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是因為我的陰暗戾氣而生,那麽就由我來殺了你!”

靖寒憶這樣一說,那青衣男子竟然也如他般冷傲的笑道:“你殺不了我!除非你先殺了你自己!”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靖寒憶亦冷道。

“哈哈哈,我就是你,你還不懂麽?”青衣男子大笑,驀地將劍從靖寒憶身體裏拔出,而同時,靖寒憶的劍也從他身體裏拔出,兩人的鮮血互相濺在了對方的臉上。

人的血在未凝固的瞬間應該是熱的,而飄濺在靖寒憶臉上的血居然是冷的,而且是冷到骨髓!

靖寒憶抹掉臉上的鮮血,眸光定在了那張與他毫無異差的麵容上。“你果然不是人!”靖寒憶說這話的時候,那張與他一模一樣的麵孔居然還在笑,他笑的同時,又將一劍刺向了靖寒憶,一劍之力又可挑起萬千之鈞,萬丈光芒,就算是日月之光也沒這道光芒來得純粹而耀亮,靖寒憶的視線完全被這道光芒所蒙蔽,看不到任何東西就隻能感覺到劍氣咆嘯的壓力,遲疑隻會讓人送命,所以靖寒憶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將同樣的一劍之力發出,劍氣破雲開,風急天高,哪怕你是神仙也難以承受這一劍之力。

劍氣化龍,兩對白龍相互撕纏,厲嘯九天,靖寒憶與青衣男子自身都不勝其力而節節後退,片刻間,兩人的距離已達七丈,互相望不見對方的眉目。

然而,兩人卻仍然如近在咫尺,因為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殺氣近在咫尺!

若誰稍有不慎都會被對方一劍斃命,尤其對手就是自己,你有多強,他就有多強!

靖寒憶雙手握緊了劍柄,的確這是他有史以來碰到的第一個讓他感到可怕的對手——他自己!

風卷殘雲,天地之間都因他們二人騰湧起的劍氣忽明忽暗。

靖寒憶沒動,那青衣人又先出招了,若對手是自己,後發製人確為上上之舉!

劍風席卷,卷起的不是沙石,卻是一片又一片的血腥,靖寒憶又聽到了一陣又一陣野獸的悲嘶聲,難道這裏還真是一隻巨獸的肚腹?

一念倏然劃過腦海,果又見天地開始旋轉起來,而那無邊淩厲的劍氣也似充盈到了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靖寒憶的一身青衣都被卷得獵獵作響!

那一劍衝破了狂風疾走的極限,甚至連時光流走的速度也難及,根本容不得靖寒憶思考的時間,而靖寒憶也未及思考,手中的劍氣也帶著狂瀾之力傾瀉而出,一聲長長的龍吟咆嘯,兩道劍氣又撞在了一起,互相侵噬,又互不相融,時化狡長銀河,時化滾圓烈日,時而分化為雙龍,又時而抱守纏縛不破不滅,正如兩人互不服輸的毅力!

靖寒憶越是催力,傷口的疼痛就越刺骨一分,但他卻不能有私毫鬆泄,也許如此對峙下去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但如果連對峙的毅力都沒有的話,那就一定是死,而且是死在自己劍下!

靖寒憶的眸光急遽變冷,那青衣男子的目光也逐漸冷如利劍!

又是一模一樣的神態,一模一樣的傲氣與毅力!

兩人的力量都已達到了顛峰,此時就是連神魔也難與他們二人靠近,劍氣源源不斷的循環,若誰先力竭,那麽誰就先死,而這場對峙也自然會結束。

當然,誰都不願意先倒下!

劍氣屏障外的冉鏡雪已是心急如焚,她不停的喊叫著靖寒憶的名字,但靖寒憶已無法分神聽見,於是,她開始想辦法幫他,要如何才能幫到他?

也許就從那個假的寒憶身上下手!

隻要假的寒憶倒下了,那真的寒憶就會得救了吧!

冉鏡雪一想到寒憶胸口被刺了一劍,心裏就憂急不安,也不知道那一劍刺得深不深,他到底傷得嚴不嚴重,但他此刻所散發出來的劍氣卻讓她無論如何也不敢靠近。

還好她現在能分辨出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寒憶,要是二人打成了一團,恐怕連她也分不開他們二人了,一想到這裏,她不禁又有些恐懼起來,寒憶不是也把另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女人當成了她麽?說到底也是那個女人動用了心計,竟然不惜身中一劍來打動寒憶的心。

也不知那個女人是真死了,還是裝死,竟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不過,冉鏡雪也無瑕顧及她,而向那假的寒憶一步步走近,隻要能打敗他,就從他背後偷襲也沒所謂吧!

於是,趁他還沉浸在與寒憶的對峙之中,她凝起了冰雪劍,就要刺進那人的背心,卻在這時,那人轉過頭來朝她微微一笑,那一笑是如此動人,竟讓她有了第一次見到寒憶時的怦然心動,那笑是如此的溫柔,甚至眼神裏飽含著對她的一份寵溺之情也是與寒憶極似,那笑容似乎是在訴說著:對我,你真的忍心動手麽?

“啊?”冉鏡雪忍不住一聲低呤,手中的冰雪劍驀地掉落在了地上,她竟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寒憶”的名字,腿腳不聽使喚的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竟然如此神似!就算是一個非常了解他們的人也不會假扮得如此神似,這兩個人又到底是誰?抑或這兩人真的不是人?但不是人又是什麽?

畫靈!冉鏡雪腦海裏突地靈光一閃,難道這兩人也是江昀郎筆下的畫靈?

但江昀郎又為什麽要畫出他們二人,又要令他們自相殘殺?

想想又不可能,江昀郎慈悲為懷,與水芙蓉一般的菩薩心腸,又怎麽會害他們?

那麽到底是誰?是誰設出如此歹毒的一計,令他們互相殘殺而彼此難下殺手。他無法對寒憶極似的人下殺手,也正如寒憶無法對與她極似的人痛下殺手一樣。

是他嗎?冉鏡雪忽然也望向了高空,大喊道:“山子哥哥,我知道是你,是你操控的此陣法,對麽?我求你不要對付寒憶,求求你,停手好麽?”

天空中回應她的卻也隻是她自己的聲音,冉鏡雪無助的跪倒在了地上,望著那兩個極似的人互相殘鬥,看著他們彼此都已幾近力竭,看著他們胸口差不多同一位置上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看著他們唇角邊都有殷紅血珠滴落,那每一滴血都如同滴在她心口上一般的疼痛!

“寒憶,雪姬該怎麽辦?”冉鏡雪仰望著天空,高聲問道,“誰能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麽辦?要怎樣才能幫到他?”

“殺了他!”驀然間,天空中有一個慈悲的聲音道,“若要救得一人,就必須殺了另一人,靖夫人,莫要被情感所惑,若想救你相公,就必須當機立斷,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是江昀郎!”冉鏡雪驚喜的喊道,“是江公子麽?雪姬在此多謝你了!”說完,她竟向著地麵狠狠的磕了下去,不料這一磕竟也磕出一聲怪異的嘶嘯,大地陡然間震了一下,她頓覺莫名的恐懼,禁不住身子顫抖了一下,然而,她也沒心思去想這怪異的現象,畢竟自從進入這天道輪回之陣時,她所見到的一切都不太真實!

唯一真實的是和寒憶在一起的感覺,但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竟然有兩個寒憶,她要殺了其中一人而救另一人,即便是做對了選擇,她又真的對那個寒憶極似的人下得了手嗎?

思忖之間,她又在心裏狠狠斥責了自己一番,這個時候已沒有時間容她猶豫,她必須狠下心來將劍刺進那個人的背心,隻有這樣才能救真正的寒憶,於是,她站了起來,重新凝起冰雪劍向那假寒憶走去,因為怕被他與寒憶極似的笑容所惑,她幹脆閉上了眼睛,鐵了鐵心,將手中的冰雪劍飛快的刺出,不料,她這一劍好似遇到了其他障礙,竟在半空一滯,耳邊聽聞“叮”的一聲,她立刻睜開了眼睛,就見另一個自己正站在她麵前,同樣的容貌,同樣擔憂害怕的神情,居然連手中使用的武器都一模一樣。

“你怎麽也會冰雪劍?”冉鏡雪愕然,那個與她極似的人得意道:“你會什麽,我就會什麽。”

冉鏡雪微怔了一下,指向那假的寒憶道:“我會殺了他,你會嗎?”

與她極似的女子笑了笑道:“會,隻要你狠得下心,我也狠得下心!”

冉鏡雪一時震驚於她所說的話,的確她狠不下心,但就是這點微妙的情愫都已被這女人看出來了麽?“你到底是誰?”冉鏡雪問道,“或者說你是什麽妖怪?”

“嗬嗬……”那女子嬌笑道,“我就是你冉鏡雪,或許我們不能同時活在這世上,必須有一人死去,而另一個才會是獨一無二的冉鏡雪。”

冉鏡雪聽罷,隻覺她滿口胡言,不可理喻,不想與她口舌之爭而浪費了時間,她立將那女子一把推開,再凝冰雪劍向那假寒憶刺去!然而,這一劍是如此之快竟也受到了阻礙,還未觸及假寒憶的身體,便已化為粉沫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