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寒憶便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底細,而最先將最強的一招發揮了出來,雖斬掉了不少銅人的頭顱,但那些依然站立的身體居然還能締結成軍,猛向他撲了過來。盈握在他手中的劍光已不能收放自如,在不停揮舞劍光的過程中,他的身體也已近頹靡,青色衣衫被汗水浸透而粘附在了身上,久之,他的劍法越來越遲鈍,直至最後竟突然一滯,連同他的人一起如落花般的降落。

靖寒憶抓緊了手中的劍,而一個銅人卻抓緊了他的衣衫,“哢嚓”一聲,衣衫碎破,他胸前的肌膚全都露了出來,潔白而毫無瑕疵。

毫無瑕疵!正因為毫無瑕疵,所以黃衣女子的臉上露出了極度失望的神情。難道她猜錯了麽?通過魔鏡看到苦之懸關裏的一切,就連同白水仙的窺心術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些深藏在人內心裏的密秘……他的密秘,到底是什麽?

竟然不是他麽?公子要找的人竟然不是他?

黃衣女子不敢置信,再次睜大了眼睛,想要將靖寒憶露出來的每一寸肌膚都看得清清楚楚。

靖寒憶卻被一隻銅人之手按壓在了地上,餘力耗盡,幾乎不能動彈,而其他的銅人似乎感受到了勝利的喜悅,也紛紛朝靖寒憶圍攏起來,於是,那些銅人便組成了密不透風的圍牆,將靖寒憶的身形完全掩埋。

黃衣女子見罷大驚,她並未想過要置靖寒憶於死地,於是她大喝道:“住手!都給我住手!”隨著她的一聲大叫,一道光芒從銅人之牆裏爆炸而開,竟是將那些銅人身體全部洞穿。銅人之牆潰然崩倒。一道青影卓然飄出,她還來不及看清,那道青影便已點落在了她的麵前,而她的脖子上也隨即多了一把劍。

一把宛若新月打造,瑩瑩透亮,如夢如幻的劍。

禦月神劍!

“放了他們。”靖寒憶冷冷的注視著黃衣女子,厲斷的聲音裏夾雜著微微的喘息。顯然,剛才與銅人的一戰已讓他心力交瘁,他的神情也不複往常那般鎮定。

劍氣的涼意幾乎劃破她的肌膚,而她卻好似不覺,如貓一般的雙眼盯向了眼前如神一般俊美絕倫的青衣男子。她盯著的不光隻是他的臉,而是將目光細細的遊走到他的全身,看來與銅人軍的一戰已讓這個幹淨如玉般的男子變得頹唐不堪,零亂不整的衣衫被汗水浸透,隨意的垂掛在了肩頭,他的衣襟幾乎完全打開,露出胸前的肌膚光潔如玉,無意中透出一種極為魅惑的光芒。黃衣女子看得不禁自慚形穢,良久,發現並未從他身上找到什麽異常,便也別過頭去,為了掩飾住自己的尷尬,借口話題道:“小女子曾聽聞,禦月神劍不沾女人的血,公子這樣威脅小女子,未免太過於唐突?”

靖寒憶道:“姑娘因愛生恨,而將心中的仇恨報複在他人身上實非明智之舉。在下不信以活人為藥引能煉得出什麽長生不老丹,還請姑娘尊重生命,莫再奪人無辜性命。”

黃衣女子定定的看著靖寒憶,笑道:“想不到公子你也有退一步說話的時候,我還以為公子定然一怒之下真要了小女子的命呢。”

靖寒憶見黃衣女子似乎並無悔改之心,怒聲打斷:“你到底是放,還是不放?”

“放又如何?不放又如何?”黃衣女子眯眼訕笑道,“難道公子還真要殺了小女子不成?”

靖寒憶惱怒:“若姑娘執意如此,就莫怪在下手下不留情!在下不用禦月神劍一樣可以殺你!”說罷,他另一隻手抬起,蘊集起一團奪目的光芒,卻在這時,身後傳來一男子的叫嘯:“靖寒憶,你要敢動手,我就先殺了她們!”

靖寒憶抬起的手陡然一頓,劍光入袖,翩然轉身,目光冷銳的射向了不遠處的黃衣男子,隻見他雙手正卡在了兩女子纖細的脖子上。那兩女子螓首微仰,秋水明眸亦望向了靖寒憶的眼睛,一瞬間,羞愧、驚駭、欣喜、惶惑、擔憂一覽無餘。

這兩女子不是別人,卻正是水芙蓉和妘婧。

靖寒憶微詫,什麽時候,她們已被這黃衣男子擒住,雙手受縛。

因為喉嚨都被卡住,她們隻能努力的睜大眼睛注視著他,眸中眾然有千言萬語也一時無法吐露出來。水芙蓉的麵色已近蒼白,但她那雙眸子卻仍舊寧靜而溫柔,隻是為他而多添了幾許悵然與憂傷,她有著一雙會說話的眸子,無論何時麵對他,都似要傾盡無盡的柔情,為撫平他心底的憂傷,哪怕是像現在這樣被人威脅的時候,也希望他不要有過多的牽絆與憂愁。

靖寒憶不禁為這樣的一雙秋水盈眸而感動。

妘婧掙紮不休,眸中殊無懼色,卻似閃過一絲狡黠,目光投注在靖寒憶臉上也露出幾分柔憐與期許。她固然有辦法將脅持他的男子擲倒在地而全身逃脫,但她卻忍不住也想做一次試驗,她也想知道,在他心裏,到底有沒有她?他到底會不會救她?

靖寒憶的目光掃過她們的臉,輕輕的掠走一絲濃愁與憂傷,歎息抒發出他內心的悵惘,這個時候他忽然也感到一絲無助,思慮了良久,他終於還是問:“你們到底想要怎麽樣?”因為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他就隻有商量道,“如果隻是為了煉丹,又何需如此多的人來做藥引,成功與否,你們又到底有幾分勝算,如若失敗,豈非妄送了幾條無辜的性命?”

黃衣男子接道:“成功與否,我們的確沒有幾分勝算,但是為煉就長生不老丹,無論犧牲多少人都值,如果長生不老丹能夠問世,我們煉丹之人也必流傳千古,而他們這些為殉丹而犧牲的人也同樣會感到榮幸。”

靖寒憶怒道:“簡直謬論。到底是人命重要,還是一顆丹藥重要。人生老病死乃是天定輪回,又豈是一顆丹藥可以逆轉。”

黃衣男子笑道:“你不用跟我說這麽多大道理。現在他們的性命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

靖寒憶自知多言也是不利,幹脆直接問:“想要我怎麽做?”

黃衣男子道:“阿渠想要你身上的四樣東西。一件東西換一條性命,就看你願不願意給?”

靖寒憶轉向黃衣女子問道:“你想要什麽?”

黃衣女子甜甜一笑道:“素聞江南第一才子江昀郎不斷才智過人,而且情深義重,更有觀星看命,測人過去與未來,前生與後世之說,小女子對其不甚好奇,是故懇請公子將藏有江昀郎之記憶的龍心贈予小女子。”

靖寒憶微怒:“他人之物,當物歸原主,我怎能違背信約將它給你。”

黃衣女子猛一抬眼,嬌怒,盯向靖寒憶道:“如若不給,那我就隻有開始我的煉丹計劃了。”說罷,她竟鼓起了手掌,掌聲清脆,也不見得使了多大力度,但靖寒憶卻覺一股淩寒詭異之氣遊淌在了空中,然後,他駭然的看到,那站在墓室角落裏的四個死士枯骨般的手麻利的動了起來,在他們迅捷的動作中,偶閃過一道道淩厲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