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罷,又是匪夷所思。

“化身為石,又複活?”冉鏡雪笑道,“這隻幻魔獸還挺好玩的。聽逾輪公子這麽一說,我們現在是在幻魔獸的肚子裏麽?”

“也許是,也許不是。”紫衣少年惆悵起來,竟自言自語道,“封印了千年,還能複活麽?”

“原來我們是被一隻獸吞到了肚子裏。”孿生兄弟像是聽到了一個大笑話一般,冷誚道,“我看,這幻魔獸的肚子還挺適合居住,不如,大家就在這裏開墾荒田吧!”

“歐陽公子還有如此興致,我倒很想看看兩位先知如何開墾荒田?”鬱天劍也訕笑接道。

靖寒憶沒有他們這般心思說笑,卻是眉頭緊鎖,也如紫衣少年一般望向了天空。

天空中什麽也沒有,但紫衣少年的眼神卻如同被什麽迷住了一般,許久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靖寒憶不由得好奇,他到底在天空中看到了什麽?

鬱天劍也覺奇怪,忍不住問道:“敢問這位公子又是何許人也?奈何知道這麽多事情,就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你也知道?”

鬱天劍一語問出,回答的不是紫衣少年,卻是水芙蓉哭泣的聲音。

“哥哥,你真的是我哥哥!”水芙蓉沉默了良久,此刻終於呼喚出聲,她沒有想到他的容貌竟然一點也沒有改變,和十五年前少年時的他一模一樣,她唯一一次見到過他的容貌,便已將這樣的俊容畫在了心底,她一定不會認錯,一定不會!

水芙蓉猛地爬起身,飛奔到紫衣少年麵前,注視了他這張與十五年前毫無差異的麵孔許久許久,一任兩行清淚流濕麵頰,她囁嚅了許久,仿佛要將許多年來想要對哥哥說的話一並說出來,卻又一時無法表達,良久,她才喚道:“哥哥,你還記得素菊麽?我是你妹妹素菊呀,你還記得麽?”

紫衣少年淡淡道:“素菊?”然而,眸中卻是質疑的神色。

水芙蓉用力的點了點頭,突然將目光轉向靖寒憶,肯求道:“靖公子,請將龍心還給我哥哥,好麽?如果哥哥有了龍心,他一定會記得我,我相信他一定會認出我來的!”

靖寒憶神色微怔,還沒有答話,冉鏡雪搶道:“寒憶給了他的,芙蓉妹妹,寒憶已將龍心交給了他,至於他到底是不是你哥哥江昀郎,除了你,我們是沒有辦法證實了的。”

水芙蓉聽罷,望向紫衣少年,心中隻歎多年來的心願終於實現,她終於是找到了失蹤七年的哥哥,她見到了他,然而,他卻已認不出她來了麽?

“哥哥,你真的不記得素菊了麽?我是你妹妹素菊呀,我聽水仙姐姐說,你見過我的,所以你一定知道你唯一的妹妹素菊的容貌,你一定還記得的,對麽?”

紫衣少年隻是平靜的看著她,就像是看著他筆下的畫兒一樣,冷漠而悲憫,她們的眼淚,她們的愛慕,甚至她們的幽怨,不過就是他隨性所想而描摹下來的種種神態而已,不過就是他筆下的畫而已!縱然有太多的感情,也隻能埋伏極深,縱使他心裏有許許多多的愛,許多許多的言語,但終化為無聲。

因為這個世界不允許他有愛!

他曾愛妻子,愛兒子,愛自己筆下的畫兒,甚至愛天地萬物,然而,他的愛卻換來了她們的死亡,換來了畫靈們的滅絕,甚至換來了他所創世界的毀滅。

原來,有時候愛也是一種罪麽?因為他的過分仁慈,因為他的過分溺愛,那些被他愛過的人或畫靈們都陸續的離他而去。

愛之星神,到底感動的是天,還是地獄?

“我想姑娘你是認錯人了,我並不認識你,所以,也一定不是你哥哥。”

水芙蓉的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是不相信麽?還是她的擔憂害怕終於還是實現了!

哥哥不記得她,即使擁有了龍心,他也不會再記得她,因為他七年前的靈魂早已跟隨著記憶的埋藏而消失。他已不再相信從前的自己,隻因那些記憶已離他非常的遙遠了。

“哥哥,就算你不記得素菊,也總該記得水仙姐姐吧?”水芙蓉乞求似的問道。

紫衣少年身子輕輕震了一下,嘴角扯動,半響,道:“我也不知道你所說的水仙是何許人也。”

水芙蓉陡地一顫,所有的話語都因他這一句絕情的話而凍結在了唇邊。

“那麽,你是誰?”既然哥哥不願承認,那麽就當他是另一個人吧,水芙蓉再繼續追問:“空之懸關裏的逾輪麽?”

紫衣少年唇角扯出一絲微笑,誇道:“聰明,我就是逾輪。”

“那麽你的絕技是什麽?每一位懸關主人都有異能或是絕技,敢問公子,你的絕技是什麽?”紫衣少年眼神微疑,猶豫了片刻,答道:“占卜和算卦,以讀出人的過去與未來,前生與後世。”

“那麽,你讀出了你的過去與前生嗎?卜算出了你的未來與後世嗎?”

紫衣少年看了水芙蓉良久,似乎被她這一問而問到了心底,神色淒傷,依然冷定道:“醫者不自醫,占卜算卦者也不會算出自己的命運。”

“你在撒謊!”水芙蓉立刻打斷道,“哥哥,你到底在掩飾什麽?你的眼睛為什麽會是紫色?而你的容貌為什麽會變得跟十五年前一樣?為什麽?哥哥,你也是中了什麽毒麽?”

“紫瞳是天主給我的恩賜。”紫衣少年道,“唯有這雙紫瞳才能讓我看到一切被時光所埋沒的東西,你們的過去與未來,前生與後世,或是一切被黑暗所埋藏的東西,人的靈魂與本性!”

水芙蓉聽他辨解,卻是痛苦的搖了搖頭,低聲泣道:“那麽,哥哥,你還能活多久?”

她這一問,靖寒憶、鬱天劍猛地吃了一驚,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說這個紫衣的少年就要死了麽?

紫衣少年眸光閃了閃,似乎忍了極大的痛苦,沉默,合眸,也許隻有不讓別人看到他的眼睛才能更好的將一顆心掩飾住。

突然,水芙蓉從地上爬起身來,擁抱住了他,低聲哭求道:“哥哥,你跟素菊一起出去,好麽?素菊求鍾離公子救冶你,你身上的毒一定是他所種下的,我求他,他一定會救你的!”

因為恐懼,她不停的在他耳邊嘮叨哭泣,隻求能得到他一個字的回應,然而片刻之後,他回應她的一句話卻是:“姑娘,請自重!”

水芙蓉身子一震,水紅色的衣袂緩緩從她肩上滑了下來,麵對他,凝望著他的眼睛,她的眼裏閃爍出淒清的淚光,“為什麽?哥哥?你到底有什麽難言之隱不能與我這個妹妹訴說麽?”

紫衣少年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拂開紫袍,卻是向著前方的第一扇“天道”之門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