了。
“我們家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你要什麽有什麽,愛情隻不過是人生的一部分,不必太過強求。”田建明第一次這麽嚴肅地說愛情,在他心裏也有愛情,要不然怎麽就沒有另娶一個老婆呢,不就是心裏一直沒有放下那個結發妻子嗎?
黃明站在陳忠前麵,倒是收斂了幾分,他的內心放佛被陳忠看破,**裸地站在前麵。他心裏暗想如果陳忠這次原諒他,他一定好好改造自己,重新做人。可是陳忠並不這樣想,你既然能走到這個地步,不是光靠自己能改變。
現在,陳忠已經帶著黃明到了車站,黃明不解:“你要帶我去哪裏?我哪裏都不去,我隻要找田豔。”
“去了你就明白,如果你連這個地方都不去,田豔自然不回家見你。”陳忠說得很認真,他就是要黃明接受這個現實。
當陳忠跟賈美琪說,自己去原始森林尋找一樣東西時,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黃明已經被陳忠放入深山裏,隻給了他一塊指南針,匕首一把,餅幹一包,火柴一盒,就要他從原地去,找到出來的公路上。他想,如果黃明能吃苦,憑智慧走出來,那他也一定是人才,如果出不來,那就是要設法將他給找出來。
事實上,他自己也做了準備遠遠跟著黃明,就是怕他在深山老林裏迷失。
黃明果真是過慣了好日子的,還沒有到森林裏麵,他已經心驚膽戰地要命,求饒了許久也不見陳忠會放過他,他還開出了這樣的條件:“陳忠大哥,你要錢,多少都給你。”
瞧他的樣子好像要跪下來,陳忠早已決定了便不再理會,徑自退了出去,還把樹上的一窩馬蜂給捅了下。瞬間,馬蜂湧出窩裏鋪天蓋地的圍了下來,黃明生怕那惡毒的家夥拚命朝密林深處跑去。樹林濃密,心裏懸乎乎的黃明消失在樹林裏,他一邊走嘴裏一邊罵陳忠不是好人,又不忘乞求老天給他網開一麵,如果有機會走出森林,定好好做人。
陳忠以前在當兵服役時,對野外訓練是相當熟悉的。當然時隔多年,仍然讓他找回當初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黃明吃不了苦,在夜晚一到來便爬上樹上,又怕蛇又怕毒蠍子黃蜂蚊子野獸等,他憑著感覺一直朝日出的地方走去,每走一天,他都對著老天祈禱可以救自己一命,他還不想死,太多的遺憾和心願,就算是要死在這裏,他也想要看到田豔一眼。
經過了九死一生,當黃明走出森林時,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身上的傷痕累累不說,整個人就好像凍壞了猴子一樣倒在地上,一個勁兒發抖。饑餓讓他瘦的不像人樣,本來就瘦不拉幾得宛如非洲難民。
不多久,陳忠望著地上的黃明,滿臉的胡子好像野草般瘋長,生了一堆火,給他烤衣服,還逮住一隻黃猄,殺了後烤著吃。
黃明醒來時,望見了火光下的陳忠在大口大口吃著美味的鮮肉,頓時就打起了精神,他心裏還明白自己活著,要不然怎麽會見到陳忠,怎麽會聞到那饞人的烤肉香味?
人經曆九死一生若發現自己還活著,一定是很欣喜若狂的,黃明搶過陳忠手裏的烤肉欲張口就啃,不料陳忠的眼疾手快又奪了過去,盯著他說:“你在沒有反省前,隻有看的份。”
望著他雙目如炬,黃明心裏發毛,微顫顫地回答:“我知道錯了,我改行不行?”
“就你?”陳忠嘿嘿笑了。“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信你黃明的嘴。想改,省點吧。”
“你要我怎麽樣?”黃明又咽了口口水。他的喉嚨幹澀的猶如咽下了一口滾燙的沙子難受。
“你必須先去給蘿莉一個交代,她的孩子撫養問題解決。”陳忠將烤肉舉起來放在黃明嘴巴晃一下,足以引發他的口水橫流了。
黃明猛然記起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他的心一抽緊,慚愧之意即湧上心頭,他心裏暗潮洶湧,似乎明白了自己將得到報應。如果世界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定不會如此揮霍青春光陰。
“你在發什麽呆?”陳忠終於把香噴噴的肉塊給了他。
然而,黃明滿心羞愧之意,哪裏還有胃口來吃東西?他低著頭,囁嚅著說:“老大,我不是人做事。”
“說這些做什麽,要的是動作!”陳忠催他快點吃,吃完趕路回去。
一路上,黃明不住地保證,發誓重新做人。其實陳忠早就明白黃明就是這個特點,做事不考慮後果,等把事情搞砸後就會發誓。他將黃明放在蘿莉的墳前,道:“你應該明白,你所要做的。”
“我懂。”黃明撲通就跪了下去,望著蘿莉那種黑白照片,哭得泣不成聲。
當天,他就將蘿莉家裏所欠的債務認定,然後把她的孩子撫養。接著他最後給田豔發了信息後,將手機丟進了河裏,按照他的意思是過去的過去吧。他不想告訴人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事,這些對他不重要,因為他已經懂得了自己的立場,自己該做什麽。
田豔看到信息後大罵黃明沒良心,你不仁我就不義,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這就去——
陳忠似乎已經料到黃明的舉動,事先就告訴了田建明,田家一向都是仁慈大度,對於自己家出現的醜事,適合大事化小。田建明以總經理的身份,在公司會議上一再強調,要把質量關重視,然後才控製數量,防偽係統得到改善,業務方麵加大人手推廣,落實到村鎮,全部按照青山縣的加盟模式進行。
田豔在房間裏大醉一場,接著大哭了一場,醒來央求田建明要將她的婚事列為首要大事看到。田建明嘿嘿一笑:“豔豔,這次急了吧,爸這就去張羅婚事。”
陳忠所做的一切,自然得到了認可,田建明破例要提拔他出任清風化妝品公司的業務總監,可是他已經明確表示,青山縣的琪忠超市將是他最好的一塊試驗田,他將在這塊肥沃的試驗田裏栽種出豐碩的果實,理由很簡單,賈美琪已經懷孕,他義無反顧地留在身邊陪伴照顧她。
田豔是陳忠比較看重的一個人,回想剛剛退伍時,自己是多麽的暗戀這麽一個美少女,可是今天看來,那種輕狂叛逆是多麽幼稚。無論自己曾經多麽失敗,事實都已無法改變,那些不屈的會議,也算是一種財富。要不,今天還會這樣選擇人生嗎?
賈美琪似乎看懂了陳忠的心,將家庭裏的婆媳關係,處理得遊刃有餘,她理解婆婆喜歡打麻將,便給她找了幾個年齡相仿的街坊鄰居,讓她們一起聊天打牌,並在屋後租了一塊土地,可以種菜用途,這讓農村裏生活了一輩子的人來說,最合適不過了。
在她的娘家,賈德龍家裏,賈美琪建議將所有過去不愉快的事情,統統翻出來當麵處理,該交罰款的交罰款,在診所裏麵,積極配合工商,醫療執法部門做了一大整改,並鄭重邀請曆來認為是天敵的黃柏祥聯手開了個大藥房,中西結合的招牌打出。
黃柏祥隻看到陳忠這個人不錯,他在賈美琪身上看到了當代年輕人少之又少的崇高品德,他認為自己雖然不再年輕,但是還是有希望在縣城裏將一輩子學來的中醫醫術發揚光大,後繼有人。
黃蘭香在學校裏成績不佳,賈美琪通過同學的幫忙,在空閑時候輔導黃蘭香的學習,忠於在中考時候考上了第一誌願的龍山衛生學校。她的理想很簡單,隻想過好生活,以後要留著青山縣境內,照顧爺爺。陳忠當時就笑了,這個理想很實際,支持下!他覺得當時賴國雄不知道殘害了多少無辜少女,沒有讓他罪有應得真是一大悲劇。人間,不都一樣嗎?不是每一件事都得十全十美?
青山縣內的全部鄉鎮小店,剛剛開始對新型的配送模式很不適應,造成不少店裏缺貨,供不應求或者串貨的情況,就是那些小店自己去鎮上批發部進貨銷售。然而,陳忠不把這些當一回事,他一邊把琪忠超市大打理的井井有序,還不忘電話回訪各小店的經營狀況。
在配送貨倉裏,他親自看到每一車貨送去,都有相應的贈品發放,促銷價格,退換貨快捷,季節性主推商品的宣傳一一做到位。他還一再強調,對於經濟困難的商戶可以適當延長付款日期。
同時,他還推出一係列的附帶業務:果樹種植業務推廣,化肥農藥推廣,煙葉種植技術,養殖專業方便的書籍光盤推出。
這些方麵的宣傳推廣,適合了當時的時事政策,得到了鄉鎮政府領導的重視,並大力支持,村村通公路,農網改建,建設新農村,減免學費等政策出台後。青山縣各處出現了大規模的種植養殖熱潮。
陳忠的名氣就如盛夏的浪潮般猛漲起來,人一旦出名就好辦,琪忠超市的經營狀況還是由他一手操辦,大到開分店的事情,小到每個單品的訂貨選品,陳忠都沒有忽略,正因為有這樣的耐心毅力,才讓琪忠超市生意做得如日中天,在青山縣境內為新興的一個民營企業。
日下,來談加盟琪忠生活超市的企業主絡繹不絕,無不是看到這一套完善的管理,這一個響當當的品牌。
一年下來,龍山商報上隆重報道:龍山零售業界的一匹黑馬,琪忠超市改革了曆史以來將生活超市用加盟的形色經營為標超,綜超,便利店的模式發展,填補了曆史的空白。同時,為了有效抵製假冒商品,琪忠超市采用跟廠家合作生產產品,大力推廣優良產品的做法,得到了廣大市民的擁護……
在陳忠利用各個連鎖民聯百貨的商店推廣,各村民幾乎不會出現有勞動力多餘的現象,對於種植養殖方麵,讓老百姓看到了希望,原來比較貧窮的村莊都因地製宜地種了煙草,紅杉,柑橘果實等等。同時陳忠積極配合煙草公司,工商管理部門的打假行動,組織人員定期市場檢查,采用舉報有獎的方式扭轉了青山縣多年來的造假窩點名聲。
很快,賈美琪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滿月那一天,請了許許多多的的客人,不論是熟悉不熟悉的,紛紛都是仰慕陳忠的名氣來的。
就在酒席間,陳忠帶著賈美琪還有他的兒子高高興興地給敬酒。
突然走來一個人,一個戴著黑眼鏡的人。
陳忠認得他,黑狗,他怎麽會來?
嘿嘿一笑,陳忠給他打招呼:“老弟,歡迎歡迎!”
“老兄,你也太不講義氣了吧!”黑狗不太高興得徑自走進來。
黑狗很久沒有出現了,他得知曹所長被調查,陳忠答應他的事,還沒有兌現,可是看到陳忠已經將他的朋友黃明勸說有效,非常佩服陳忠今天的身份,他還是來到陳忠的辦公室裏,又想找個好的門路,又不甘放棄那次的好處。
陳忠早就知道自己還答應了黑狗的事情沒有實現,他伸手示意請坐,黑狗剛想再說什麽。
田建明站了起來,望了下黑狗。黑狗本來不怕田建明,但是他望見田建明腰間鼓鼓的掛著一樣東西,疑心較重的他看上去好像是把手槍。他心裏一動,便迅速摘下眼鏡,眯著金魚眼睛笑了:“陳忠老兄,我來遲了,不好意思。”
“來得剛剛好,大夥都在等你呢。”陳忠笑了笑,道:“等我敬酒後慢慢聊,先坐下來吃喝就是。”
“那我黑狗是好吃了。”黑狗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大馬金刀坐了下去,拿起筷子就動手狼吞虎咽起來。
聞聲,旁邊的黃柏祥馬上站了起來,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唱了起來:“好食狗,羞羞羞。不做事,犯眾孬……”他邊唱邊比劃起手勢來,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令旁邊的人看起來好像是在耍猴戲。
大廳裏,大家被這段搞笑的情節弄得熱鬧起來,掌聲,說笑聲讓整個酒席充滿了快樂,陳忠非常開心,他快步來到黑狗麵前,抓起他的一隻手說:“這個兄弟也是我的患難朋友,他幫助我不少,特別是在我窮苦潦倒的時候。今天我要好好敬他兩杯!”
啪啦啦,滿堂賓客掌聲響起了。黑狗聽了這話,心裏打翻了五味瓶般難受。他臉上辣一陣麻一陣,將胸腔怒火壓了下去。一轉眼功夫,桌上多了幾個空酒瓶子,全都是黑狗的傑作。一桌的另外七個客人無比瞪目結舌,哪裏有這般吃法的?
陳忠端起酒杯,將在座的賓客都敬過一輪後,站在中間的地方大聲的說:“今天我陳忠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也非常高興能娶到賈美琪這位賢惠的妻子。今天小兒滿月之際,跟大家同聚一起開心暢飲,實在是我人生一大樂事。在此我想說明的是,以後在青山縣境內,我將會更加努力地做好分內的零售業配送和加盟工作,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與配合。明年的計劃是將琪忠超市走進龍山各縣,再走出龍山市去……”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一陣陣掌聲中,陳忠給了大家希望,大家也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的亮光。
人生,隻要有希望,就會成功。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