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頹廢了半日，第二天一早便隆重裝扮後去章華宮謝恩。

崔太後一改往日的冷臉，竟和藹的問了好些話，甚至還留她一起用了早膳。

沈嫣不禁受寵若驚。

“母後的大恩大德，沈嫣沒齒難忘。”沈嫣跪伏在地，誠惶誠恐地磕頭。

崔太後見她如此的低姿態，自然十分受用。

打那之後，沈嫣去章華宮去的更勤了。

旁人看到她這般舉動，都忍不住露出嘲諷的神色來。

“嘖，還以為她是個聰明人，原來不過如此。她以為，隻要哄得太後娘娘高興，就能免去東遼和親？簡直太天真了！”

“你們是沒瞧見她那副諂媚的樣子，我都沒眼看！”

“堂堂公主，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真是丟盡了皇家的臉！”

“生母出身卑微，又能高貴到哪兒去！”

“得虧是她生母去得早，若是還活著，還不被她生生氣死！”

可不管旁人如此冷嘲熱諷，沈嫣隻當沒聽見，一如既往地去章華宮孝順太後。崔太後被哄得高興了，偶爾也會賞賜她一些糕點、絹花什麽的。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件兒，有些甚至是鳳華公主挑剩下的。

沈嫣故作不知，滿心歡喜地收下，隔日便會戴在頭上，以此表示對太後娘娘的敬愛。

如此獻了幾日的殷勤，崔太後心裏的芥蒂果然少了許多。

“公主這又是何必呢。”文鴛見沈嫣揉胳膊，忍不住替她不平。

沈嫣卻笑了笑。“既然注定是那樣的結果，倒不如看開一些。討了太後娘娘的歡心，說不定陪嫁上能豐厚一些。”

“公主這是認命了？”文鴛微愕地張著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沈嫣沿著禦花園的小徑往前走，月光灑在她的身上，留下一層淺淺的光暈。“至少，表麵上是。”

文鴛愣了愣，心底掀起陣陣漣漪。她就知道，公主沒那麽容易妥協！她這麽做，定是想要讓那些不懷好意的人放鬆警惕。

見她露出了然的神色，沈嫣就沒再都說。

主仆二人穿過空曠的花園，再繞過聽風閣，就到了景頤宮。在路過聽風閣時，沈嫣再次聽到了那咿咿呀呀的戲腔，不由的脊背發涼。

“可是凍著了？”文鴛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忙幫她將披風係上。

沈嫣不著痕跡地攏了攏衣袖，故意裝作沒看見那抹黑影。

一口氣回到寢宮，沈嫣迫不及待地吩咐宮人點燈。然而，那女鬼竟不管不顧地跟了進來，還刻意在沈嫣的眼前晃來晃去，根本沒將沈嫣這個公主放在眼裏。

沈嫣心裏那個氣啊。

被人欺負就算了，連鬼都跟她過不去，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嘻嘻，我就知道，你能看見我！”女鬼披頭散發地飄**在空中，得意地衝著沈嫣笑。隻是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實在是稱不上好看，讓人瘮得慌。

沈嫣不敢聲張，隻得繼續裝聾作啞。

待屏退了宮人，沈嫣才繃著臉問道：“你是誰，為何在宮裏遊**？”

“你連我都不認識麽？”女鬼頗為不滿地瞪大眼睛。“想當年，我可是皇後娘娘身邊最得用的掌事宮女，就連那些個娘娘見了我也得禮讓三分。”

沈嫣仔細回想了想，還真沒什麽印象。

畢竟，先帝登基時，她才七八歲的樣子。皇後宮裏伺候的人少說也有上百人，有頭有臉的宮女嬤嬤也有七八個，她哪裏分得清。

等到她對宮裏熟悉一些的時候，因為後妃們爭寵，宮裏清理了不少人，就更難記清楚了。

見沈嫣露出冥思苦想的神情，女鬼不高興了。“你當真沒聽過我的名諱？還有，她們喚你公主，你又是哪一位娘娘膝下的，為何我不記得你？！”

沈嫣感到詫異不已。

喜鵲一直默默地守護在沈嫣身邊，見她被別的女鬼為難，立馬像老母雞護著小雞崽兒一樣地攔在了沈嫣的麵前。“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我家姑娘無禮！”

“宮裏的女主子，不是公主就是娘娘，哪兒來的姑娘？！”女鬼雖然死去多年，但性子卻絲毫未改，依舊囂張跋扈。

就如同她曾經的主子。

“不許對我家姑娘無禮！”喜鵲氣鼓鼓的喊道。

她這般忠心護主，沈嫣還挺感動的。“喜鵲，你先退下，我有話要問她。”

喜鵲最聽沈嫣的話，立馬乖乖地飄到了她的身後。

沈嫣正了正色，問那女鬼道：“不知這位姑姑如何稱呼？”

女鬼聽到姑姑這個稱謂，驕傲地尾巴都要翹上天了。“我乃鳳嘯宮掌事宮女紫鵑，你又是何人？”

“紫鵑......”沈嫣默念著這個名字，腦海裏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麵。隻是年代久遠，具體的場景怎麽都想不起來。沈嫣琢磨著是不是找個老嬤嬤問問。

“你還沒說，你是哪個宮裏的呢！”紫鵑得不到回應，頓時又不高興了。

沈嫣回過神來，答道：“本宮名喚沈嫣，先帝長女——瓊華公主。”

“你就是瓊華公主？”紫鵑滿臉的驚訝。她近來滿宮裏遊**，可是聽了不少關於瓊華公主的閑話。可瓊華公主她又不是沒見過，不該是這副模樣啊！

沈嫣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替她答疑解惑。“紫鵑姑姑怕是去了有些年頭了，如今已是承德二年。”

“承德......難道，太子登基了？”紫鵑一下子就懵了。

聽到太子二字，沈嫣心裏又是一痛。“當今天子乃太後娘娘嫡出，排行第十。”

“十皇子稱帝，這怎麽可能？！”紫鵑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

沈嫣不欲再提此事，故轉移話題道：“紫鵑姑姑為何一直徘徊在禦花園不肯去投胎，莫非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

紫鵑茫然地抬頭，臉上早已沒了之前的倨傲。“為什麽......我也記不清了......好像是丟了什麽東西......是什麽呢？”

她喃喃自語著，忽然一個轉身就不見了。

女鬼消失了，沈嫣反倒睡不著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將文鴛喚到身邊，小聲吩咐了幾句。

“公主打聽這些做甚？”

“昨晚做了個奇詭的夢，或許有什麽啟示也說不定。”沈嫣不好說自己能看見鬼，於是胡亂編造了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