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的時候,魏海東從公司裏出來後,徑直趕往離公司不遠的一家咖啡廳。上午的時候,蘇逸軒來電話說有事情和他談,他很意外,雖然因為曉荷的關係,他對蘇逸軒這個人並不陌生,卻是從來沒有打過交道的,他會有什麽事情和他談呢?他本來不想答應他,可是想到曉荷就要和他結婚了,他馬上要成為天天的繼父,為了天天也不能把關係弄得太僵,就答應了。

魏海東在約好的時間走進咖啡廳,咖啡廳裏的人不多,他一眼就看到蘇逸軒坐在靠窗的沙發上,一邊看報紙一邊喝著咖啡,他想起曉荷很快就嫁給他了,心裏是濃濃的醋意,所以走上前去冷冷地說:“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蘇逸軒看到魏海東,放下報紙,欠起身來指指對麵的沙發說:“坐下說吧。”

魏海東見蘇逸軒並沒有什麽惡意,也不是居高臨下的樣子,於是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用探詢的目光等著蘇逸軒開口。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還愛曉荷嗎?”蘇逸軒看著魏海東認真地說。

“你什麽意思?你們不是要結婚了嗎?問這個問題不覺得太無聊嗎?”魏海東覺得這個蘇逸軒有點莫名其妙。

“你別管那麽多,先回答我的問題,我想聽實話。”蘇逸軒不容置疑地看著魏海東說。

魏海東不知道蘇逸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看上去他不像惡作劇的樣子,於是說:“愛又怎麽樣,不愛又怎麽樣,我們已經是覆水難收了,所以不說也罷。不過我要告訴你,曉荷是個好女人,你一定要好好對她,如果你辜負了她,我相信你會後悔莫及的。”

“聽你的意思,你對她還是很有感情的?”蘇逸軒探究地看著魏海東說。

魏海東終於忍不住了,把水杯重重地放在茶幾上說:“蘇逸軒,你到底什麽意思?如果你今天找我來,隻是想問這些無聊的話題的話,我沒時間奉陪,先走了。”

蘇逸軒看到魏海東急了,於是不再繞圈子,開誠布公地說:“我今天找你來,真是很唐突,但是我最終還是決定這麽做,因為正像你說的,曉荷是一個好女人,她應該得到幸福。”

魏海東聽著蘇逸軒的話有點著急,有錢人是不是都喜歡玩這種高深的遊戲?他著急地說:“我還是沒能明白你的意思,曉荷的幸福現在和我有什麽關係嗎?她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和曉荷已經分手了。”

“你們不是要結婚了嗎?怎麽會分手呢?你是不是做什麽讓曉荷傷心的事情了?”魏海東一想到曉荷受到傷害,就咄咄逼人地看著蘇逸軒說。

蘇逸軒一看魏海東的樣子就笑了,這一笑,把魏海東笑得更加莫名其妙。蘇逸軒止住笑說:“你別急,我沒有欺負曉荷,是她提出分手的。不過我現在發現你和曉荷都挺有意思的,明明互相愛著,卻不斷地互相傷害,其實何必那麽計較呢,人生短短幾十年,每一天都好好地過還來不及呢,為什麽要互相折磨呢?”

曉荷和蘇逸軒分手了?她又恢複了單身?也就是說他還有機會?這個消息讓魏海東一陣振奮,隻是事情的急轉直下讓他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看著蘇逸軒不解地說:“你告訴我這個消息什麽意思呢?是曉荷讓你來找我的嗎?”

蘇逸軒搖搖頭說:“不是,曉荷不知道我來找你的事。我來告訴你這個消息,隻是想讓你知道,曉荷其實一直挺在乎你的,如果她像在乎你一樣在乎我,我是不管怎麽樣都不會放棄她的,可惜我沒那個福分,可能隻有你才能帶給她幸福,所以如果你真的在乎她,就好好把握吧。”

聽了蘇逸軒的話,魏海東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蘇逸軒會為了這件事情單獨找他,感動之下,忍不住推心置腹地說:“謝謝你,隻是我和曉荷之間的問題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的,我現在才知道,兩個人過日子,僅有感情也是不行的。”

“是啊,夫妻過日子也是需要策略的,有句話說得好,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但是再不容易也要生活下去。其實兩口子過日子,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情,女人都會有點小心思、小脾氣,男人無非是大度一點、嘴巴甜一點,遇到事情多溝通,溝通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想什麽,要是夫妻之間還猜來猜去的,這日子過起來就累了。”蘇逸軒看著魏海東的迷茫的樣子,就事論事地發表自己的觀點,但說到最後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自己這是幹什麽?居然跑來和情敵探討婚姻經驗,這實在不是他一貫的風格,於是補充說:“其實每對夫妻都有自己的相處模式,這隻是我個人的觀點,讓你見笑了。”

魏海東認真地聽著蘇逸軒的話,一時忘記了他的身份,直到蘇逸軒說出後麵的話才回過神來說:“哪裏哪裏,你說得很有道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人生挺有意思的,我還真沒想到我們兩個有一天能坐在一起討論這些。”

“我也沒有想到,所以說人生會有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你好好努力吧,希望曉荷經過了那麽多事情之後還能找到幸福。今天就到這裏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蘇逸軒說著站起來。

魏海東聽到這話,急忙站起來,伸出手和蘇逸軒握手告別。他看著眼前這個一直讓他當作假想敵的男人,突然覺得不管他和曉荷將來怎麽養,他都會感激他的,因為他讓他看到了人性的善良和愛情的偉大。

蘇逸軒很快走了,等他匆匆地消失在咖啡廳的屏風後麵,魏海東才坐下來考慮他和曉荷的事情。他首先分析了自己對曉荷的感情,正所謂有些東西隻有失去才能體會到她的重要,他是在和曉荷離婚之後才真正明白自己對曉荷的感情的,那種感情經曆了年少輕狂的悸動、瑣碎生活的磨礪以及分分合合的考驗,早已經溶進了骨子裏、血液裏,是再也沒有一種感情可以代替、覆蓋的,所以離婚以後,他拒絕了林菲的追求,以為自己注定隻能孤獨到老,卻沒想到老天如此眷戀他,又給了他一次難得的機會。

按照魏海東的心情,是恨不得現在就去找曉荷,告訴她他愛她,希望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們重新開始。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那麽做,經過了那麽多事情,他明白了愛一個人不能憑著瞬間的**和衝動,而且他和曉荷經過了那麽多的誤會和隔閡,彼此都需要好好想一下將來的生活。

俗話說得好,欲速則不達,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魏海東覺得自己要用行動去慢慢表達自己的愛,讓曉荷的心一點一點回到自己身邊。

但是魏海東轉而一想這是多麽痛苦的過程啊,明明愛著,明明熱情似火,卻要把這種熱情化為涓涓細流,真是能活活把人憋死。而且魏海東還想到曉荷雖然拒絕了蘇逸軒,怎麽保證她明天不會改變主意?不會再遇見什麽張逸軒、李逸軒?那他豈不是白白錯過了大好的時機?

魏海東思來想去不知道怎麽辦,一時間感覺自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隻好去找林桐幫忙出謀劃策。

林桐本來有應酬,被魏海東叫出來老大的不高興,見到魏海東就說:“你小子從來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主意大著呢,這次怎麽想起找我出謀劃策了?”

魏海東知道林桐還在為他和曉荷離婚的事情耿耿於懷,他離婚的時候因為心情不好沒有告訴他,後來被他知道了一通埋怨,說他做事不經過大腦,拿婚姻當兒戲,說如果不是他和曉荷都太在乎對方,也不會走到這樣的地步,即使真的過不下去,也要冷靜一段時間好好想想,哪能說離婚就離婚?

總之,林桐的每句話都說在了點子上,讓魏海東一時很慚愧也後悔不已,但是那時他和曉荷已經離了婚,覆水難收,後悔也沒有辦法,如今終於有了挽回的機會,他第一個就想到找他商量對策了。

魏海東本來以為憑著林桐的性格,聽到曉荷恢複單身的消息後會立刻鼓動他去找曉荷,沒想到林桐聽完他的話沉默了一會,說:“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真的想好回頭了嗎?如果你沒有想好,我感覺你還是不要去打擾曉荷。”

魏海東愣了一下,說:“這話怎麽說的?我對曉荷的感情你不是不了解,怎麽才算想好了呢?”

林桐喝口水說:“你們的感情我了解,但是你們的感情那麽深,不是還是把日子過得一團糟?所以說這過日子和感情沒關係,過日子就是過日子,講究的是該說的說、該吵的吵,床頭吵架床尾和,要是過日子就像你和曉荷似的,老把過日子上升到感情的高度,這日子早晚過不下去,你想啊,這個社會多複雜?每天麵對來來往往的人和事,你們還整天講究感情的高度和純度,生活又不是真空的,怎麽過得下去?所以我覺得你去找曉荷之前要想一想,你改變了嗎?她改變了嗎?以前那些結下的結、犯過的錯是不是都能一筆勾銷?什麽你和林菲、她和蘇逸軒,你們能把那些事情全部忘記嗎?如果能忘記,我當然支持你們重新開始,畢竟兩個人那麽多年了,省得重新磨合,再說還有孩子,任何人都代替不了親生父母,但是如果你們心裏還有解不開的疙瘩,我勸你們還是再好好考慮考慮,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這麽折騰。”

魏海東聽著林桐的話感慨萬千,是啊,他和曉荷經曆了那麽多事情,真的能在心裏完全抹去嗎?如果他們不能完全改變自己、把過去放下,又怎麽算是重新開始呢?看來他和曉荷的事情還真需要好好考慮考慮。

魏海東想到這裏若有所思地對林桐說:“你說得有道理,真沒想到你小子對婚姻還有這麽多見解,怪不得你平時應酬不少,難免逢場作戲,後院卻一直很太平,隻是這些話你怎麽不早和我說呢?要是你早說了,說不定我和曉荷就不會走到今天了。”

魏海東的話讓林桐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他放下茶杯說:“我又不是先知,這些事情也是我看到你和曉荷走到今天我才總結出來的,你還怪起我來了,關於感情的事情我以前也沒少說,你聽過嗎?不過話說回來,離婚也不是壞事,人生沒有折磨哪有成長?你和曉荷雖然離了婚,但經過離婚真能悟出一些道理,也是一種收獲,有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也許就是形容你和曉荷的。兄弟,咱錯了一次、兩次,可千萬不能再錯第三次了,你好自為之吧。”

林桐的話讓魏海東醍醐灌頂,對呀,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和曉荷的關係已經置之死地了,真的要複活就要擯棄前嫌、從頭做起,他有這個信心,而且還有天天,他不是一直希望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嗎?那將是他和曉荷之間最好的粘合劑。

這一天,魏海東的心情很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