孿生兄弟脫離險境,正要向靖寒憶道謝,卻不料,緊接著又有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襲來,歐陽勳立刻凝聚了眼眸之力,如果來人膽敢與他靠近,他便要以剩下來的全部精力將心劍術的威力發出,他有足夠的信心將這預備的最後一擊施展得完美的無懈可擊。

然而,沒有來人,向他們突襲而來的依然是管樂之聲以及鋪天蓋地的紅楓葉。

此時的紅楓中所藏的威力更甚,不但能變化出龍形,更如天邊的霞雲般變幻萬千,時而如虎、時而如蛇、時而如狼,一次一次的變化接踵而至,令人目不瑕接。

靖寒憶站在漫天紅葉之中,冷亮的眸子似集了萬千光芒,如鏡一般映照著無邊霞雲的幻影。而他一劍盛過一劍的殺氣也如同冰川解凍般的化開,如月華、如銀河、如飛瀑流水、如雪峰崩裂、如恒古以來就照亮人世間的創世之光。

紅楓一層一層的蓋下,劍氣很快便將頭頂的那一片枝繁葉茂削得粉碎。幾線陽光陡然一盛,就迎著他們的視線射了下來。刺目的光芒令冉鏡雪心中莫名一凜,那似乎不是陽光,而是殺氣!很詭異的殺氣!她幾乎是本能的衝到靖寒憶身前去擋住那股危險的殺氣,不料,靖寒憶卻先拉住了她,就在那幾縷光線向他們射來之時抱著她順勢滾落在了地麵上。

“刷,刷……”一排排極細的銀針插在了他們一路滾過的紅楓地毯之中,閃發出森然的光芒。

孿生兄弟亦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躲過這大把銀針的攻擊。然而,就是躲過了,他們的額頭上也禁不住冒冷汗。那些銀針出現得如此突然,幾乎無影無形。他們之中哪一個人不是自負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竟也沒有看到射出這一把把銀針的敵人。更令人害怕的是,這個人居然借助了陽光來迷惑他們的視線。若不是冉鏡雪的一聲叫喚,想必他們此刻都要被這些銀針紮成雀巢蟻穴。想著,二人又將警惕的目光看向了紮在地上的銀針,卻又駭然的發現這些銀針在紅楓的映襯下,竟也慢慢變得赤紅。

“這些銀針竟然有毒?”歐陽勳不禁驚歎道。不管是誰,如果剛才稍有不慎而中了其中一玫的話,都必死無疑吧!到底是誰想置他們於死地?

歐陽尋看著那銀針好似想到了什麽,驚道:“那個女人挾持芙蓉姑娘的時候似乎用的就是這樣的銀針。”

“那個女人?”歐陽勳再仔細的看了一眼紮在地上的銀針,恍然道:“大哥說的可是那個叫香櫻的姑娘。”歐陽尋點頭。歐陽勳接著問道:“那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歐陽尋搖了搖頭,忽又想起了什麽似的眼前一亮,道:“那個女人似乎對靖公子特別感興趣,不知靖公子你有什麽見解?”言罷,就朝靖寒憶望去,卻正好瞧見冉鏡雪匍匐在了靖寒憶身上,兩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縷縷柔情相依,歐陽尋頓時也瞧得臉色微紅,尷尬的別過頭去。

冉鏡雪也萬沒有想到,這危難的時刻,他居然能將她抱得如此之緊,以致於她整個嬌軀都被包裹在了他的衣袂之中。如此近的距離,讓她更清楚的看到了他眼裏的感情。一雙幽深的眸子,淡然如水,也許一直以來都未驚起過半點漣猗,然而,此刻,她卻能從他眼裏看到一絲慍怒與擔憂,那是隻為她而表露出來的一絲溫柔。冉鏡雪的心也頓時融化如春水,臉上的紅暈更盛。

“誰教你遇到危險時總擋在別人前麵的?”她正想得入神時,靖寒憶微怒道。

冉鏡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而嗔道:“明明是你擋在了我的前麵,搶走了我的威風,你還說我?”說完,還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靖寒憶見她一副嬌嗔的表情,忍不住又是淡然一笑,然而,心中卻是殊無笑意的。那一劍刺穿姐姐心窩的一幕還不時的在他腦海裏回放,他突然很害怕,害怕身邊的人會一個個離他而去。

冉鏡雪見他眉宇又緊蹙了起來,眸子中似染上了點點憂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輕聲問道:“寒憶,你怎麽啦?”

靖寒憶的思緒被打斷,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神。他輕輕撫了一下冉鏡雪的秀發,將她扶了起來,再將目光轉向了地上一路射過來的銀針,問道:“雪姬,你可識得這些銀針?”

冉鏡雪此時的心還沉浸在了甜蜜幸福的幻想之中,忽聽得靖寒憶這一問,卻一時還無法反應過來,就傻愣愣的吃了一驚。靖寒憶見她這一副表情,蹙眉一笑,輕歎了一口氣。冉鏡雪怕他不悅,便立忙答道:“認識,認識。”

靖寒憶問道:“你認識什麽?”

冉鏡雪用力的想了想,卻還真的想不起來自己認識什麽,便又羞愧的將頭低了下去。

靖寒憶見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完全不似他初見時的冰冷而剛毅,心中忽有了一絲莫名的擔憂,他不是無法給她完全可以信賴的依靠,而是害怕軟弱將會成為她致命的弱點。

他將她擁進了懷裏,輕聲道:“雪姬,我希望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可以堅強的活下去。你可以依賴我,也可以完全的信任我,但是絕對不可以將性命丟給我,明白麽?”

冉鏡雪驀地一怔,原來他是喜歡以前的那個自己麽?那個為了活下去而一直偽裝自己不惜也讓雙手沾滿鮮血的魔教殺手,一個藏住了內心所有的怯弱與傷痛而默默在深夜之中舔舐傷口的冷血動物?可那都不是真正的她呀!

想著,她的眼角浮出了一點憂悒,既而點了點頭。

靖寒憶輕撫了一下她的額頭,再次牽起她的手,走向那滿地紅楓上冒出來了一排排銀針。

在紅楓的浸染下,一根根長約一尺的銀針泛出鮮血一般的紅光,然而這些銀針又是如此的明亮耀眼,就仿佛極細的鏡子,密密碼碼的排成一列之後甚至都能照出人的剪影。

靖寒憶看了良久,道:“這種針其實我們都見過,隻不過,各位一時都忘記了。”

歐陽尋接道:“的確是見過,在那個叫香櫻的女人手裏。不過,那個女人現在似乎很有興致,想跟我們玩捉迷藏的遊戲。”說罷,他的目光冷厲的射向了楓林深處,仿佛那不遠處正有一道人影吸引了他的眼球。

靖寒憶道:“不僅僅是那個女人。玫瑰針出自魔教,想必諸位應該不會太陌生,我這樣提醒一下,你們是否能記起來什麽?”孿生兄弟猛地詫異道:“玫瑰針?”冉鏡雪也似恍悟道:“針如雪,影如血,不錯,這的確是華騮慣用的武器,玫瑰針。”

華騮?難道說那個叫香櫻的女人竟然是幕天宇八駿之華騮?

孿生兄弟心中頓時疑牘叢生,幕天宇裏的那個魔王竟然連八駿都派出來了麽?他到底想幹什麽?就算是為了殺他們兄弟二人,又何必如此大費周折?

靖寒憶接道:“那個女人未必就是幕天宇的華騮,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本事絕不在華騮之下。”

歐陽尋接道:“我看這個女人的本事甚至不在你我之下,不知我這樣說,靖公子是否承認?”

靖寒憶笑了笑道:“能將劍氣藏於此楓林之中,而且行跡來無影去無蹤,確實在這江湖上已無人能及。隻是,我看這女人未必用的就是武功。”

歐陽尋道:“不是武功,那是什麽?”

靖寒憶道:“各位別忘記了,這是什麽地方?”

歐陽勳接道:“這是紅楓林,但我看這裏也沒什麽好奇怪的,不過就是楓葉早落了而已。葉遇霜降而紅,說不定這裏的主人就能用什麽法寶讓秋霜早降,楓葉早落。”

靖寒憶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說這個。楓葉早落或許真稱不上是什麽怪事。但是我們現在還處於鍾離公子的七懸關之中。而這楓樹林很有可能就是……”

靖寒憶一語未完,突聞林中傳來一女子的聲音道:“就是你們的葬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