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大長公主去了，前去杜府吊唁的人不少。
沈嫣雖不想跟杜家有過多的牽扯，可大長公主畢竟是她的姑母，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
文鴛驚鴻幫著打點好了一切，才扶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裏鋪了好幾層的軟墊，生怕沈嫣躺著不舒服。
杜家的宅院位於官宅林立的那一片，門口的巷子裏停滿了大大小小的馬車。沈嫣的車架過去時，就被堵在了巷子口。
“殿下，奴婢前去說一聲，讓咱們先過去。”杜鵑看著綿延幾十丈的車隊，忍不住蹙眉。
沈嫣抬頭看了外頭一眼，說道：“不急。”
這時候，車簾子被人掀起，一道光亮透了進來。
海棠跟杜鵑看到來人，恭敬地讓道了一旁。
來人正是顧晏。
他在沈嫣的身側坐了，順手就人撈到了自己懷裏。“大冷的天，怎麽也不多穿點兒。”
他摸著她的手微涼，不讚同地皺了一下眉頭。
“這都立春了。”沈嫣想說，自己一點兒都不冷。更何況，馬車裏還擺了炭盆，還有熱茶伺候著，哪裏就冷了。
她的身體也沒那麽脆弱。
顧晏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貼，用自己的體溫替她驅寒。
這樣的親昵舉動，讓沈嫣不自覺地紅了耳根。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隻得另起話題道：“今兒不是有朝會，怎麽出來這麽早？”
顧晏親了親她的手掌心，說道：“慧貴人聽聞杜府噩耗，暈厥了過去。陛下擔憂貴人肚子裏的孩子，故而早早退朝去了後宮。”
沈嫣：......
是沈驄當真是在意這個孩子，亦或是慧貴人手段了得？
算起來，慧貴人比沈驄大了五六歲。
沈驄莫不是就喜歡比自己大的？
顧晏見她眉頭皺起，抬手替她撫平。“有孕在身，盡量少為了旁的事操心。”
沈嫣回過神來，乖巧地應了一聲“好”。
此時，杜家的人應該是收到了消息，知道沈嫣的馬車到了，幾位管事的慌忙過來拜見，並清理街道，讓長公主府的馬車先行。
前麵排著隊的人家見管家親自領著沈嫣進去，心中別提多酸了。
“一個庶出的公主，竟有如此待遇，真叫人羨慕啊！”
“還不都是看在靖王的麵子上！”
“陛下大婚之前，或許會敬著長公主。可一旦及冠，廣納後宮，長公主什麽的，自然就被拋到腦後了。”
這些說酸話的，大都是心高氣傲的世家。可惜，這些年，皇帝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提拔寒門士子一再對世家進行打壓，眼瞅著地位一天不如一天，心裏自然不平衡。
顧晏耳力不錯，很快就鎖定了那些口沒遮攔的幾人。
敢在背後非議他的娘子，嫌命太長了麽？
沈嫣進去祭拜，而後就被杜家的幾位夫人請到了一旁休息。她們可不敢讓懷著身孕的沈嫣在靈堂上多待，就怕惹得靖王不高興。
按理說，這種時候，沈嫣有孕在身可以不來的。可到底是顧念這份親情，杜家感激不盡。
沈嫣沒有推辭。
上完香就去了旁邊的院子休息，茶水點心好生招待著，沒吃什麽苦頭。
顧晏祭拜完，就被杜老爺請去書房了。
在顧晏麵前，杜老爺乖得跟孫子似的。“王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
不等他把客套話說完，顧晏直接抬手打斷了他。“大長公主仙逝，大人有更要緊的事要辦，有什麽事等辦完了喪事再說。”
杜老爺其實就是想套個近乎，想讓顧晏和沈嫣幫杜文慧一把。
畢竟，皇後那個位子，誰不眼饞？
而且，杜文慧如今都懷了天家子嗣，若能誕下個皇子，距離那個位子就又近了一步。她唯一的不足，就是之前嫁過人，還是個寡婦。
寡婦能被收入後宮，已經是格外開恩，想要覬覦皇後的寶座，那就是癡心妄想。
可杜老爺有些不甘心。
杜家身為皇親國戚，躋身貴族之流，卻隻是個末流，時常被人瞧不起。若能借此機會一飛衝天，杜家的振興指日可待。
但他也知道，憑著杜家的勢力，怕是無法讓杜文慧更進一步。如果瓊華長公主和靖王能幫著推一把，說不定這事就成了。
可惜，他的心思怎麽都瞞不過顧晏。顧晏是吃飽了撐的才會管這檔子吃力不討好的事。
杜家哪兒來的臉讓他幫忙！
他可沒忘了，慧貴人是怎麽爬上的龍榻。想想，心裏就膈應的很！那種屈辱，慧貴人不可能不懷恨在心。
讓他幫她上位，豈不是平白給自己樹敵？
杜老爺見顧晏不想交談，隻得悻悻地閉了嘴。
隻不過，他沒那麽容易死心。後來，幾次三番邀請顧晏去府上做客，又想著法兒的送禮，甚至還從江南弄了幾個容貌出眾的女子進京，打算先給顧晏。
杜夫人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立馬攔下了他。“你這是結緣還是結仇啊？！虧你想的出來！”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杜老爺不以為然。“長公主如今懷著身孕，靖王總不能沒人伺候，我這人送的正是時候。”
杜夫人翻了個白眼，說道：“你當靖王是尋常男子？他若是重欲之人，早就養了一堆小妾了，犯得著委屈自個兒？”
“還有，你找的那些庸脂俗粉，哪一個能比得上人家長公主？珠玉在前，再多的美人也不管用！”
“看靖王寵著長公主的架勢，擺明了是要與她一世一雙人的。你上趕著往靖王身邊塞人，長公主會怎麽想？”
杜老爺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別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樣貪念美色！”杜夫人與杜老爺成婚數十載，早就看穿了他的為人。這些年，夫妻兩人早已沒了感情，剩下的就隻有責任。
隻要杜老爺做的不過分，她也就懶得跟他計較。
杜老爺雖然偏疼幾個庶出的子女，但還是有些分寸的。至少，不會讓他們騎到當家主母的頭上去。妾室也是一再的敲打，所以杜夫人在府裏的地位十分穩固。
如今，杜文慧入宮做了貴人，還懷上了皇嗣，在這杜府裏，就更沒人敢得罪杜夫人。
難得的是，杜夫人是個頭腦清醒的人，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不得不說，當初青鸞大長公主挑兒媳婦的眼光是真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