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迎著風,沐浴著暖陽,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下來。
孫周一邊喘著氣一邊豎起一個大拇指:“牛,敢在年級主任麵前親嘴,你們倆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必定載入……載入史冊。”
“滾。”蕭寒直起腰罵了一句,能看得見,他的額頭上已經流了汗。
李亦涵靠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上,一雙眼睛緊盯著蕭寒,她還未從剛剛那一幕回過神來。
直到蕭寒看過來,這才指著蕭寒道:“你不是說好接住我的嗎?”
“誰知道一個高中生那麽重啊,差點把我胳膊都壓折了。”蕭寒一點不客氣,還象征性的甩了甩手臂。
李亦涵眸光一暗:“小屁孩,長得一表人才,可惜就多了張嘴。”
蕭寒那受得了被人這樣說,自然要上去掙個高低,但被孫周給搶先一步到了李亦涵麵前,伸出手:“孫周,蕭寒的鐵哥們,上次我們見過,不過上次場合不對,沒來得及介紹自己。”
李亦涵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一下孫周,開口道:“你好,我叫李亦涵,原來這個時候你也這麽胖啊。”
“啊?你認識我?”孫周一臉驚訝。
李亦涵忙解釋道:“那個……上次匆匆看了一眼,我知道你,蕭寒提過的。”大概是覺得自己解釋的前言不搭後語的,忙轉頭問蕭寒:“我們現在去哪?”
蕭寒道:“帶你去吃……”說話的時候揚了揚手,但立刻疼的齜牙咧嘴的。
李亦涵忙關心道:“怎麽了?”
蕭寒緩了一會兒好像好多了,“可能是剛才壓著了,沒事兒,走吧,帶你去吃全慈恩最好吃的米粉。”
李亦涵皺眉:“我剛明明沒有壓你的左胳膊,告訴我這胳膊怎麽了?”
“真沒事,快走吧。”蕭寒敷衍著,抬腳就要走,但被李亦涵迎麵擋住去路,一旁的孫周準備開口,但被蕭寒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你倆肯定有事兒瞞著我。”李亦涵眼神移到孫周身上:“孫周,他不說你說。”
孫周一臉為難的苦澀,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正在掙紮的時候,蕭寒出聲了:“先去吃飯,我慢慢講給你。”
二十分鍾後,三人在一家米粉店裏嗦著米粉,孫周似乎還嫌米粉不夠味,抓起桌上的醋瓶就往裏麵倒,倒完了挑了一口米粉往嘴裏麵一喂,閉著眼咀嚼起來,一臉的享受。咽下去的時候,抬眼去瞧其他兩位,疑惑道:“你倆咋不吃啊?”
蕭寒拿起醋瓶又給孫周倒了一些,“還不夠酸是不是。”
“行了行了,寒哥,又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涵姐想知道,就告訴她唄。你是不是怕你的麵子掛不住啊?涵姐,我跟你說昂……”孫周抬頭就要衝著李亦涵說。
蕭寒忙道:“我自己說。”
李亦涵一雙眸子直勾勾盯著蕭寒,雙手抱在胸前,點點頭:“說吧。”
蕭寒正了正身子,才道:“那天在我家的時候,孫周來找我是因為我們有個叫小六的兄弟偷了別人的輪胎給賣了,被人給查出來堵家門口了。先說好啊,我們去是奔著解決問題去的,但奈何對方獅子大開口要的實在太多,最後發生了衝突,我們打了一架。”
說到這,蕭寒覺得還是挺丟人的,雖然李亦涵和自己認識沒幾天,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麽,這種事在她的麵前說起來,就那麽難以啟齒,好似在害怕什麽一樣。
“所以,你的胳膊就是打架打的?”李亦涵眉頭皺的很深,最後調侃一句:“小屁孩還學人家打架。”
孫周將嘴裏的米粉咽下去,急忙開口:“涵姐,我可以作證,寒哥還是挺勇猛的,以一敵三,你當時沒看著,那場麵頗有趙子龍單騎救主的霸氣。那句話怎麽說來這,雖千萬人吾往矣……”
孫周說著說著就停下來了,因為他發現李亦涵瞧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了,從一開始的冷漠到現在的厲色,嚇的他趕緊住了口,低頭嗦粉。
“你們以為打架是件很驕傲的事兒嗎?還是說你們以為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就是打架啊。你倆可真行,沒想到這個時候的你們竟然是這個樣子的。”李亦涵萬萬沒有想到,蕭寒以前竟然是個打架鬧事的小混混。
一時間,飯桌上竟然陷入了短暫的平靜,良久後李亦涵語氣放的輕柔了一些:“打贏了嗎?”
孫周抬頭:“就差一點,對方人數太多,我們寡不敵眾……”
“那就是事情還沒解決嘍?”李亦涵又問。
蕭寒這才出聲:“沒有,對方限我們三日之內拿出十萬塊錢,不然就卸小六一條胳膊。”
“他們也太黑了,十萬塊錢哪那麽容易拿出來,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說起這個,孫周臉嗦粉的興致都沒了。
“那你們現在能湊多少錢?”李亦涵問。
蕭寒臉上一紅,“三百塊。”
“三百?”李亦涵大吃一驚,她想過可能沒有很多,但也不至於這麽少吧。
“涵姐,三百塊都是我們的極限了,我們都是一些沒有收入的小混混,而且肯出錢幫小六的也隻有我和寒哥,那湊得了那麽多錢。”孫周沮喪的道。
“這麽說,就你倆有情有義唄。”李亦涵伸手拿過筷子,說了半天還真有點餓了,撈一筷子米線入嘴,還真挺不錯,是挺好吃的,自己以前怎麽就沒發現。
蕭寒看見李亦涵開始吃飯了,心裏長舒一口氣,也開始動筷。兩人開始吃飯了,反而孫周不吃了,坐在一旁唉聲歎氣。
李亦涵一邊吃一邊問:“對方什麽人?”
蕭寒愣了一下才回道:“小六偷的車胎是一個叫柱子的,二十八九歲的樣子,有個大哥叫馬三,三十來歲,是慈恩有名的地頭蛇,開了好幾家酒吧,勢力挺大的。”
“地頭蛇?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地頭蛇。”李亦涵用筷子狠狠戳著碗底,又問道:“那個小六幹嘛偷人家輪胎?不知道這是犯法的事兒嗎?”
“小六父親早些年出了車禍去世了,就剩下母親了,前些日子母親檢查出患了尿毒症晚期,光是透析就把他父親出車禍的那點賠款給用光了,沒錢醫院就要停止透析,小六問家裏親戚到處借不到錢,最後被逼的沒辦法才幹了這個。”孫周這才緩緩道來。
李亦涵長歎一聲,人心本就如此,落寞時誰都不會瞧你一眼,發達時門檻都會被踏爛。抬眼瞧兩人垂頭喪氣的,李亦涵緩緩道:“那你們為什麽願意幫他?”
蕭寒毫不猶豫的便道:“我們不幫他,就沒人幫他了。”
李亦涵一怔,這個理由似乎不像是理由,但卻沒有絲毫可以反駁的點,“你們約在什麽時候見麵?”
“明天晚上七點,城東的城隍廟,一手交錢一手交人。”蕭寒回答。
“吃飯吧,粉坨了就不好吃了。”李亦涵說著便撈起一筷子的粉放進嘴裏,有滋有味的吃著。
蕭寒和孫周互相看了一眼,怎麽沒懂李亦涵這什麽意思啊,還在怔愣中時,又聽到李亦涵道:“吃飽了才有力氣幫助人啊。”
等兩人好不容易吃完了,孫周早耐不住性子了,“涵姐,你是不是有什麽辦法啊?”
“辦法自然是有的,但是需要你們倆配合我。”李亦涵一邊用紙擦嘴一邊道。
蕭寒和孫周對視一眼,道:“我們憑什麽信你。”
“小屁孩,你敢質疑我?”李亦涵眸子一睜,不過很快就反問:“你也算是我男人了,我幫我男人還需要講理由嗎?”
孫周在一旁附和:“不需要。”
蕭寒瞪了孫周一眼,轉頭道:“不行,這件事和你沒關係,我不會讓你也牽扯進來的。”
“喂,蕭寒,允許你做好人好事,不讓我助人為樂啊。”李亦涵佯裝生氣,麵露寒意。
蕭寒低頭不說話了,李亦涵權當蕭寒默認了,起身道:“就這麽決定了,具體細節信息告知你們,記得按我說的做。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學校了,下午還有課。”
孫周起身送李亦涵到門口,小聲問:“姐,你這靠譜不?”
“嫌不靠譜,另請高明。”李亦涵隻說一句,轉身就走。
孫周愣愣的走回去,瞧著蕭寒還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些什麽,默默坐下,“寒哥,你說這能不能信?”
蕭寒老半天才答話:“信,為啥不信。除非你能湊齊十萬塊錢來。”
孫周忙擺手:“打死我我也拿出十萬啊。”
“死馬當活馬醫,實在解決不了就報警,法製社會,我不信他馬三敢亂來。”蕭寒那清澈的眸子裏迸發出一股寒意。
孫周突然換了話題:“寒哥,看起來涵姐對你不錯啊,這種事兒都願意幫你。不過,她真是個高中生嗎?”
別說是孫周,就連蕭寒也覺得不像,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李亦涵分明就是一個有社會經驗的大人,而且還是一個經曆過風浪的大人,那雙眸子裏始終透著一股堅定和穩重,就連行事也雷厲風行,絲毫不拖泥帶水,這種老練的心性那是一個高中生擁有的。
“你還不是一口一個姐的叫,叛徒。”蕭寒鄙視的瞪了一眼孫周。
孫周立馬反駁,“那要不我以後叫她嫂子吧。”
“你敢。”蕭寒突然就瞪大了眼,追著孫周打,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米粉店。
李亦涵回到學校時候已經下午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心裏忐忑的熬過兩節課,終於在第三節課的時候,被挨個教室檢查的吳子健給認出來了。
下午的五點鍾,陽光已經很微弱了,寒意四起。學校廣場最中央的升旗台上,已經站著四五名學生,李亦涵也緩緩走上去,站在旁邊。
這是她第一次被罰站旗台,除了有點冷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的。
“喂,你也被抓了?”李亦涵旁邊的男生突然朝著她講話。
李亦涵回頭仔細瞧瞧,是早上翻牆的那三個男生,此時都無一例外的和她站在一起。和她說話的是那個耍帥的男生,李亦涵尷尬一笑,算是給對方回應了。
“曾帥,你呢?”那個男生又問了一句。
“李亦涵。”突然寒風而來,李亦涵不禁顫了顫。
曾帥一笑,“一看你就沒經驗,逃課的當天都要穿的好一些,以免被逮住了是會被罰站旗台的,今天天氣還算可以,放在以往,你早撐不住了。”
李亦涵吸了吸鼻子,回頭瞧了一眼,果然後者不僅穿著棉衣,脖子上圍著一條厚厚的圍巾,將下巴以下的地方全部遮了起來。
“你們沒被吳子禿看見啊,怎麽也被抓了?”李亦涵皺著眉問。
“害,我們幾個是逃課慣犯,即使不被吳子禿看見,每日查崗也必查我們,隻要有同學和老師舉報我們,我們就得罰站。”曾帥將圍巾拉高了一點,有些無奈的道。
“那你們還逃?”
曾帥神色一稟,“幹嘛不逃,學習對我們這些差等生來說就是噩夢,要不是家裏人不願意,我們早都想輟學了,去學一門手藝,也能早點養家糊口。”
李亦涵想了半天竟然也想不出來什麽反駁的理由,也許對這些對學習毫無興趣的人來說,學習就是一種痛苦吧。
李亦涵正沉思間,突然覺得自己身側又來了一人,身影不高,轉頭瞧時當場驚呆:“陸曉曉?”
陸曉曉仰著小臉看過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大概是因為身上的棉衣寬鬆,還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整個人顯得很可愛。
“你也逃課?”李亦涵有些不信。
陸曉曉搖搖頭:“沒有,我不小心叫了主任的外號,被他給聽到了,他就讓我來這裏罰站。”
“你還真是心大,這都敢當著麵叫。”李亦涵不禁讚歎一句。
陸曉曉從一旁伸出手,將手裏的一條藍色的圍巾遞給李亦涵:“我又不是故意的,挺冷的吧,把這個圍上。”
李亦涵一怔,怎麽眼前這小姑娘現在對自己這般好了,又是送牛奶又是送圍巾的,“不用了,馬上放學了,也不怎麽冷,你圍著吧。”
“你看不見我脖子上有啊,帶多了而已,你看你耳朵都凍紅了,你快點圍上。”陸曉曉說到最後,都要自己上手將圍巾纏在李亦涵的脖子上。
李亦涵忙伸手接過來自己纏好,說實話,這圍巾還真保暖,圍上之後頓時寒意驅了許多,將冷風隔絕在外麵,而且,這上麵還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謝謝,你還噴香水了?”
“嘿嘿,被你發現了。”陸曉曉突然羞澀一笑,將臉轉向了一邊。
這……什麽情況?幹嘛是這副表情,而且還說被她發現了?拜托,那麽重的香味她又不是沒鼻子,能不發現嗎?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真不會那一巴掌扇出感情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