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螢尷尬至極,連忙後退兩步,和陸斐也拉開距離,偏偏有一縷頭發纏進了陸斐也領口,他慵懶抬起手,屈著指骨輕擦過脖頸,喉結弧度起伏。

無聲的曖昧。

陸斐也不說話,時螢更無從辯解。

何況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光天化日之下,似乎已經沒了掩飾餘地。

時螢眼觀鼻,鼻觀心。

梁榆的視線險些在她臉上灼出窟窿,最後被更懂陸斐也眼色的曾律拉著手臂,一步一回頭地出了男更衣室。

人走了,時螢才紅著臉,頹然地抬眸抱怨:“你怎麽開門了?”

這下好了,曾律和梁榆知道,等同於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開門?”陸斐也不輕不重地挑眉,“那你是想等著他們砸門或報警,然後一起來圍觀?”

時螢:“……”

條理清晰,無法反駁。

的確,剛剛那種情形,兩個人根本就躲不開暴露的結局。與其讓更多人圍觀,陸斐也的行為已經是及時止損。

可是戀愛才談不到半個月,就原形畢露,這也太快了。

時螢難以接受。

半晌,她捋了捋淩亂的頭發,隨手紮了個丸子頭,理好衣擺邊緣蹂出的褶皺,跟在陸斐也身後,出了更衣室。

誰知梁榆竟堵在門口等她。

眼見陸斐也走遠,留出了空間,梁榆可算是尋到了機會發難。

“好啊,時螢。你還挺能瞞的,虧我還把你當朋友。”

等在門口的這段時間,梁榆把時螢入職以來老板的種種反常通通捋了一遍。

出差時頭等艙加套房,帶薪摸魚蹦極,陸斐也還甘願當陪跳。以及前段時間在餐廳碰到,兩人之間莫名其妙的別扭。

盤點到最後,梁榆發現自己就是個傻子,竟然沒有看出兩人間的貓膩。

時螢理虧地開口:“榆姐,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就是怕萬一沒兩天分手了,會很尷尬。”

“尷尬?上次我問你和陸par的頭像是怎麽回事,你還給我狡辯。”梁榆可不再給她輕易糊弄的機會。

說起頭像的事,時螢和陸斐也的共同好友不算多,滿打滿算,就隻有梁榆他們這幾個在德盛認識的人。

哦,現在又加了個方景遒。

上回,梁榆發現陸斐也突然間換了頭像,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直接在微信上問了時螢——

“奇怪了,怎麽陸par新換的頭像和你的還挺像?”

時螢的回複也算誠實,說她隻是給陸斐也畫了張畫當謝禮,一個人畫的多少有些相似。

誰承想,這話如今竟成了梁榆控訴她狡辯的證據。

時螢頓了頓,低頭解釋:“真沒狡辯,那時候還沒開始呢。”

“那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也才不到半個月。”

“怪不得老板最近這麽好說話。”梁榆回想著陸斐也近日的反常,皺起眉頭,“所以上次在那家花膠火鍋店,你們就是在鬧別扭?”

時螢難以反駁:“……算是吧。”

半晌,她看向沉默不語的梁榆:“榆姐,你生我氣了?”

“我哪敢生老板娘的氣。”

梁榆嘴硬地別開了視線。

時螢聽見她的稱呼,臉一紅:“才談幾天戀愛啊,怎麽就老板娘了……”

梁榆輕哼了聲,盯著她道:“時螢,說這話的時候,麻煩先把你那磨破皮兒的嘴給我捂上。”

關她嘴什麽事?

“你誤會了,我們沒幹什麽。”時螢反應過來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難不成要說,即便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卻也隻是在那個狹窄的隔間裏聊了會兒天?

時螢覺得這話怎麽聽怎麽假。

再者,昨天她倒是醉酒硬上過,可陸斐也自持得很,沒有讓她得逞。

剛才在隔間裏,她被男人欺身抵著,緊張得不行,陸斐也卻還是坐懷不亂,眼神一派清明的模樣。

驚慌失措的隻有她。

“沒幹什麽,你當我是傻子?”梁榆見她支支吾吾,腦補出一係列激烈場景,隻當時螢這是害羞,“行了,曾律他們還都等著呢,趕緊出去吧。”

無奈,時螢隻能收起解釋的心思,點了點頭,和梁榆一起走回棋牌桌。

然而,才剛穿過更衣室的走廊,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陸斐也對麵居然坐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時螢立刻去看梁榆。

“你看我幹嘛,剛才卓帥哥和朋友路過,我就問了句要不要一起打牌,熱心幫倒忙唄。”

梁榆還沒怎麽消氣的樣子,時螢看了看一聲不吭的陸斐也,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準備找個位置坐下。

可還沒等她挪動腳步,換了個位置的曾律中氣十足地招了招手:“弟妹啊,你就坐師弟旁邊吧。”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聚集在時螢身上。

顯然,他們已被曾律“科普”了。

時螢瞥了眼陸斐也旁邊的空位,男人隨著曾律的話,懶散撩起眼皮看向她,而後拿起放在那的外套,騰出了位置。

時螢背負著壓力,緩緩坐下。

可心裏卻打起了退堂鼓。

因為她的對麵,就是表情明顯有些複雜意外的卓峰。

雖然時螢自覺和卓峰清清白白,但陸斐也和對方同桌而坐,她莫名就產生了一種危險的意識。

可時螢轉念一想,她和卓峰被誤會“早戀”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班裏人說不準都記不清了,要不是之前做心理谘詢時和“錢醫生”提過,她都快忘了卓峰這個人。

既然陸斐也不知道這件事兒,自己應該大大方方,理直氣壯一些,才不會被男人察覺出端倪。

……

要說時螢出現後,棋牌桌上最不開心的人是誰,非羅雅君莫屬。

她好不容易熬到最大勁敵王清姿走了,風塵仆仆地趕過來,猝然又得知陸斐也不聲不響地談戀愛了。

真是白白折騰一趟。

羅雅君打量了眼時螢,對方看起來也就是個二十冒頭的大學生。

聽說和陸斐也認識沒多久,想必感情也脆弱得很,等男人的新鮮勁兒過去了,倒是有機會等兩人分手。

反正帥哥嘛,那是公共資源。大家輪流泡,誰都不吃虧。

……

本來是要玩三國殺,可因為這會兒牌桌上又多了幾個人,身份牌不夠,眾人幹脆多拿了兩副牌,玩起了撲克。

沒有組隊,隻定了個規矩,最後走的人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時螢今天的牌運挺不錯,一手的順子,繼曾律之後,第二個清牌離場。

室內的暖氣吹得幹燥,打完牌,她發覺有些口渴,四處瞟了眼,想要喝口水時,聽見卓峰抬眼說了句——

“時螢,喝飲料嗎?”

他的座位正好挨著放水的地方,順手遞了瓶冰紅茶過來。

時螢點頭接過:“謝謝。”

她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又好奇地去看陸斐也手裏的牌。

這才發現,男人手裏隻剩了一副炸彈,估計下一輪就能走了。

時螢隨手把飲料放下,陸斐也卻眼神散漫地睨了過來,自然而然地抬手,舉起時螢手邊那杯冰紅茶,仰頭灌了一口,又遞了回去。

時螢臉色發怔地接過,黑亮的瞳仁盯著瓶口,滿腦子都是一句話。

那是她剛剛喝過的。

時螢攥緊瓶身,臉微微發熱。

“對十。”

卓峰報完牌,看著對麵的陸斐也,手裏隻剩下了最後一張。

時螢還在想,陸斐也手裏握著一副炸,這輪肯定走了,就聽見男人倦淡的嗓音貼在耳畔。

“不要。”

時螢:“?”

他幹嘛不要?

她轉頭看向陸斐也,四張二被他牢牢捏在寬厚的掌心,等到卓峰把單張的三出手離場,男人才慢悠悠夾起一張牌,扔到桌麵。

“一張二。”

他居然把牌拆開出了???

接下來,是圍繞在陸斐也與陳儒之間,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的比拚。

“一張小王。”

陳儒緊張把牌脫手。

陸斐也掀了掀眼皮:“不要。”

“那一張四,走了。”

陳儒鬆了口氣,一臉的欣喜。

曾律拍了拍桌子,仰天長笑:“哈哈哈,連贏了這麽久,你也有今天?”

德盛的人見識過陸斐也昨天贏牌的態勢,都在調侃他的手氣,隻有時螢看見,男人不動聲色地把餘下的三張二扔進了牌堆。

陸斐也是故意輸了牌。

“該懲罰了啊,不準賴賬。”曾律興致高昂地站起了身。

陸斐也哂笑一聲,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行,問吧。”

他選了真心話。

曾律作為第一個清牌的贏家,盯著陸斐也和時螢,清了清嗓子,親切地問:“師弟啊,趕緊從實招來,你們倆誰先追的誰啊?”

寂靜幾秒,時螢才聽到陸斐也不緊不慢的開口。

“哦,高中的時候——”

男人話說一半,突然頓住,瞟了眼時螢,懶洋洋勾了勾唇。

“高中”兩個字從陸斐也喉嚨中剛一吐出,時螢的心裏就猛地一咯噔。

她轉頭對上陸斐也狹長漆黑的眸子,還沒有整理好思緒,陸斐也已經嗓音悠哉地繼續補充——

“她追我,半途而廢。”

時螢:“???”

天地良心,她什麽時候追他了?

此話一出,場上的眾人八卦心起,為首的曾律立刻看向時螢:“弟妹啊,他說的是真的嗎?”

什麽真的假的?

時螢已經憋紅了臉,難得急聲否認:“胡說八道,我不認識他!”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