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一天,魏海東的心裏不平靜,曉荷的心裏也不平靜。
下午的時候,她到銀都公司辦理了離職手續,她最終還是把銀行卡和戒指通過秘書還給了蘇逸軒,不管將來的生活有多艱難,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不想給別人留下話柄也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隻是生活是現實的,辦完離職手續,曉荷的感情上輕鬆了,心裏的壓力卻陡然沉重了許多。
首先是生活的壓力,在城市裏,不管幹什麽都離不開錢,水費、電費、煤氣費、生活費、孩子的教育費,每一項都是必不可少、迫在眉睫的,她雖然有一點積蓄,但如果不能很快找到工作的話,那點錢根本撐不了很長時間,這讓她心裏沉甸甸的。
其次是感情上的壓力,雖然和魏海東離婚以後,她徹底明白了自己對魏海東的感情,可是經過了那麽多波折,那份感情早已經千瘡百孔,他們還能找到最初的感覺嗎?而且有個最現實的問題,現在的社會,離婚男人就像績優股一樣炙手可熱,魏海東說不定早就成了很多女人的目標,他的目光還會再次落到自己身上嗎?
但是不管怎麽樣,曉荷對自己的選擇不後悔,人生短短幾十年,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活,那人生還有什麽意義呢?至於她和魏海東,人的緣分是強求不得的,如果他們有緣,是她的終歸是她的,不是她的,強求也強求不來。
於是,曉荷經過一番自我心理調節,積極的投入到她選擇的生活中,而且根據自身情況給自己製定了一些計劃。
首先是找工作,曉荷覺得,雖然她的年齡在職場上沒有優勢,但是在銀都公司這段時間,她獨立做過很多成功的廣告設計,積累了經驗也有了點小名氣,於是她把求職的範圍鎖定在房地產廣告方麵,她決定根據自己的優勢製做詳細的簡曆,附上以前的作品,從網上發給招聘單位,如果那些公司是注重應聘者的實力的,那她就很有希望。
其次,曉荷決定趁著不上班的這段空閑時間和天天好好溝通一下,自從她決定和蘇逸軒結婚以後,天天雖然在魏海東的說服教育下接受了這個現實,但心裏一直是很抵觸的,回到家很少說話,母子兩個感覺生分了很多。她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陪陪天天,每天接他放學,給他做好吃的,小孩子是最寬容的,而且對媽媽的依戀是孩子的天性,相信天天很快會像以前一樣和她親密無間。
想到做到,曉荷開始忙碌起來,下午回到家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買了菜,然後給魏海東打了電話,說她今天到學校去接天天,讓他別去接了。
魏海東在電話裏還是以前的樣子,自從離婚以後他客氣了很多也細心了很多,在電話裏叮囑她在路上小心一點,天氣要轉涼了,注意給自己和天天添加衣服。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曉荷心裏酸酸的,她實在想不出她和魏海東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愛著,明明互相牽掛,卻始終無法邁過那道坎。即使和蘇逸軒分手了,曉荷也知道,如果魏海東不主動向她表達什麽,她是絕不對主動靠近他的。
曉荷一路想著,神思恍惚地趕到學校去接天天,放學了,天天排著隊伍在老師的帶領下走出校園,他一邊走,一邊在人群裏搜尋著熟悉的身影。曉荷使勁地揮手,天天終於看到她,背著書包跑過來,看到她就說:“爸爸呢?今天怎麽不是爸爸來接我?”
曉荷心裏有點失落,她沒想到自己在天天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還是說:“爸爸工作忙,媽媽最近空閑一點,以後還是我來接你,不好嗎?”
天天低下頭,不再說話,曉荷見狀拿過他背上的書包挎在自己的肩上,兩個人默默地往家裏走。在路上,曉荷看著天天心事重重的樣子,終於忍不住說:“天天,你是不是很恨媽媽,難道媽媽不和爸爸在一起,你就不喜歡媽媽了嗎?但是媽媽不管怎麽樣,都是很愛你的啊。”
天天抬頭看看曉荷憂傷的樣子,終於開口說:“我知道,爸爸都和我說了,有些事小孩子不懂,可是我真的很想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啊,有爸有媽的孩子才是個寶呢。”
曉荷無語,隻是使勁摟了摟天天的肩膀,想著如果她和魏海東最終無法再續前緣的話,天天的一生,該會受到怎樣的影響啊。
母子兩個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家,曉荷到廚房做飯,天天在學習桌上畫畫。正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曉荷聽到有人敲門,急忙放下東西去開門,敲門的人居然是魏海東,他拿著天天的一些作業本和衣服,說是怕天天明天上學要用,特地送過來。
曉荷可能因為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魏海東了,也可能是因為和蘇逸軒分手以後抱了某種希望,猛然見到魏海東,心裏有種莫名的緊張,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在天天聽到爸爸的聲音,很快跑出來吊在魏海東的脖子上讓他去看自己畫的畫。
曉荷趁機請魏海東進門,然後說既然來了,就一起在這裏吃飯吧。天天熱烈響應,生怕爸爸跑了似的搖晃著他的手讓他留下來吃飯。
此舉正中魏海東的下懷,就點點頭答應。曉荷見狀,轉身去廚房忙了,魏海東很想跟上去,幫她幹點什麽,可天天不讓,非拉著他去看他畫的畫,他隻好跟著天天去看畫,眼睛盯著畫上,耳朵卻聽著廚房的動靜。
曉荷在廚房忙活著,她很懊惱因為不知道魏海東來而沒有買些他愛吃的菜,隨即又為自己這種如此在乎他的喜好而懊惱,自己這個樣子算什麽呢?
女人和男人是不同的,男人出軌,女人可以選擇原諒,心裏不舒服也可以忍著,而男人不同,女人的不貞會是一生的烙印、是男人莫大的恥辱。曉荷知道,她和魏海東的離婚歸根結底是因為蘇逸軒,這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障礙,當初是這樣,現在又怎麽指望那無形的障礙自然消除呢?
這樣想著,曉荷也就泄了氣,懷著複雜的心情把飯菜端上桌,深吸一口氣緩解一下情緒招呼魏海東和天天吃飯。
魏海東帶著天天去洗了手,來到飯桌前坐在了以前的位子上,那位置正好和曉荷相對,這讓他和曉荷都很尷尬,同樣的房子,同樣的餐桌,他們一起坐在這裏,卻已經不是夫妻。正是因為這樣,魏海東挖空心思想說點什麽活躍氣氛,總不能就這樣埋頭吃飯吧,可是他卻越急越想不出來,幸虧天天因為和父母一起吃飯特別開心,今晚特別活躍,一會兒說這一會兒說那活躍氣氛,才使兩個人放鬆一些。
好不容易吃完飯,魏海東搶著去洗碗,曉荷卻客氣起來,推脫說讓他去陪天天,自己洗就行。魏海東執意不肯,他覺得曉荷做了飯,自己洗碗是應該的,而且他也想為曉荷做點什麽。
兩個人爭來爭去,那碗卻掉在地上,摔碎了。那一聲脆響讓兩個人麵麵相覷、更加尷尬,魏海東隻好掩飾地去衛生間拿東西清理現場,曉荷看著地上的碎片十分傷心,她不知道自己和魏海東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呢?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像這碎片一樣再也拚不出最初的模樣了嗎?
因為各懷心事,魏海東打掃完地上的碎片就告辭了,曉荷沒有挽留。回去的路上,魏海東百思不得其解,他也不明白兩個相識十幾年,又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熟悉得就像左手和右手的人怎麽忽然變得那麽陌生了呢?
可是麵對這種陌生和隔閡,魏海東也沒有辦法,感情是微妙的、也是需要水到渠成的,而且一千對夫妻就有一千種相處方式,林桐說的那一套並不適合他和曉荷,這讓他格外迷茫,他隻能將希望寄托於時間,也許有些事情隻能讓時間來證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