孿生兄弟還是一臉迷惑不解的注視著冉鏡雪。歐陽尋突然看向靖寒憶,問道:“靖公子可有聽見冉姑娘的歌聲?”冉鏡雪臉色頓時一紅,羞怒道:“你們兩個木頭人存心想讓我難堪?”

歐陽尋又謙遜道:“有靖公子在,我們豈敢令冉姑娘難堪?隻是冉姑娘的歌聲我兄弟二人的確沒有聽見,想必冉姑娘的歌聲是特意為靖公子唱的,在下才有意請教一下靖公子。”

冉鏡雪以為他故意調侃,更氣道:“你們……”心裏一番痛罵,但嘴上卻一個字也罵不出來。一股腦的氣頓時無處可泄,便化為紅霞染遍了她臉頰。

楓林裏有風聲過耳,卻在她聽來也好似嘲弄,心裏怦怦直跳,她不好意思的偷瞥了靖寒憶一眼,又極為羞怯的低下頭去。靖寒憶見她一副窘迫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來,牽起她的手道:“雪姬的歌聲,我的確聽見了,除了底氣不足,其實還不錯。”

冉鏡雪又喜又羞的抬頭望向他,張了張櫻桃小口,低聲道:“連寒憶你也取笑我呀!”

靖寒憶卻肅然蹙起了眉頭,道:“我不是取笑你。雪姬,你剛才唱的那段曲子,音律很是奇怪,並不似中原流傳的樂曲,據你對音律方麵的了解,這種曲子該是來自何方?”

冉鏡雪回想起適才根據音符所唱出來的曲子,也疑惑的深思起來,道:“說來也真奇怪,雪姬自小聽師傅演奏過各種樂曲,就如隋唐七步樂、九步樂中所包含的各族音樂,如清商樂、西涼樂、高昌樂、龜茲樂、天竺樂、高麗樂、康國樂、安國樂等都與這楓葉上的所記載的曲子盡不相同。”說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歎道,“都怪雪姬從小不認真學習,對其音律方麵探究不夠深刻,現在,就是連雪姬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了。”

靖寒憶撫摸了一下冉鏡雪的秀發,笑道:“你知道這麽多就已經足夠了。”冉鏡雪不解,就聽他道:“至少可以肯定此曲譜並非出自中原樂師之手,而這座楓樹島上或許就藏了一位不世出的音樂天才,隻是這個人到底是誰?”靖寒憶的目光漸漸變冷,警惕的望向了漫空的紅楓,又見數片紅楓徐徐落下,不但灑落在了冉鏡雪的秀發上,還落在了他的衣襟之中。

冉鏡雪也輕輕的為他拂去沾在衣襟上的落楓,纖細的玉手劃過他的衣襟,停頓在了他的領口。她的心在此刻也忽然漾起了一絲漣猗,心想,如果能永遠和他在一起多好呢!

當這個念頭劃過她的腦海時,一絲莫名的悲涼與不安又湧上了心頭。

是魔鏡的預言!

袖中魔鏡的低鳴聲似乎又在提醒著她,那個如同血咒般的預言。

然而那個預言真的會實現嗎?她望向靖寒憶的臉,看到他溫潤清絕的微笑,心中的疑惑又似淡了去。他不會殺她的吧!至少現在他不會,如此孤傲的一個人,卻有一顆脆弱不堪的心,師姐的話驀地響在了她的耳畔。

她的心又莫名的一痛,如果那個預言真的會實現的話,那一切又該是怎樣發生的呢?她多麽想一輩子都陪伴在他身邊,多麽想永遠的看著他開心的笑,多麽想用自己一生的愛來給他幸福。

靖寒憶握住了她一隻小手,同時也握住了她許下一生愛念的心。輕風吹起他烏青的鬢發,一片紅影吻住了他的鼻尖,他伸手抓來這片飄落的紅楓,瞧上去時臉色不禁又是一變,極其肅冷。冉鏡雪似猜到了什麽,問道:“怎麽?這上麵又有音符麽?”

靖寒憶道:“這次不是音符。”冉鏡雪微詫道:“不是音符麽?那是什麽?”靖寒憶將紅楓遞到她眼前,她見後也是一驚道:“好像是那個記號。那個叫香櫻的女人留給我們的花瓣記號。”

“香櫻!”孿生兄弟也驚訝的附聲。

不料,這兩字才一落音,紅楓林間驀然間又響起了一陣女子妖媚的歡笑,那笑聲陣陣,如銀鈴悅耳,卻又說不出的詭異之極,與他們之前所聽到的竹箮戲水聲截然不同。

然而,這笑聲中明顯的充滿了殺氣,而且是媚惑的殺氣!

靖寒憶等人的心神都跟著一緊。此時,就連陽光也似受到威脅般的側了角度,滿天鋪蓋的紅楓搖搖簌簌,紅雨連落不斷。突然,一絲極細的管樂聲從半空中探了出來,那聲音是如此清晰,不能讓人忽視,卻又是如此怪異,讓人聽之如臨異境,心中惶惑而空明。

一聲一聲的管樂仿佛從異界的時空傳來,帶著別有一番韻味的風情,逐漸連貫成一首曲子。

這是一首異常優美動聽的曲子,但這絕不是流傳於民間的曲調,更不會是皇宮裏的燕樂,可以說,這裏的每一個人在這之前都沒有聽過這樣的曲子。

然而,這曲子竟也漸漸變得令人熟悉起來。冉鏡雪不禁瞳孔一縮,駭然歎道:“這曲子……”

靖寒憶接道:“雪姬,是你剛才唱的那一段曲子,對麽?”

冉鏡雪點頭,忍不住又將那片紅楓葉拿出來看了看,道:“是,這曲調竟與紅楓葉上記載的一模一樣。寒憶……”她駭然的望向靖寒憶,靖寒憶卻突地抓緊了她的手,望向半空仍在不停飄落的紅楓,斷然道:“我們快走!”

孿生兄弟也猛感覺到不妙,就向靖寒憶二人追了去!卻不料楓林中突一陣狂風席卷著漫天紅葉向他們撲了過來,他們二人隻覺眼前一片赤色漸漸擴大,最後竟變化得無邊無垠,將他們的視線完全吞噬。紅葉大浪翻湧,闊海雲天也不過如此。孿生兄弟沒想到一些落葉竟也有如此威力,歐陽尋的真氣本就無法吐納,而歐陽勳也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製約,看到漫天紅楓鋪蓋了下來,心劍一時竟無法發出。

那一絲一絲的管樂之聲頓時如同鋼絲般鑽進了他的耳膜,一分分的撓亂著他的心神。若心不夠沉靜,不夠穩重,那麽心中有劍也不過是廢劍!要想發揮心劍的威力,就必須讓自己聽不到任何一絲的聲音,這是每一個修習心劍術的人必須具備的心理素質。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因管樂之聲而無法凝聚心劍!可見對手對他們二人的缺點也了如指掌。

是誰,竟然能將浩翰劍氣藏於落葉之中?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之中,誰又能做到這一點?

孿生兄弟的心急劇縮緊,其對手的深不可測已讓他們無法估量。

若心神不寧,那麽就隻能閉目以待時機。求靜,求自己,令萬物都化為無聲,使萬物都化為無形。孿生兄弟翻飛起的白衣獵獵當風,於漫天紅葉中猶顯得仙風道骨,卓爾出塵。

他們也在等,等待萬物沉寂的時機,他們便能施展出最完美的一劍,將紅楓中所藏的劍氣擊潰,同時也將對手逼出來。

然而,林中的風可謂是一隻無形的巨手,攬起的紅楓竟化為蜿蜒綿長的赤龍,赤龍狂嘯,瞬間將孿生兄弟二人包圍。歐陽勳心中的劍氣頓時一凝,無邊的壓力猛朝著他擠壓了過來,將他身周由劍氣築起的屏障一分分擊散,他甚至都聽到了自己心中“哢嚓哢嚓”碎裂的聲音。

與漫天紅葉中的劍氣對峙,歐陽勳已漸感到力不從心。心中的一道防牆轟然坍塌,一口鮮血便湧上了喉頭。就在這時,奔向遠處的靖寒憶二人突然折回,一青一白兩道人影點過搖搖晃晃的紅枝,落下的楓葉再次卷湧,又向著他們二人撲了過來。

靖寒憶看準了紅楓長龍的“死穴”,袖中吐出的劍光砰然射出,如夜月光輝般淒清而冰冷的劍芒瞬間讓斜陽都失了光輝,億千劍氣如靈蛇般穿透了紅楓所形成的巨大頭顱,紅楓長龍登時爆散,化為漫天紅雨般落了下來,而地麵上的紅毯又加蓋了厚厚的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