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相顧無言,就都朝靖寒憶望了去,卻見他似乎很著急似的在尋找著什麽,四處奔走,左顧右盼,直恨不得將每個山角都挖個遍。冉鏡雪一直跟在他身後,感覺到他表情的凝重與不安,也擔心的問道:“靖公子,你在找什麽,不如告訴雪姬是什麽重要東西,雪姬幫你一起找。”

靖寒憶在方圓十裏的地方來回找了數趟,最終似乎還是什麽也沒有找到而泄了氣,冉鏡雪見他臉上的愁容不展,也擔憂害怕起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靖公子,是掉了很重要的東西嗎?”

靖寒憶皺眉,沉思了半響,方才對冉鏡雪道:“雪姬,我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我不該,不該將白水仙的屍首放在這裏。”

“白水仙?”冉鏡雪因為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反應稍稍有些遲鈍,而當水芙蓉聽到這個名字後也似猛然間想到了什麽,臉色大變,頓時就像發了瘋一般的在這山野之中四處顧尋了起來。

鬱天劍見她突然間好似精神失常,恍惚的神情裏又透出濃濃的悲哀與痛苦,總害怕這樣一個柔弱可憐的女子會在下一刻悲痛得死去,憂恐之餘,他立將她拉了回來,死死按住了她的肩膀製止了她所有的掙紮,轉眼看向靖寒憶問道:“白水仙死了麽?”

靖寒憶臉色肅然,點頭道:“她是自殺的,為了救你們而死。”

“為了救我們?”鬱天劍不解的問。

“若非她將自己的心掏了出來,讓風火麒麟獸的威力大減,你們又怎麽能夠逃過千刀風與火海的襲擊。”靖寒憶黯然神傷道,“是白姑娘將與麒麟相聯的七竅玲瓏心掏了出來,才可讓我們幸免一難,可我……居然將她的屍身棄之荒野。”

冉鏡雪聽他語氣中大有愧責之意,連忙勸慰道:“靖公子莫要自責,我們一定可以將她的屍身找回來的。”一句話不足以鼓勵,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雪姬可以幫你的,靖公子相信我,雪姬有魔鏡預言能力,應該可以找到白姑娘的屍身到底在哪裏?”

“是麽?”靖寒憶將信將疑,“既然魔鏡這麽厲害,怎麽不見你經常拿出來用?是不是施用魔鏡之力也會受其詛咒而付出代價,就像恨之懸關裏的羅敷一樣,擅用者,即死。”

冉鏡雪微笑的眼睛倏然一斂,顯然這番話說中了她心中的顧慮。她剛要狡辯什麽,靖寒憶打斷道:“雪姬,那麵魔鏡不要再用了吧!我一定會找到白水仙的屍身,但不必借用魔鏡之力。”

冉鏡雪無言以對,便點了頭,變得十分乖順的依靠在了他的身邊。

“靖公子現在要去往何處找白水仙的屍身?”鬱天劍忽然問道。

靖寒憶有些擔憂的歎道:“但願,她不會像赤驥與盜驪一樣被人毀屍滅跡。”

“毀屍滅跡?”鬱天劍有些許驚訝。靖寒憶道,“不錯,生之懸關的赤驥、愛之懸關的盜驪以及恨之懸關裏的渠黃二人都是粉身碎骨、死無全屍,這並非是巧合。”

鬱天劍也疑道:“靖公子以為這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靖寒憶道:“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跟蹤我們的人。”

“封天君?”鬱天劍與歐陽尋同時驚詫道。

靖寒憶道:“我不認為那個人是封天君。”他想到了那個與他在皇陵墓室之中交手的神秘麵具人,那個人竟是為了一張他並不知道的龍鳳圖騰而一心想置他們姐弟倆於死地。如若是封天君,大可不必借佟昕的手來殺他們,更不用鬼鬼祟祟戴上麵具以掩飾自己身份。

那麽那個人到底是誰?

他正想得出神,鬱天劍突地打斷他的思路道:“不是封天君,靖公子認為那個人是誰?”

靖寒憶道:“我也一時無法判斷出那個人的身份,不過,此人身手一定不在於我們四人之下,他已修成排雲掌並得通天袖這些在江湖上已失傳的武學至寶。”

“排雲掌?”歐陽尋突然插進話來,“江湖上真有人修成排雲掌?”

靖寒憶點頭。歐陽尋微疑的問:“靖公子與那個人交過手?”

靖寒憶看向歐陽尋道:“就在皇陵墓室之中,那個人用金霄魂笛控製了佟昕。”

“那個人到底是誰?難道你沒有見到他的容貌麽?”歐陽尋有些急迫的問道。

靖寒憶尋思一下,腦海裏忽然閃過佟昕一劍刺向冉鏡雪的那一幕,如若不是那個人喝止,佟昕的那一劍勢必會穿透冉鏡雪的心髒,那幾乎是無法躲避的一劍,就連他也沒有辦法阻止。

然而,那個馭蠱之人竟然在最後的關頭命佟昕收回了那一劍。那個人並不想殺冉鏡雪,卻隻是將莫名的仇恨指向了他們姐弟二人,就如多年前一樣,那個人想要的也隻是一張與他們姐弟倆根本毫無關聯的龍鳳圖騰。但那個人又到底是誰?

靖寒憶將無數混亂的線索在腦海裏梳理了一遍,還是無法猜測出那個人的身份,但當他無意間將目光落在冉鏡雪臉上時,忽然隻覺眼前靈光一閃,似有什麽重要的線索在腦海裏複蘇了一般。卻就在這時,耳畔傳來了一個機械而僵硬的聲音道:“紅樓天堂,紅樓天堂……”

靖寒憶等人又詫異的將目光齊齊投向了那隻會說話的機關飛鷹,隻見那鷹撲打著僵硬的雙翅,嘴角誇張的張合著,居然就說起人話來,聲音極其洪亮而沉鈍,竟是震天動地,然而,它說出來的話也不過再三重複著“紅樓天堂”四個字。

“紅樓天堂?”靖寒憶微微沉吟,慢慢的咀嚼起這四個字來。

“真是怪哉!連隻鷹也能說起人話來了?”鬱天劍不由得歎道。

“紅樓天堂……”被鬱天劍按在懷裏安靜下來的水芙蓉忽然神誌一震,也喃喃默念起來。

“芙蓉姑娘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靖寒憶急切的問道。水芙蓉悠悠醒轉,知道自己此刻再不能昏睡,她一定要振作起來,才能幫到師兄,才能讓這裏所有人活著走出去。於是,她將所有的悲痛掩埋起來,望向那機關飛鷹道:“有人在這機關飛鷹裏設置了腹語器,它是按照主人所設定了的語言而說出話來的。”

靖寒憶道:“芙蓉姑娘的意思是,這句話是有人故意設定在機關飛鷹裏的。有人想告訴我們什麽?但紅樓天堂……卻又是何意?”

冉鏡雪搶道:“是不是有一個地方叫紅樓天堂?”

水芙蓉點了點頭,神色中大有難堪之意。

冉鏡雪未覺察到她眼中的變化,隻高興的對靖寒憶道:“靖公子,我猜對了,果然是一個地方的名字。”靖寒憶笑了一下,牽起她的手走向那震翅而起的機關飛鷹,但見這機關無人架馭卻也好似要騰飛起來,隻是遲遲不肯離地,而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難道……你要將我們帶到紅樓天堂?”靖寒憶摸上那冷硬的機關之身,隻覺機關腹語之音由內而外發出,竟似帶動了片片金屬的微微震動。

歐陽尋突然接話道:“既然有人想引我們去那個地方,我們何不前去看看,也許還是一個不錯的好地方,錯過了一道風景可就遺憾了。”

鬱天劍嘲諷道:“歐陽公子倒是一個十分願意冒險的人,依我看,這七懸關之中恐怕是沒有什麽讓你賞心悅目的風景,就算有,也會要了你的命。”

歐陽尋冷笑道:“能要了我命的風景,那還真算得上是好風景。如果鬱公子怕丟了性命,可以不去,沒人強迫你,你請自便!”

鬱天劍臉色頓時一變,看似一場風雲突變在即,水芙蓉見罷立忙打斷勸道:“兩位公子先聽芙蓉一言,好麽?”水芙蓉這一聲嬌喝,鬱天劍十分不好意思的收住了手中的劍,打消了氣焰。水芙蓉繼續道:“依芙蓉看,大家都不要去那個地方了,那個地方其實……?”

“其實什麽?”靖寒憶、歐陽尋、鬱天劍齊聲問道。

水芙蓉臉上一紅,似難以啟齒,囁嚅了許久,隻道:“那個地方……恐怕是敵人所設的陷阱。”

“原來芙蓉姑娘是擔心著了敵人的道。”歐陽尋接道,“這就是芙蓉姑娘你多慮了,有鬱公子這樣一位絕世高手保護著你,你怕什麽?”

水芙蓉麵色更紅,吱唔著竟一時羞澀得接不上話來。

靖寒憶見她神色怪異,疑問道:“芙蓉姑娘有什麽不方便說的嗎?紅樓天堂到底是什麽地方?”

水芙蓉看了看靖寒憶,目光竟似躲躲閃閃,唇角動了幾下,好不容易啟唇準備要說什麽,卻又突聞一聲鷹嘯,這次嘯出來的卻是“白水仙”三個字。

靖寒憶陡然神色大變,水芙蓉也驚駭不已,一張芙蓉俏臉成了蒼白色。

“走!我們快進去!”靖寒憶一聲令喝,便拉了冉鏡雪一起重回機關飛鷹腹中。

歐陽尋、鬱天劍互相不服輸,也毫不猶豫的跟著靖寒憶踏進機關。

水芙蓉被鬱天劍拉了進來。歐陽勳則抱著昏迷之中的妘婧隨胞兄一起同坐。

鷹腹之門轟然關上,靖寒憶還未拉動裏麵的機關,便覺整個飛鷹猛一震,疾嘯上了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