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寒憶聞聲一望,便見一身華麗黃衣的女子正扶著欄杆婷婷嫋嫋的向他這邊走來,她身後還跟一人,那人正是那叫做“阿黃”的懶散男子。

靖寒憶知這一切便是這黃衣女子所操縱,心憂之下冷怒道:“放了他們!”

黃衣女子聞聲微微皺了一下眉,且行了幾步,與站在銅人之上的靖寒憶保持平視相對,斜倚著欄杆,她一雙妙目定定的看向了靖寒憶,莞爾道:“憑什麽,公子,你能給我一個放了他們的理由麽?”

靖寒憶沉默了片刻,冷道:“你需要什麽理由?”

黃衣女子笑道:“看來公子給不出理由,那麽小女子的遊戲就要開始了。”

“遊戲?”靖寒憶翕動眼簾,問,“什麽遊戲?”

黃衣女子掩口笑了笑,目光中透出一種嫵媚的期許,櫻紅的唇瓣特意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她指了指不遠處高高懸吊著的四個人,緩緩道:“我想知道,公子是否有本事從千軍萬馬之中救出那四個人?”

靖寒憶目光一凜,黃衣女子的笑容更甜更媚了,那就是一個孩子在期待看到遊戲精彩時刻所露出來的喜悅,天真得毫無雜漬。見靖寒憶憤然沉默,黃衣女子美眸流轉煙波,定定的看了靖寒憶的表情良久,忽從身上取出一根香煙,吩咐身後的黃衣男子取爐中之火將其點燃,然後插在了欄杆之上,對望向靖寒憶笑道,“以這一支香煙限時,香煙燃盡之時,便是我煉丹之時,也就是那四個人光榮犧牲之時,公子有興趣陪我玩這場遊戲麽?”

靖寒憶惱怒不語,因為這商量的語氣本就容不得他來商量。

黃衣女子見他不答,喜道:“既然公子沒有異議,那麽,我們的遊戲便開始吧!”說完,她又甜聲笑了起來,卻是笑得尤為柔媚而入骨,而就在她的笑聲下,皇陵之中的銅人之軍盡數向他奔湧了過來,腳步竟是十分的靈活。

靖寒憶見之駭異,銅鑄之身,本為僵硬之體,何來如此狡捷的動作。然,思慮隻能存在一瞬間,他腳下的銅人竟然也發了威,一雙又粗又長的猿臂猛向他的腳踝抓了過來。靖寒憶一閃身,腳尖連點於另外數個銅人之上,向著那噴吐著火焰的爐鼎飛奔而去。

銅人身形多狡捷也不會比得上真正的人,靖寒憶步履如風,片刻間就穿過了銅人之林,長身玉立於爐鼎之下,望向火爐之上的四個人,神色淡定而憂戚。

他第一次發現,他手中的劍竟然無法救眼前的四人,若劍出,繩斷,他們勢必要掉進火爐,燒成塵灰,而這瞬時間,他的速度最快也隻能救一人。

若先隻救一人,他又該先救誰?

這危急的關頭,他本不該猶豫,可就是這瞬間的遲疑,他身後的銅人之軍已紛湧而至,將他連同這當中的爐鼎一起包圍。

靖寒憶袖中的劍一截一截的量出,如水光華飄緲如夢,竟化為浩瀚煙波將他浸在其中,遠望之,便見他如出水湘君般的清逸絕塵。

且看庭前,水中望月,靖寒憶的眼眸微縮,聚集在他星目中的一點點厲芒漸漸擴散,便如同他手中的月華流水般飄起,又如狂龍般吟嘯飛出。這一劍集聚了他所有的力量,然,因為先前銅人的那一拳已讓他心脈受損,他竟不能從容的展示出這一劍,胸中的血氣不住的翻騰起來。

嘴角溢出點點殷紅,靖寒憶掃視向那些奔湧過來的銅人,終將那一劍揮出,刹那間,如水月芒怦然炸開,宛若白晝之光,晨曦之明,奔散狂舞的流光帶著銳不可擋的劍氣抵達皇陵墓室的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的劍氣貫穿了那些銅人的頭顱。就連悠閑的倚靠在圍欄邊觀看的黃衣女子都受餘力一震,胸口一痛,禁不住將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那血正好吐在了未燃盡的香煙之上,將那零星的一點紅焰浸滅,並將一柱香煙浸得腥紅潮濕。於是,這柱香煙便不再有燃盡之時。黃衣女子看著這柱香煙,目光遽冷,驚訝而憤怒。

“阿渠.”她身旁的黃衣男子竟是憂急如焚,連忙將她頹然無力的身體扶了起來,關切道,“阿渠,你傷如何?不如,我們不要定一柱香的時間,現在就將他們全殺了,好不好?”

男子話音還未落,黃衣女子便打斷狂怒:“少要你管!我就不信,這個試驗,我會輸?”

“可是,這個人太曆害了,你遲早會被他的劍氣所傷的。”男子的語氣憂傷中突透出一絲堅定,“阿渠,我什麽都可以聽你的,但這一次,由我來決定,因為皇陵之墓不能因他而毀,否則我們二人再也永無安身之處。”說罷,男子從懷中摸出一支短笛,正要吹奏,黃衣女子突地奪來短笛,憤怒道,“要殺他們,不用你來動手,我羅敷一人足矣。何況,我若真想殺他們,早就在他們入墓之時就出手了,之所以留他們性命至現在,便是因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證明,這也是主人交待的任務,你也別忘記了。”

男子垂頭喪氣道:“說到底,你還是為了主人,雖然你恨他,卻更愛他,是不是?”

黃衣女子雙肩微顫,似被說中了心思,看向男子道:“你我都是受命於主人,同為主人效命,又有何區別,不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主人,可你還不是一樣。”

“我不一樣!”男子驀然厲聲叫了起來,一雙無精打采的眼神裏也似突盛了憂淒而清澈的神采,盈水脈脈而含情,就是這樣的目光照耀著他眼前的女子近十年,然而在他目光之中的女子卻從來沒有回過頭來真正的看他一眼,在她眼裏,他就如同“狗”一般存在著,沒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然而他也心甘情願。

他忍不住將手撫上女子的溥肩,柔聲道,“阿渠,我之所以在這裏,都是為了陪伴你,是我求主人讓我來到皇陵之陣與你相伴的,為此我也付出了代價,那就是服下了不斷潰*神的‘斷魂丹’,這也就是我為什麽會一直睡不醒的原因了。但為了能天天見到你,我還是堅持每天都醒了過來……”說到這裏,他似乎又極怕黃衣女子不高興,連忙改口道,“好了,阿渠,我不跟你說這些了,反正你也不愛聽。”黃衣女子隻是定定的看著他,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男子顯然有些失望道:“算了,我也不再阻止你了,你想做什麽,就盡管去做吧!”

黃衣女子依舊麵無表情,看了他良久,突然冷冷的問道:“你真的很愛我麽?”

男子喜道:“是,是。非……非常……”話語一時因激動而哽噎住,黃衣女子見他一臉笨拙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低聲道:“真是個傻瓜。”男子見她喜笑顏開,雖是一句嘲笑的話,卻也高興得心花怒放。

然,黃衣女子隻笑了一下,臉色又肅沉了下去,目光中露出極度失望而不敢置信的光芒。男子擔憂詫異,便隨著她的目光望向了銅人之軍包圍中的靖寒憶。

因為那些銅人實際上也是用藥石化的死士,當馭蠱之音響起,那些死士身體裏的蠱自然會吃掉他們身周的僵硬而使那些銅皮之身的外殼逐漸軟化。所以,當那些銅人之軀完全軟化之時,就會向一個目標猛發起進攻,身形迅捿而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