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商陸失蹤

喬倚夏回到酒店的時候,路西綻已經睡著了。她沒有蓋被子,蜷縮在**,睫毛輕顫,看起來像一個嬰兒。喬倚夏調高了空調的溫度,把自己的毛呢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這麽些日子過去了,雖然她總說自己沒有資格潔癖,可愛幹淨已經成為她的本能,讓她即使凍著也不願以酒店的被子或是她已經染滿泥土的外套取暖。

喬倚夏伸手摸了摸路西綻的頭,還好,沒有發熱。

世上從沒有感動深受這回事,喬倚夏深知。即便她們都有過失去親人的經曆,也無法完全明白彼此心中的感受。因為經曆是相似的,但感情都是獨一無二的。

這一夜喬倚夏都未曾合眼,她躺在**,甚至連抱都不敢抱她,生怕自己的懷抱會將好不容易睡著的她吵醒。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感受著她的呼吸,在漫漫無垠的時空裏悄然地陪伴著她。

“爸爸。”喬倚夏走到洗手間,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按下了接通鍵,她知道她,等待著她的又將是一場狂風暴雨,“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倚夏,你不是孩子了,你怎麽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爸爸,對不起。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我真的回不去。”

“喬倚夏,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今天這個會議我是為了誰召開的?你現在的態度,讓我很懷疑我到底該不該把喬氏交給你,這樣一個沒有責任意識的管理者,如何能服眾!”

喬倚夏輕抿雙唇:“我真的很抱歉,爸爸。”隨即不再多說一句,掛斷了電話。即便爸爸惱她氣她,甚至改變主意,把她趕出喬氏,她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路西綻。

推開洗手間的門,看到站在門口,身形單薄,臉色蒼白的路西綻,喬倚夏突然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好像此時此刻一切的言語和動作都是多餘的,唯有對視,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回去吧。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跟他告個別。”

不知道要多久,但她想,她一定會還給她一個自信如初的路西綻。

她看著落地窗外的世界,一片車水馬龍,人潮擁擠。這房間終於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她可以安靜地孤寂,安靜地思念。其實昨天晚上她並沒有睡著,她感受的到喬倚夏在自己的身邊有多小心翼翼,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可以壓低。她覺得這樣的時光真是美好,她可以一邊自私地感受著愛人對自己的關懷,一邊狠心地跟兄長進行最後的告別。

“哥,可以跟你聊一聊嗎,今天你好不好,最近我老想哭又想叫,常想到你的話,你說夢在很高的地方,要一起努力爬,天好大這條路好滑,我咬著牙往前闖,別讓風把我們吹散,手拉著手我不怕……”

那是第一年去美國的時候,她總是不能適應美國的生活環境,金發碧眼的白種人,前衛新潮的教學方式,有時候她夜裏失眠,她就會給他發短信,而他總是在第一時刻回電話給她,唱歌給她聽。

“妹可以跟你聊一聊嗎,今天你好不好……妹我想你已經睡了吧,別總是比我勇敢,如果你遇見你那個他,別為我放不下……”

每一個失眠的夜晚,他的聲音如影隨形,伴她入夢。這一首歌,是她聽過最美的樂曲。而現在,她選擇用這首歌,來跟他進行最後的告別。

——也許今生有我這個妹妹,是你的不幸。但你是我哥哥這件事情,卻足夠讓我慶幸一輩子。

F市。

“不孝女!”巴掌落下,喬倚夏白嫩的皮膚瞬間刻印上緋紅一片的巴掌印,“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踏出公司半步,你就不要再回來了!我喬一海沒有你這個女兒,為了兒女私情,全然不顧大局!你真是令我失望透頂!”

他原本氣極了她,可見她匆忙趕回來開會,他的氣消了一大半兒,誰知會議剛一結束,她就又要離開。他不是傻子,不會不知道她去哪裏,又是為了誰。經曆了上次的事情,喬一海原本對路西綻沒有那麽抵觸了,但是喬倚夏竟然把兒女私情排在事業之前,這是讓他無法忍受的。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這麽不成器。

“爸爸,我不想失去她,可是,我也不能失去你。”

聽她這麽說,喬一海心中有什麽東西被觸碰了一下,神色柔和了幾分,可馬上又恢複了嚴厲:“隻要你聽我的話,乖乖留下來,這幾天好好把項目做好,爸爸不會跟你置氣。”

可她卻生生跪在了他的麵前,從小到大,這個永遠不服軟不認輸的女兒跪在了自己的麵前,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再次說道:“爸爸,我不想失去她,也不能失去你。”

喬一海眉頭一皺,心突然慌了起來,他抬高聲音,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這是幹什麽?說到底,你就是一定要去找她,是不是?不管我說什麽都沒有用是不是?”

“是。”

喬一海搖了搖頭,想發脾氣發不出來,想笑,覺得自己很可笑,卻又笑不出來,他看了喬倚夏一眼,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最終隻得擺了擺手:“你想去就去吧。我不管了,也管不了。”

喬倚夏沒有馬上回A市,而是去超市買了一些新鮮的蔬菜,回了她跟路西綻的公寓。這幾天路西綻都沒有好好的吃飯,臉色蠟黃,她要做一些暖胃又管飽的東西,帶去給她吃。隻不過,她隻記得路西綻幾天沒有吃飯,卻全然忘記了自己也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愛上一個人,眼裏心裏都是她,哪裏還會有自己。

走在酒店的長廊裏,手裏提著飯盒,喬倚夏接通了白英打來的電話,倒是巧,她原本便打算待路西綻吃過飯之後打個電話給她的。然而,接下來白英所說的話,遠遠出乎了喬倚夏的預料之外。

“倚夏姐,商陸他被綁架了。”

“你說什麽?”那個昨天還帶著警員隨她一起上山,解救路西綻於水火的男孩被綁架了?喬倚夏不禁握緊了手中的手機。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我在家裏休假,商陸跟我說,他今天中午回家吃飯,我原本是打算給他做飯的,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沒有回來,我以為局裏臨時有任務,他錯不開功夫接我的電話,可是石隊說他早就走了,我剛剛收到了一封郵件,郵件裏有兩張圖片,是綁匪發來的,他們要一百萬,一百萬啊倚夏姐……我們兩個從來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到底為什麽會這樣。”

“白英,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擔心,但盡量使你自己保持冷靜,我過會就去找你,好嗎?”她盡可能安撫道。

白英嗯了一聲,聽的出來,她在克製著自己的哭聲。

喬倚夏回到房間裏,她上前擁了擁路西綻,並幫她打開餐盒:“蒼蒼,你把這些東西好好吃完。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是什麽事。”

“商陸被綁架了。”

路西綻握著湯匙的手一僵:“哦。”

喬倚夏訝異於她的平靜,卻也沒有多想,摸了摸她的頭發:“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你累了就好好休息,不用等我。”

路西綻點點頭:“嗯。”

門被關上,路西綻手中的湯匙滑落,她緊了緊自己的衣服,閉上雙眼。

一見喬倚夏,白英就忍不住撲到她的懷裏,她的肚子已經大的很明顯了,喬倚夏輕輕攬著她,拍打著她的背。

“倚夏,你來了。”石韋的表情也很糟糕,應該說,整個八組的人情緒都非常差。

“石隊,雖然我已經不是警察了,但這件案子,我很希望我能貢獻我自己的一份力量。也希望局裏能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跟你們一起,找到商陸。”

石韋點點頭:“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高局說過了,他也同意你跟進這個案子。畢竟你跟商陸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你如果能協助這個案子的調查,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石韋把那封綁匪發來的郵件調出來給喬倚夏看。郵件裏果然隻有兩幅圖,一幅上麵是一張字條,手寫,然後被拍下來的。上麵寫的是英文,翻譯成中文的意思是,你可以報警,我也可以撕票,我要的不過是一百萬人民幣,命重要還是錢重要,你自己衡量。落款是S。而另外一張圖,則是商陸被捆著手腳的照片。八組的人看到這張圖是什麽心情,可想而知。

技術組的成員端著茶杯推開門走進來:“基本一無所獲,IP地址是偽造的,這種情況倒是很常見,按理說是很容易破解的。可是這個綁匪很顯然沒有使用代理服務器這麽LOW的手段,以我們現有的技術來說,完全無法確定具體它的具體方位,哦不,應該說,連他此刻是否在F市,我們都無法確定。”

“除此之外呢?別的訊息一點都追蹤不到?”

眼鏡男揉了揉眉心:“這個人是個電腦高手,我們原本試圖侵入他的電腦係統,獲取有效數據,但是……”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不由得握緊了手心,“我們不但沒有侵入他的電腦,反倒是技術室的電腦瞬間全部黑屏,他們不是一般的電腦發燒友,很可能掌握著最新且最頂尖的黑客技術。”

“真是好笑!”石韋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拚不過他們幾個綁匪麽!也就是說,想通過郵件找到他,現在已經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對吧?”

眼鏡男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媽的。”石韋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可是,他根本就沒有說我們該怎樣把錢給他,他應該還會再發郵件給我們的,我們隻要提前做好應對措施,是不是就可以順藤摸瓜,查出他們的位置?”白英說道。

眼鏡男搖搖頭:“這一點,我們能想得到,綁匪也一定能想得到。”

“那該怎麽辦……完了,他們黑了我們的係統,這不是代表著他們知道我已經報警了嗎?那商陸該怎麽辦?”白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整個人踉蹌著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