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剛剛建好的小區,帶有西班牙建築風格的樓房拔地而起,大大的飄窗設計讓人產生自由的聯想,小區的配套設施和景觀設計也是先進的,花草樹木錯落有致,親子健身器材彰顯出設計者的人文關懷,絕對是白領階層理想的居住場所,所以小區一開盤就吸引了很多人搶購,這在房地產經濟低迷的時候,這幾乎成了一個奇跡。
此時,在小區門口,蘇逸軒送走了市建委來視察的領導,回過頭打量著自己的產業,一種頗感欣慰的感覺湧上心頭。
人逢喜事精神爽,蘇逸軒抬起頭,呼吸一口帶著花香的新鮮空氣,看看高高的天空中飄著的白雲,想到一會兒就要和曉荷去辦理結婚登記手續了,更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蘇逸軒覺得上天一直是很眷顧他的。在事業上,讓他從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毛頭小子白手起家到取得如此驕人的成績,在感情上,雖然妻子的去世給了他不小的打擊,卻讓他遇到了曉荷並最終讓這份感情修成正果。
愛情事業雙豐收,這對蘇逸軒來說是一個難得的境界。他本來以為,一個人男人年過四十,在商海拚搏了那麽多年,看多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心早就百煉成鋼了,可是上天讓他遇到了曉荷,曉荷身上濃鬱的生活氣息讓他深深著迷,讓他已經漸漸堅硬的心變得柔軟,他才發現她就是他理想中的人生伴侶。
隻是,讓他遺憾的是她陷在自己的婚姻漩渦裏不能自拔,他付出了很多努力也無法讓她徹底放下業已千瘡百孔的婚姻,最後他隻能違背了自己的人生準則向她展示了血淋淋的事實,她才果斷地離婚和他走在一起。
不管怎麽樣,他算是美夢成真了,一想到將要開始的婚姻生活,蘇逸軒的心裏就不由自主地湧上一種幸福感,以後他就可以和曉荷朝夕相伴、耳鬢廝磨了,他像一個多年的遊子終於推開了家門,像一粒漂浮的塵埃終於落地。他想著曉荷這麽多年太不容易了,他要盡自己的全力去關心她、疼愛她,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蘇逸軒想到這裏,轉身要往停車場走去,曉荷去辦公室拿戶口本了,他要趕到民政局去和她會合,然後去辦理結婚登記手續,等一切辦好,他們就是合法夫妻了。
然而,等蘇逸軒轉過身,卻看到曉荷正下了出租車往這邊走來,他急忙迎上去說:“曉荷,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說好了到民政局會合嗎?我正要往那邊趕呢。”
曉荷站在那裏看著蘇逸軒,陽光下的他一臉真誠,她怎麽也不願意相信他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會像獵戶對待獵物一樣設計一個陷阱讓她陷進去,可是手中的照片卻又讓她不能不懷疑。
曉荷一時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在這個一切都走到無法回頭的時候,如果真相真的像她想象的一樣,她該如何麵對蘇逸軒?
曉荷猶豫不決地站在那裏,蘇逸軒覺察到不對勁,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關切地說:“曉荷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那麽難看?有什麽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麵對蘇逸軒關切的眼神,曉荷的心裏十分矛盾,她告訴自己不要去追究了,不管他做過什麽,但他是愛她的。可是內心的疑團又折磨著她,讓她不吐不快,如果就這樣糊裏糊塗地和蘇逸軒結婚,她一輩子都會活在這個陰影裏。
曉荷想來想去,還是從包裏拿出照片看著蘇逸軒說:“逸軒,請你實話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蘇逸軒看著曉荷手裏的照片,才想起當初放棄把那些照片給曉荷看以後,就隨手放進了抽屜裏,本來想著找個時間處理掉,可是繁雜事務太多,時間一長,他就忘記了。
如今,蘇逸軒看著曉荷拿著照片,心裏有一瞬間的慌張,但想想那一切都是事實,於是鎮靜下來,拿過照片看著說:“你說這些照片啊,是我原來看到魏海東和林菲在一起的時候拍的,本來想拿給你看的,後來想想沒什麽意思,就放在那裏了,你要是不發現,我還真忘記了這回事。”
曉荷看著蘇逸軒輕描淡寫的樣子,一股無名火忽然從心裏升了起來,她咄咄逼人地看著蘇逸軒說:“你早就知道魏海東和林菲在一起是不是?居然還拍了照片,你可真有心。那我問你,我那天去看望你母親的時候,在飯店撞見魏海東和林菲在一起,也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蘇逸軒看著曉荷鐵青的臉色有點慌亂,他知道曉荷是一個認真的人,真要追究起來終歸是他的做法不夠光彩,於是岔開話題說:“曉荷,魏海東和林菲有來往是事實,不管你是怎麽遇見的、發現的,這並不重要,也無法改變魏海東欺騙了你的事實,你現在追問這些有什麽意思呢?”
“我隻想知道,那天在飯店撞見魏海東和林菲在一起,是不是你安排的?”曉荷的腦子裏隻有這個問題,口氣強硬地看著蘇逸軒說。
“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蘇逸軒看著曉荷不依不饒的樣子,知道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曉荷是不會罷休的,索性爽快地說。
曉荷沒想到蘇逸軒這麽爽快地承認了是他安排的,她看著蘇逸軒,感覺麵前的他是那麽陌生,而人生,是那樣地荒唐,如果那一天她不是看到魏海東和林菲在一起,她可能還在虛擬的幸福中生活著,天天也還擁有健全的家庭。雖然那樣的幸福是表麵的,是掩耳盜鈴,但經曆過離婚的痛苦她才知道,麵對虛擬的繁華和血淋淋的現實,她情願選擇前者,誰能說婚姻中另一半的欺騙和掩飾不是一種保護呢?如果魏海東和林菲真的有什麽,直接和她提出離婚不就行了?
後來,曉荷在網上看到有人在探討看到朋友的老公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到底要不要告訴朋友,很多人說要告訴,因為眼裏容不了沙子。但曉荷的觀點是不告訴,對於處在婚姻中的人,沒有什麽比對方的背叛痛苦了,如果當事人蒙在鼓裏,她可能還會幸福下去,即使這中幸福是虛擬的,但一旦知道真相,她就必須做出非此即彼的選擇,不管怎麽樣都會落進痛苦的深淵,因為離婚很容易,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承擔起離婚的後果的。
其實最讓曉荷不能接受的不是蘇逸軒向她展現血淋淋的事實,而是他們醉酒後的纏綿,她一想到那一切居然是蘇逸軒一手導演的,就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愚笨的獵物,毫無知覺地落入他的陷阱,這讓她感覺說不出的震驚和憤怒。
曉荷想到這裏,忍不住氣急敗壞地看著蘇逸軒說:“蘇逸軒,你怎麽可以這樣呢?不管怎麽樣,那都是我和魏海東的家務事,你憑什麽那麽做?你當時還鎮定自若表現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蘇逸軒看著曉荷氣急敗壞的樣子,內心像打翻了五味瓶,這就是他日思夜想、發誓要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人的愛人,他們馬上就要去辦理結婚登記了,她卻在為了另一個男人向他發火。
內心的失衡讓蘇逸軒很不高興地說:“曉荷,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一片心天地可表,至於那件事情,我隻不過是向你展示了真實的現實,事情不是我杜撰的也不是我捏造的,而且過去那麽久了,你何苦要這樣糾纏不休呢?”
“是,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但是你喜歡我就可以這樣嗎?魏海東和林菲在一起是事實,但你完全可以告訴我,讓我去問魏海東,自己去弄明白來龍去脈,而不是這樣刻意地把我們安排在一起,讓事情一下子爆發,弄得不可收拾。你這種行為說白了就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曉荷平生最恨別人騙她,而眼前這個將要和她去辦理結婚登記的男人偏偏騙了她,卻還振振有詞,讓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蘇逸軒看著曉荷口若懸河的樣子和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終於不得不相信,這個女人不愛他,即使他把所有的愛都給她,她最在乎的還是那個曾經無數次傷害她的男人。這個發現讓蘇逸軒第一次感到無比的失敗,他看著曉荷坦誠地說:“曉荷,這是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夠妥當,但是我是實在看不下去魏海東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你,怕你在婚姻中再次受傷害才那樣做的。我承認,我那樣做是有私心的,但是我是真的愛你,那天晚上看到你那麽柔弱地倒在我的懷裏,我也是情不自禁,如果你覺得那是對你的欺騙、對你的侮辱,我無話可說。不過現在我發現,有些事情是勉強不得的,你現在拿著照片來找我,最惱火的不是我騙了你,而是我把你和魏海東拆散了,你心裏最在乎的還是他,對嗎?”
曉荷一下子愣在那裏,蘇逸軒的話直指她的內心,她想到將要和蘇逸軒結婚的這些日子以來的彷徨和迷茫,想到對魏海東的牽掛,不禁懷疑自己真的要這樣糊裏糊塗地再次走進婚姻嗎?可是她和蘇逸軒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結婚又怎麽辦呢?
曉荷矛盾地低著頭,心亂如麻,蘇逸軒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幽幽地說:“曉荷,我知道你心裏還是在乎他的,那麽多年的婚姻不可能一下子抹去,從我自身的角度來說,作為一個男人,誰都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心裏有另一個人的影子,你也知道我身邊並不缺女人,但是我唯獨對你,總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怕你受到傷害,時刻想把我所有的一切與你分享、分擔,可惜感情這東西是不能勉強的。你自己決定吧,如果你能努力去把從前忘記,我們還是如期舉行婚禮,如果你有別的想法,我也不勉強,你看呢?”
曉荷想了一會,終於抬起頭說:“逸軒,對不起,我想我們還是先不要去辦理結婚登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