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次之後,那吳小娘不知是真聽進去了,還是因忙著籌備成親之事,沒有得空。倒是消停了好一陣子,沒有再鬧事。

秦昭清也樂得清閑,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在府裏頭賞蓮、品茶、看書,過了幾天神仙日子。

“今日這盒烙做得是真不錯,酥脆、鹹鮮,好吃!”

此刻秦昭清正在廂房裏頭用著早膳,因著菜色合胃口,便多吃了些。

梧桐在一旁幫她夾著菜:“這是貴媽媽的手藝,自然錯不了。她老人家最是知道小姐的口味了。”

“咦?貴媽媽人呢?還在小廚房忙嗎?”說到貴媽媽,秦昭清這才發現她並不在屋裏頭。

平兒端著飯後茶湯從外屋掀簾走了進來:“前頭小姐不是說,要請幾個工匠,將這府裏頭的角角落落都查檢一下,該修的修,該堵的堵。這不,劉管家請的工匠們,今日上門了,貴媽媽一早便帶著他們去巡檢了。”

秦昭清這才想起,確有這麽一樁事:“是了,前陣子是提過,幸虧貴媽媽還記著。現下府裏要辦婚事,更是人多眼雜,趕緊著把這事辦了,到時候能省去不少麻煩。”

平兒見秦昭清放下了碗筷,忙將那茶湯遞了上來:“今兒給泡的是雲鼎香片,小姐喝著覺得如何?”

秦昭清低頭抿了一口,笑著誇讚:“平兒這丫頭,是越發精進了。現下對這點香品茗之事,自有一番品味了。”

“小姐這樣說,我可不依了!前頭小姐還說我長進了呢。”

梧桐在一旁聽了,佯裝不悅。

“你確也是長進了,隻不過你長進……是你那本就不小的飯量。哈哈哈。”

“是是是!梧桐姐姐今日早膳還用了三大碗甜粥呢!”

“好啊平兒,你也說我,看我不撓你癢癢撓。”

三個人正在屋裏頭鬧著,順兒從外頭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

“小姐,且去看看吧!貴媽媽……貴媽媽和吳小娘鬧起來了!”

秦府東北角的矮門旁,貴媽媽和吳小娘正吵得不可開交。

“這事,是我們姑娘吩咐做的。這暗門開在這裏,阿貓阿狗都能隨意進出。我們府裏這麽多女眷,很是不方便。既然今日工匠們來了,自是要將它堵上的。”

貴媽媽一手拿著一頭鎬頭,一手叉腰,寸步不讓。

這吳小娘往日裏看貴媽媽是秦昭清身邊的臉的婆子,尚且還給上三分臉麵。

但如今,她自認身份不同了,自然是不會再由著貴媽媽對她吆五喝六:“嘿呦呦~貴媽媽,你這話可得說清楚了!什麽叫阿貓阿狗都能隨意進出?這道門連著的,可是秦家的二房,那可也是你的正經主子!”

“你……”

貴媽媽被她一頓搶白,一時有些語塞,“二老爺他們自是不會怎得,但保不準下頭的那些丫鬟婆子小廝是怎樣的路數。前兒個那二老爺府上的丫鬟芬兒,不還和養馬的小廝在馬房苟且嗎?”

“哪個府裏頭,沒有點這阿裏阿臢的事。你將這裏堵了,日後我們要進出,或是二房他們要進出,皆是不便宜!”

吳小娘站在那矮門前撇著頭,環著雙臂攔著,很是堅持。

秦昭清先是在遠處聽了幾耳朵,心中有些了然,才緩步走近。

“吳小娘,這是為何呢?”

秦昭清走到近處,錯眼瞧了瞧這劍拔弩張的兩人,裝作不解,“這等小事,也需得媽媽和小娘二人吵得麵紅耳赤嗎?”

“這可不是小事!這貴媽媽說要將這矮門給堵了。這矮門,可是去二房最便宜的路,將這堵了,以後要過去,都得從大門繞好大一圈,豈不費事。”

吳小娘瞧著秦昭清來了,便率先開口發難,一臉的怒色。

“小娘可曾聽說過,福不入急門,財不入偏門。小娘要去二叔叔府裏,自是走大門,才是正道。怎得好總是走這小門,路不正則人心斜,這樣可不是好預兆。”

秦昭清淡淡的看著吳小娘那急切的臉色,悠悠的說著,很有些四兩撥千斤的味道。

吳小娘將頭一扭,顯然是不吃這套:“這種歪門斜說,我自是不信的。我們和二房三房,自還是血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這左不過是一道進出的小門而已,就如此容不下嗎?”

“小娘你……是有何事,要頻繁進出我二叔叔的府院嗎?”

秦昭清忽而邪魅一笑,幽幽扭頭,看向吳小娘。

那眼中,有探究,有審視,有猜疑,也有……冷凝。

吳小娘頓住,心頭一凜,張了張嘴想開口,卻說不出個道道來:“我……我自是……自是……”

秦昭清也不急,就站在一旁淡笑著看著。

吳小娘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合理的情由,氣惱地扭身站到了一邊。

秦昭清慢悠悠地收回了視線,睫毛掩蓋下的眸色中,有著陰鷙和玩味。

她略頓了頓,倒沒在追究下去,隻是輕輕擺手,示意貴媽媽將手中的鐵鍬放下:“這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如若小娘覺得,這門留著,對你日常出入有便宜,那便留著吧!貴媽媽,你且帶著工匠,去別處再看看吧。”

“姑娘!”貴媽媽沒想到秦昭清就依了那吳小娘,很是氣不過,開口要言。

秦昭清暗暗的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鬧。

貴媽媽眼神一暗,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強忍下了胸中的怒火,帶著工匠憤憤離去。

“還是大姑娘慈心!這我原也不是為著我自己,我是為著府裏眾人謀個方便。既如此,那我便也回去了。”

吳小娘本以為今日,秦昭清必是要駁了她了,誰曾想竟然允了。

這必是看著自己和柳家的親事就在眼前,忌憚著她呢。想到這裏,吳小娘的步子都不覺輕快了幾分。

“小姐,就這麽遂了她的意了?真真是便宜她了!以後真成了柳府的親家,這以後在府裏,她得橫著走了!”

梧桐在一旁看得冒火。

秦昭清盯著吳小娘那得意的背影,若有所思:“梧桐,前幾日,貴媽媽是不是說,二叔叔府裏有一隻巴兒狗跑到咱們園子裏頭來了,還嚇著了磊兒他們?”

梧桐見秦昭清無緣無故地問起這茬,有些不明就裏:“是聽貴媽媽提過一嘴,但後麵也沒出什麽事。

“去打聽打聽,這隻巴兒狗是誰養的?是不是經常來我們府裏頭。”

“小姐,這狗……是有什麽不妥嗎?”

“狗並無不妥,不妥的……隻怕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