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公主乃先帝長女，雖非哀家親生，卻敦厚賢淑。哀家憐惜她生母早逝，打算將她記在哀家名下，諸位愛卿意下如何？”各方壓力之下，崔太後最終還是向現實低了頭。
唯有如此，才能保住鳳華公主。
她沒得選。
此事一經提出，滿朝嘩然。
小皇帝更是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看向崔太後。“母後.......”
崔太後梗著脖子，努力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哀家心意已決，禮親王，更改玉碟的事就交給你了。”
“臣遵旨。”被點名的禮親王硬著頭皮站出來應道。
底下的臣子們雖然覺得此事太過兒戲，但卻沒人提出異議。畢竟，太後做了讓步，而問題似乎得到了很好的解決，對東遼那邊也有了交代。
“太後聖明！”顧晏拱了拱手。
他這個太傅開了口，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消息傳到景頤宮時，沈嫣正臨摹著雪華夫人的字帖。
“恭喜公主，賀喜公主！打今兒個起，公主便是大禹王朝嫡出的大公主！”太監過來傳旨，態度比以前不知客氣多少。
沈嫣愣了好一會兒，這才跪下來謝恩。“多謝母後。”
“大公主快快請起。”太監皮笑肉不笑地命宮人將她扶起。“一會兒太後娘娘和各宮的賞賜就到，大公主日後的福氣大著呢！”
沈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讓文鴛打賞了他。
回到內殿，沈嫣臉上的笑容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太後娘娘肯踏出這一步，可見和親一事已經是迫在眉睫。”她坐在案幾旁，看著幾個時辰練習的成果，心裏一片慌亂。隨之而來的，是滔滔不絕的慍怒和怨懟。
名分一定，她勢必將代替鳳華公主嫁去東遼。
文鴛看著主子渾身發抖的模樣，心疼地差點兒哭出來。“興許，興許還有轉機......”
沈嫣淒然一笑。“太後娘娘都阻擋不了的事，還能有什麽法子......”
文鴛張了張嘴，卻發現說什麽都是徒勞。
可她不願見主子如此消沉。
“奴婢鬥膽，主子不若去求求聖上。聖上向來敬重您，說不定能從中斡旋一二。”
“沒用的。”沈嫣歎道。
她知道文鴛是出自一片好意，可她跟小皇帝的姐弟之情又怎能越過他跟太後的母子之情。退一萬步講，即便皇弟憐惜她，不想送她去東遼和親，但太後那一關他過不去。
“難道，就沒有人能夠勸一勸太後娘娘嗎？”
“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的公主。”沈嫣眼尾含恨地說道。
這對她們女子不公平！憑什麽東遼一句話，大禹就得乖乖送個公主過去？！東遼一個手下敗將，有什麽沒資格讓公主下嫁！
或許，她真的可以考慮一下皇弟的提議。
隻是那顧太傅......沈嫣總覺得他太過深不可測，與他做交易無疑是與虎謀皮。
沈嫣輕咬下唇，一時騎虎難下。
*
其實，不止沈嫣心有戚戚，宮裏同樣睡不著覺的大有人在。
出雲殿
榮華公主正與秦太妃說著體己話。
“母妃，和親一事應該不會再有變故了吧？”榮華公主攪著帕子問道。這些日子以來，她整日擔驚受怕，就怕太後娘娘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來。
畢竟，宮裏適齡的公主就這麽三位。不是鳳華公主瓊華公主，就會是她。如今太後娘娘把瓊華公主記在自己名下，那便是名義上的嫡公主，滿足了東遼使臣的要求，就沒她什麽事了。
秦太妃看了這傻女兒一樣，說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榮華公主驚愕的抬眸。“難道太後娘娘抬舉大皇姐，不是為了和親一事？”
秦太妃捏著核桃的手微微一頓。“她當然是想找個人代替鳳華公主遠嫁。隻不過，此事未必就能成。”
“這是為何？”榮華公主虛心求教。
她不認為，東遼會輕易放棄。因為求娶公主一來可以撈到不少好處，二來必要的時候可以將其當做人質。大禹日後若想要再對東遼不利，多少要顧忌一下遠嫁的公主。
“娶公主不過是個幌子罷了。”秦太妃雖然深居簡出，但消息還算靈通。“你覺得公主跟布匹糧食比起來，哪一樣是東遼迫切需要的？”
“應該是糧食吧。”榮華公主這會兒倒是轉過彎兒來了。“難道，他們之前的咄咄逼人都是做給旁人看的，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想多要些實惠？”
秦太妃給了她一個你還不算太笨的眼神。“你明白就好。”
“這麽說，大皇姐豈不是撿了個大便宜？”榮華公主心裏不平衡了。她有些幽怨地睨了秦太妃一眼。“母妃既然早就琢磨出了這些，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告訴你做甚？”秦太妃沒好氣地瞪她。“你就是個藏不住事兒的！”
榮華公主被數落，頓時氣得鼓起了腮幫子。
一旁的嬤嬤忙著打圓場。“娘娘也是為了公主您好！這宮裏，就沒一個簡單的。人心險惡！萬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傳到太後娘娘耳朵裏，後果不堪設想！小心一些準沒錯的。”
“這有什麽不能說的，母妃就如此不信任我？！”榮華公主還真矯情上了。
秦太妃看了看這個隻會窩裏橫的女兒，心裏就堵得慌。
她怎麽就生了這麽個不識好歹的東西呢！
她不告訴她，就是不想害了她！
“罷了，懶得與你一般計較！”秦太妃丟下手裏的核桃仁，彎腰取出藏在榻下的流星錘，徑直去了院子裏。
殿裏的宮女太監並未露出驚訝之色，顯然早就習以為常。
秦太妃就是後宮中的另類，她出身武將世家，父兄都是追隨先帝的功臣。隻因喜歡舞刀弄棒，一直沒能嫁出去，最後秦老爹一跺腳，直接把人送進了宮裏。
秦太妃不喜歡先帝，先帝也看不上秦太妃，但礙於秦家的功勞，還是封了個嬪。至於榮華公主，那還是出於對崔家的製衡才懷上的。而且，自打秦太妃生下孩子，先帝就很少踏足她的宮殿，秦太妃也樂得自在。
當然，該有的體麵和尊重，先帝還是給了的。不然，秦太妃也不可能在激烈的宮鬥中安然無恙，甚至一再的晉升，活得如此悠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