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一道劍光撕破長空,天地間竟因這一劍而陡然一亮,連同飄浮在半空中的白雲也被這一劍粉碎得如鵝毛雪花般的飄落了下來,漫天飛雪瞬間就將靖寒憶二人身上淋了一片潔白。

這一劍,並非出自於靖寒憶之手,卻又好似來源於他本身的力量,隻不過這股力量被那一麵無形的鏡子複製反射了而已!

靖寒憶牽著冉鏡雪連退了數丈,才勉強躲過這一劍,而靖寒憶明顯的已感到力不從心,冉鏡雪不禁擔憂的叫喚,又十分害怕的看了看那與他們一模一樣的兩人。

“雪姬,無論如何都要抓緊我的手,知道麽?”靖寒憶捂著胸口,忍住震痛,再三的叮囑冉鏡雪道,“千萬不要讓另一個你迷惑了我的視線!”

冉鏡雪使勁的點了點頭,幾乎將雙手的力量都握在了靖寒憶手上。

靖寒憶也看向了另一個自己,另一把禦月神劍,這到底是什麽陣法?竟然連人都可以複製麽?

這個時候,空中又傳來江昀郎的聲音道:“靖公子,你現在看到的隻是你的另一麵,也就是說是你另一個靈魂,每個人內心裏都有正邪兩麵,而這天道輪回之陣就是將人的正邪兩麵剝離開,令其互相殘殺,靖公子要相信邪不勝正,便可破此陣法!”

“多謝!”靖寒憶望向天空道了一聲謝後,便低下眸子也瞧向了自己手中的劍,要相信邪不勝正,便可破此陣,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自己心中也有陰暗的一麵麽?當他想到這裏的時候,竟仿佛真的聽到了心裏有另一個聲音在冷笑,那真的是另一個自己麽?

他再看向那與他一模一樣的青衣人,就見那人赫然也在笑,而且笑得如同他內心裏另一個聲音般陰冷詭異。冉鏡雪嚇得微微顫抖,她害怕的不是這人的笑容,而是這人無論從容貌與氣質還是一舉一動都與寒憶幾近完全相同,當真若是她放開了寒憶的手,一定很難將其二人分開。

無論多高強的武功都不是最危險之由,最危險的是倘若站在她身邊的人不是他,甚至她抱著的那隻手也不是他的手,那個時候,她該怎麽辦!

自然,這一點靖寒憶也想到了,所以他才將她也抱得如此之緊!

又一劍卷著狂風怒雪向他們二人撲來,靖寒憶攬了冉鏡雪腰身倏地騰入高空,就在淩雲架霧時,他也斬下了一劍,本以為借此居高臨下的優勢,這一劍一定會要了那兩個人的命,卻突然聽到冉鏡雪一聲驚恐的大叫:“不要!寒憶,你快走開!”

他的眸中,竟赫然映出一襲白衣撲倒在那襲青衣身上,硬生生的為那另一個自己擋下了一劍。

靖寒憶不禁愴然動容,那一襲白衣竟也與冉鏡雪一模一樣,竟也會奮不顧身的為他擋下致命的一劍,竟也能令他感到無比糾心的痛楚憐惜!

他仿佛又看到了每次遇到危險時,冉鏡雪總是搶身到他身前的一幕,這情形竟然是如此相似!

“寒憶,你怎麽啦?”冉鏡雪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立忙大聲叫喚他,生怕他被那兩個假像所迷惑!

靖寒憶覺醒,看向冉鏡雪時,眸中又透出一絲憂悒,剛才的那一幕無疑是在提醒他,很有可能某一天這同樣的一幕就會在他們二人身上重演!

冉鏡雪見他失神,笑道:“寒憶,你該不會真的把那個人看成是我了吧?”說著,她又忍不住望了一眼那一黑一白兩道相互擁在一起的人影,看著看著,心裏也不由得感傷起來,那兩人真的和他們很像呀!她甚至都有了仿佛那白衣女子就是她自己的錯覺!

兩人都禁不住怔怔出神,竟完全失去了戒備之心,不覺身後已有一股危險的氣息襲來!

空中又響起兩人交談的話語,仿佛那兩人正在圍著棋盤而坐,互較高低。

“這一招,表麵上是你贏了,但實際上你已經輸了。”

“靈神之筆,就算能將人的外貌神誌描摹極似,但也一定描摹不出一個人獨有的靈魂,所以不到最後,誰也不能肯定誰輸誰贏。”

“好,我正想要看看天權君江昀郎如何轉敗為勝,置之死地而後生!”

筆畫狂龍,勁氣嘯如嘩然水瀑,靖寒憶二人的身後頓時有排山倒海之勢襲來,冉鏡雪還在默默沉思之中,靖寒憶突聞其聲,來不及多想,已抱了冉鏡雪翻身雲下,正好落在了那兩人麵前。

那又是何處來的力量?靖寒憶不禁又望向了天空,就見那一片白雲竟被不知何處吹來的怪異風力轟得倏然飄散,連一片碎花都沒有留下,狂風呼嘯過去,卻又有另一陣狂風怒囂過來,兩股力量在半空中發生毀滅性的碰撞,頓時地動山搖!

或許他們腳下的這塊地,還不能稱之為地!因為他明明聽到了某種怪獸悲嘶的聲音。

難不成他們現在還在某個巨獸的肚腹之中?

如果猜測果然如此,那白雲天堂又是從何而來?

正當他遐想之時,冉鏡雪突然又叫了一聲:“寒憶,小心!”

他低頭看時,果就見冉鏡雪又擋在了他身前,而她胸口正有一把劍貫穿而過!

禦月神劍!

如同貫穿姐姐胸口的那一劍一樣!

如同無數次出現在噩夢中的一樣!

仿佛這一幕早已在冥冥中就已注定,他所擔心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在了眼前!

“雪姬——”他一聲悲嘯,攬緊倒在他懷裏的冉鏡雪的身體,憤怒的將手中的劍向那另一個自己斬去,而這個時候,他完全沒有覺察到自己已鬆開了另一隻手!

被仇恨與痛苦占據了內心,他甚至都沒有聽到另一個聲音焦急的呼喚!

而與他一模一樣的青衣男子也向他斬來了一劍,那一劍隨著他一抹淡然而詭異的微笑釋出,便如畫月光飛雪,星辰幻夢,笑容似劍,劍似笑容,劍氣與人的氣質竟絲絲相扣。

同樣為禦月神劍,同樣具有開天劈地的力量不相伯仲,甚至具有同樣的一顆心,知己知彼!

靖寒憶的劍刺向那襲青衣胸口時,那襲青衣好似早已看出了他這一招而從容躲過,而另一道禦月之光也在瞬間抵達了他的死穴!

“寒憶,快躲開!”這個時候,他居然又聽到了她的聲音,可是那聲音卻不是從自己懷裏的人口中傳來!這是怎麽回事?

靖寒憶當然能躲開那一劍,可是他所關心的卻不是這一劍,而是那個呼喊他的聲音!

包圍著他們的無邊劍氣已如同一個屏障,將他們與外界隔絕開來,而他卻駭然看到劍氣滾成的光球外,又一襲白衣向他撲了過來,那襲白衣赫然又是另一個冉鏡雪!

冉鏡雪的臉上盡是憂懼與焦急之色,那熟悉的神情又讓靖寒憶一陣恍惚,他的心已開始紛亂,開始動搖,甚至開始恐慌,因為他現在已不確定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冉鏡雪。

當然,他已來不及多想,又一道禦月神光向他劈來,那一襲白衣也在撞到劍氣所凝聚成的光球時而反彈了回去。

靖寒憶的心驀然一痛,望了一眼那摔倒在地上呻吟的白衣女子,分神之際,那道劍光已至胸前,而他僅來得及將身子微微一側,讓那把劍刺進離心髒半寸的位置,他還是沒有理睬這把劍,而是又將目光投向了劍氣範圍之外的那襲白衣。

他想看她的反應!

果然,那白衣女子見到這一幕之後,立刻就變了臉色,她驀地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哭喊著,發瘋般的向他們奔跑過來,靖寒憶笑了,看到她眼裏的恐慌,看到她流著淚的深情,他已不用再懷疑!她一定是真正的冉鏡雪!

那麽,懷中的這個女子是假的麽?

靖寒憶剛想將懷中的女子拋出,不料那女子在垂死之際竟向他投來了乞求而哀憐的目光,她嘴角還噙著鮮血,卻對他付以淒楚的一笑道:“寒憶,你不管雪姬了麽?雪姬不要離開你!”

雪姬不要離開你!靖寒憶的心又猛然一震,這是她的聲音!這竟然也是她的聲音!甚至她眼裏流露出的深情都沒有半點的虛假!

於是,靖寒憶的心又開始矛盾起來,到底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

“哈哈哈,靖寒憶,我今天就讓你死在自己的劍下!就是最強者也有能打敗他的敵人,而這個最大的敵人無疑就是你自己,你有多強,他就有多強!”

聽到空中飄來的聲音,靖寒憶再也不能猶豫,他閉了閉眼睛,忍痛將懷中的女子拋了出去,與此同時,他也閃電般的刺出了一劍,趁其不備,這一劍也刺進了與他麵對麵對峙的青衣男子的胸口,不料這青衣男子竟似與他心意相通,也將身子微微一側!

所以這一劍也離了青衣男子心髒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