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涵晚上回去的時候發現自己好似有些感冒了,定是下午的時候站在旗台被冷風給吹得,為了避免病態擴大,李亦涵出了臥室去找感冒藥。
剛出門的時候還聽到客廳裏李有全和孟佳兩人在講話,但當她出現的時候,兩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從沒有交談過一般。
孟佳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有一嘴沒一嘴的抽著煙,而李有全側躺在沙發上,當李亦涵出去的時候,拿起了旁邊的報紙看起來。
李亦涵過去將孟佳手裏的煙搶過來,放在旁邊的煙灰缸裏滅掉,“以後別抽煙了,對身體不好。對了,家裏有沒有感冒藥啊,今天吹了冷風,有點不舒服了。”
孟佳還沒從煙被搶的怔愣中回過神,就聽到李亦涵說自己吹了冷風,忙起身伸手摸了摸李亦涵的額頭,稍微有點熱,“你這孩子在學校也能吹著冷風,是不是棉衣舊了不保暖了啊,趕明兒有時間帶你買一件新的。”
李亦涵一喜:“真的啊,那你可別騙我啊。”
孟佳一愣,連應了好幾聲,轉身去一旁的櫃子裏翻找,一會兒就拿著感冒藥過來了,給李亦涵按了幾顆,還細心的倒了溫水。
李亦涵吃了藥,轉身要進臥室的時候,又被孟佳叫住:“亦涵啊,我們有點事兒要給你說,你先過來坐。”
李亦涵眉頭一皺,剛要轉身過來的時候,就聽到李有全道:“別聽你媽亂說,能有什麽事兒,你進屋趕緊睡覺,明天還上學呢。”
孟佳一雙眸子突然睜大,瞧了一眼李有全,忽然笑了起來:“沒事兒,媽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怎麽樣?沒事的話就去睡吧。”
李亦涵到底不是三歲小孩,兩人的前後變化還是看在眼裏的,知道兩人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但是現在自己又不能直接問,便點點頭:“好,你們也早點睡。”
等李亦涵進屋了,關門響起的那一刻,孟佳轉頭想對李有全說什麽,但被對方搶先了:“沒定的事兒別給孩子說,免得影響孩子學習。”
孟佳腦子一白,忙點頭:“你的意思……”
“睡吧。”李有全又道。
孟佳表情一僵,不在言語,伸手想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但手又莫名的一頓,最後將煙扔在桌上,轉身進了臥室。
李有全這才將擋在臉上的報紙拿下來,一雙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一動不動的瞧著,大概過了十秒鍾,才收回目光,起身將客廳裏的燈關掉。
翌日。
今天的天氣不怎麽好,天空霧蒙蒙的,就連太陽也隻是藏在雲層之後,露出一些毫無溫度的光來。李亦涵到學校的時候差點遲到,還好在響鈴的前一秒進了教室,而在不遠處座位上的周揚瞧見李亦涵的身影,這才緩緩舒了一口氣。
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周揚就過來了,開口就道:“李亦涵,你最近這兩天怎麽了?”
李亦涵正趴在桌上閉目養神,抬眼反問道:“我怎麽了?”
“以前的你永遠是班上來的最早的人,讀書背單詞比誰都勤快,即使下課了還不會像你這般趴在桌上消磨時間。”
李亦涵突然來了興趣,原來自己以前是這樣的啊,整個高中生活就知道埋頭苦讀,怪不得沒有一點值得回憶的地方。突然仰著脖子問:“那現在的我呢?”
周揚兩道柳眉皺到了一起,“現在的你一副懶散模樣,早上來的是最遲的,課間不看書,課堂上還睡覺,昨天甚至還逃課,這太不像你了,你到底怎麽了?”
李亦涵嘴角發笑,這麽聽起來,自己幹了那時候不敢幹的事情,也不枉重回十八歲一趟。
周揚頓時急了:“你還笑的出來,你知不知道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在這樣下去,你怎麽參加高考?”
李亦涵終於出聲:“班長,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不過沒事的,你現在看到的並非就是你看到的,而且,也許用不了多久,你要的那個認真學習的李亦涵就會重新回來也說不定啊。”
周揚眉頭皺的很深,他完全沒有聽懂李亦涵說的話,伸手要去摸李亦涵的額頭,卻被李亦涵及時阻止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才有病呢。”
周揚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忙道:“是不是陸曉曉她們一直欺負你啊,所以你就自暴自棄,開始和她們學壞了?”
李亦涵真的佩服眼前這個高中生的豐富想象力,伸手在其腦門上一拍,“你真的什麽都敢想啊,你怎麽不說我不堪其辱,心灰意冷,馬上就要跳樓自殺呢?”
周揚一驚:“真的假的?”
李亦涵長舒一口氣,“好了,快上課了回去坐好,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說話間,從教室門口的外麵探進來一顆腦袋,瞅見李亦涵的時候臉上**漾出笑容,衝著李亦涵招手:“李亦涵。”
李亦涵剛瞧見立馬歎氣,這小祖宗怎麽又來了?
然而,還未等李亦涵起身,旁邊的周揚已經率先走了過去,李亦涵扶額,心道:完了。
果然,周揚到了門口,一雙眼直勾勾盯著陸曉曉,後者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出口反問:“你有病啊。”
“陸曉曉,我說過,你不要在糾纏著李亦涵,你知道你們把她欺負成什麽樣兒了嗎?現在都不好好學習了,剛才還給我說,她不堪你們的欺辱,要去跳樓。”周揚扯著嗓子一通亂喊。
陸曉曉一聽差點嚇壞,一把推開擋在麵前的周揚,就衝進了教室,到了李亦涵的跟前,一把將手裏的牛奶放在桌上,“李亦涵,你要是敢跳樓,我也跟著你也一起跳。”
李亦涵抬眼尷尬的笑笑:“你別聽他瞎說,我好端端的怎麽會跳樓呢?”
周揚也跟了過來,站在後麵道:“陸曉曉你還威脅她,她都這個樣子了,你還要欺負她是不是……”
“你閉嘴。”李亦涵朝著周揚吼了一聲,後者頓時閉上了嘴,李亦涵覺得世界一下子清淨了許多,指著周揚繼續道:“你回你座位乖乖坐好,越描越亂。”
周揚一噎,還想說什麽,但看李亦涵臉色不好,轉身走開了。
“李亦涵,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帶人欺負你,但我不是及時良心發現,給你送牛奶,陪你罰站,連你打我那一巴掌我都沒找你要,你別跳樓啊……嗚嗚……”陸曉曉說到最後,竟然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李亦涵要是個男生,這個時候一定一把摟到自己懷裏,順便用很磁性的聲音說:“寶貝,你哭的樣子很讓我心碎。”
搖搖頭,李亦涵打破幻想,出聲安慰:“你別聽他瞎說,你欺負我的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我怎麽可能還耿耿於懷啊。這牛奶是你給我的啊,那謝謝啊,我剛好有些餓了。”李亦涵擰開瓶蓋,抬頭就喝了一口。
陸曉曉見狀,這才停了哭聲,伸手擦了眼淚,帶著哭腔:“那你不會跳樓了?”
“我壓根就沒想著跳樓。”李亦涵無奈。
“那你喝吧,我先走了。”陸曉曉這才放心了,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什麽了,開口道:“你剛才說我欺負你的事都過去好幾年了?是什麽意思啊……”
李亦涵眸子一縮,都怪剛才被這兩個貨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頭疼,一時沒過腦子說漏了嘴,忙道:“啊?我有說過嗎?腦子不太好使了,你快回去吧,馬上上課了。”
陸曉曉“哦”了一聲,轉身出了教室。
經過這麽一場鬧劇,李亦涵覺得班裏的同學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那裏怪。也許是陸曉曉對她的態度轉變讓眾人產生了詫異,其實別說他們了,就連李亦涵有時候有些疑惑,她才不會相信陸曉曉良心發現了之類的話,不然,她欺負過的人那麽多,怎麽不給她們挨個送牛奶喝。
下午的時候,蕭寒給李亦涵發了微信,說是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問她今天晚上能不能到場,李亦涵回複了一個笑臉,又加了一個字:可。
言簡意賅,這才是李亦涵的行事風格。
晚上六點半的時候,李亦涵在昨天的米粉店和蕭寒碰上頭,意外的是孫周沒來,李亦涵多嘴問了句,蕭寒隻是說臨時有事被絆住了。
原本三人的計劃,現在少了一個人,又增加了一些失敗的幾率。
在去城隍廟的路上,蕭寒看出了李亦涵的顧慮,對李亦涵說:“其實你不必來的,光憑你我之力,這件事本就沒有什麽希望能夠解決的。”
李亦涵卻嫣然一笑,“記住了,不到最後一刻,不可以說放棄。”
蕭寒愣在當場,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孩為什麽對自己永遠這麽相信,今天是,上次談起夢想時也是。
李亦涵走了好幾步才發現蕭寒沒有跟上來,轉身催促:“快走啊。”
蕭寒望著那個女子笑麵如花,在寒風中似乎盛的更開,蕭寒那滿心的疑慮突然消失的**然無存,抬腳便跟上女子步伐。
城隍廟規格不大,是解放前修建的土廟,解放後逐漸被人們遺棄,因為現代人似乎對這些嗤之以鼻。所幸一些房屋還保存完好,隻不過被荒廢的太久,院子裏雜草叢生,廟內供奉的隻有一座泥像,那便是城隍爺,但一隻手臂也不知道在何時就不見了。
等李亦涵和蕭寒二人到的時候,廟裏已經有了燈光,入了廟門,兩人就瞧見不遠處的殿門前站著六七個人。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動。李亦涵則是抬眼打量,這個城隍廟確實被遺棄太久了,就連院牆都坍塌了一角。而在那六七人當中,有一人是坐在殿門前的台階上,即使是坐著也能看得出來此人身材高大,魁梧有力,因為燈光的緣故,看不清臉。其旁邊還跪著一人,身材瘦小,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跪著的人見到兩人,立馬喊了一句:“寒哥。”
李亦涵不用猜也知道,跪著的人應該就是蕭寒口中的小六了。看樣子小六沒受多少苦,至少還有力氣講話。
“蕭寒?勇氣可嘉,我馬三佩服你。不過佩服歸佩服,老子要的錢準備好了嗎?”馬三坐在台階上,語音陰狠。
蕭寒心裏咯噔一下,準備要開口,卻被李亦涵搶先了:“十萬塊不是個小數目,說準備好了,你們也不會相信吧。那不如幹脆一點,我們沒有準備好。”
“草,沒錢你們來幹什麽?找死啊。”馬三旁邊的一男的叫出聲,蕭寒湊近李亦涵耳邊說了句:“這便是柱子。”
“蕭寒你可以啊,湊不到錢該不會是要用這個女人抵債吧。”一個男子哈哈大笑。
馬三隻是靜靜坐著,倒像是個統帥小弟的老大,不說話也不動作,似乎在等著蕭寒這邊能上演著什麽好戲。
“三哥,十萬塊太多了,我們今天來是想和三哥您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付一部分,剩下的先欠著,我們可以打欠條。”蕭寒緩緩道。
柱子似乎不想廢話,將手裏的鋼管搭在小六的脖子上,“說你嗎的廢話,虧三哥對這小子好吃好喝伺候著,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既然沒錢贖人,那就按道上規矩辦事,做賊的廢他一隻手,不過分吧。”
小六一聽要剁自己一隻手,當場嚇得攤在地,嘴唇上下打著顫,連瞳孔裏的眼神都變得死灰死灰的。
“不過分。”李亦涵叫了一聲,繼而緩緩道:“不過,不知三哥是否知道,小六有一個身患尿毒症的母親,現在還在醫院裏等著小六掙錢去透析。一隻手對於這樣的一個家庭的頂梁柱來說,就猶如一根救命的稻草,三哥忍心掐斷這根稻草嗎?”
“你個小女孩嘰哩哇啦的說這麽多幹什麽?沒錢就滾蛋,這小子的手隻有錢能保的下來,別的沒用。”柱子顯得頗不耐煩。
蕭寒趕忙道:“我們知道三哥也不缺那點錢,我們可以用其他東西換,隻要能放過小六。”
馬三眼皮一抬,緩緩道:“我馬三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有情有義之人,我讓人查過你和這小子的關係,說到底就是個見麵互相打招呼的普通關係,這樣你都能為了他隻身兩次出頭,我馬三也屬實敬佩,年輕人不簡單,我這個做前輩的再咄咄逼人就顯得不通情達理了。”
馬三慢悠悠的說完了,一拍大腿站起身,緩緩走過去:“這小姑娘長得挺好,我也喜歡。”
蕭寒心裏頓時一慌,忙要開口講話,卻被已到近前的馬三搶先了:“你得好好感謝這位小姑娘,看到她的麵子上我才這麽大方的。就是不知道她和你是什麽關係?”
“朋友。”蕭寒急急說了一聲,“三哥,您再……”
“噓噓。”馬三將噓字拉的老長:“問你什麽回答什麽,我不喜歡話多的。下一個問題,既然是朋友,為什麽帶她來這裏,你不怕我對她怎麽樣嗎?”
蕭寒不知道怎麽回答,他自己現在也後悔帶著李亦涵來了。
李亦涵在旁邊道:“我是她女朋友,自古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男人在哪,我自然也在哪。”
“好。”馬三拍這手,在兩人邊上踱步,突然腳步一停,伸手就要去摸李亦涵的臉:“要不要考慮換個男人?有錢有勢的,比如三哥我這樣的。”
李亦涵偏頭躲過:“三哥說笑,我才上高中,不合適吧。”
“喲,還是個高中生啊,你三哥啥人都享受過,就是沒享受過高中生。”馬三嘿嘿笑起來。
一旁的柱子口快:“三哥你聽她胡扯,高中生哪像她膽子這麽大的,我看指不定騙你呢。”
“我真是高中生,要不要我拿學生證讓你們看看啊。”李亦涵眉頭一皺,反駁道。
蕭寒一把將李亦涵的嘴捂住,“三哥,她騙你的,她都二十八了,放過她,有什麽要做的我來。”
“你來?老子要快活,你能給老子快活啊?”馬三臉色一變,伸手一巴掌抽在蕭寒臉上,“滾開。”
蕭寒踉蹌著後退幾步,嘴角隱隱出血了,李亦涵眉頭一皺,剛想出聲詢問蕭寒,但胳膊上被大力拉扯,整個身體都不受控製的跌入一個寬敞的懷裏。
一股刺鼻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李亦涵忍住想要咳嗽的衝動,伸手死命推開壓過來的身子。
“你乖乖陪老子一夜,老子就放了那小子和你男朋友,否則,你們誰都別想走。”
李亦涵聞言,點點頭:“三哥你先別這樣,我答應你就是了,就算要陪你也不能在這破廟裏吧。”
馬三果然住手,笑道:“那是自然,三哥帶你去城裏最好的酒店,我們開一個大房間,到時候,我們兩個好好玩。”
“那他們兩個……”
“放了放了,你三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在道上混最重要的就是一言九鼎。”馬三擺手,滿臉的笑意。
柱子一聽,忙走幾步過來:“三哥,這事兒就算完了?我輪胎怎麽辦啊?”
馬三低頭小聲道:“三哥能讓你吃虧嗎?今晚之後,她歸你了,怎麽一個女人還抵不過你那個破輪胎啊。”
“真的三哥。”柱子一聽兩眼放光,腦子裏似乎都在幻想著什麽了。
李亦涵將一切看在眼裏,伸手拽了拽馬三的衣袖:“三哥,這兒怪冷的,我們……”
“明白明白。”馬三一副很懂的樣子,馬上轉頭對後麵的人喊:“放了那小子,你們就先回去,兄弟們都辛苦了,讓柱子帶你們去森豪好好玩玩,錢記我賬上。”
後麵人一陣歡呼,連帶著柱子勾肩搭背的出了廟門。
李亦涵伸手拉上馬三的胳膊,“三哥,我們也走吧。”
馬三露著滿嘴黃牙嘿嘿發笑,此處透著光,能看清馬三臉上的褶子都笑的堆一塊去了,仍由李亦涵拉著朝廟門走去。
在兩人經過蕭寒的時候,李亦涵突然開口:“蕭寒,我們分手吧。”
蕭寒一愣,還未開口,馬三也伸手在蕭寒的臉上一下一下的拍打著,“沒點實力就別學人家泡妞,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算什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