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他們果然望見了一片綠洲,孿生兄弟不禁驚喜得叫了起來,畢竟這沙漠之中長久的跋涉已令他們口幹舌燥,他們此刻最想見到的就是“水”。

沒想到果真讓他們找到了水源。

孿生兄弟瘋了般的向那片綠洲奔去,水芙蓉在他們身後大叫著什麽,他們幾乎完全沒有聽見。

“素菊,你說什麽,那片綠洲……”

“那一定是沙漠裏的海市蜃樓,天劍,我不知道我們這樣走下去,到底對不對?”

鬱天劍正聽水芙蓉這樣說著,就瞧見孿生兄弟二人沮喪的踢著一路飛沙,好似在發著脾氣,等脾氣發泄出來後,二人又疲倦的倒在了沙漠之中。

“天劍,我出這個主意是不是連累了大家呀!我不知道走了這麽久都還是沒有走出這片沙漠。”水芙蓉有些愧責道,“按理說,鍾離公子製造的這片沙漠不會超過方圓十裏,可我真不知道會有這麽大,真不知道這不過是模仿的沙漠也會將我們困在其中而迷失方向。”

“別著急,素菊。總能走出去的,也許我們應該再堅持一會兒。”

被鬱天劍牽著手,她的心也稍稍安寧了下來,是的,沒有堅持到最後,又怎麽能言放棄呢!

他們將孿生兄弟二人攙扶了起來,四人都已幹渴得唇裂蒼白。

“對不起,兩位歐陽公子,是我沒有找到準確的方向,才令各位都困在了這片沙漠之中。”

“並不怪你。”歐陽尋道,“隻是我兄弟二人的身體必少不了水,千年前,我們也是被禦月神主的仙露養出了靈性,轉世為人,這身體仍然少了水的灌養,否則就會全身無力。”

“如果長時間不飲水,你們就會……”水芙蓉的眼裏透出憂懼。

“沒有那麽嚴重。芙蓉姑娘,從七懸關裏一路走來,姑娘的心靈美好一直都令我兄弟二人十分感動,難道我們還信不過姑娘嗎?你盡管帶路,我們相信你一定能帶著我們走出去。”

水芙蓉也感動得含淚點了點頭,心裏的沉重卻更添了一分。

於是,鬱天劍攙扶起孿生兄弟二人,在水芙蓉的帶領下,一步步蹣跚的在廣袤的沙漠前行。

驀地,紫魂戒在她手中發出淡紫微光。

水芙蓉大喜,一定是哥哥給她指路了,一定是哥哥……

“啊!”突地一聲尖叫,水芙蓉好似看到了鬼魅,驚恐的向後退去。

“怎麽了?”鬱天劍也憂懼的叫了一聲,立刻護在水芙蓉身邊,見水芙蓉望著一片翠綠如掌的葉子發呆,他不禁好奇道,“素菊,不過是沙漠裏長出來的植物,沒有什麽可怕的。”

“天劍,這葉子太奇怪了,好像有靈性。我剛才見它就在一眨眼之間便從地裏長出來了的。”

“難道說這葉子也是妖怪了不成?”孿生兄弟也湊近了那片如掌一般厚大的綠葉,驚奇道。

鬱天劍走近那片綠葉欲伸手去摘它,不料那片綠葉突地消失,又在另一個地方長了出來。鬱天劍駭然,水芙蓉驚恐的拉住了他的手,搖頭道:“天劍,不要碰它,我怕這是沙漠裏長出來的食人花。”“食人花?”顧名思議,這食人花一定是能吃人的花,鬱天劍駭異道,“這世上真有能吃人的花兒麽?”

水芙蓉點頭:“素菊曾聽鍾離公子說過,這世上有一種花以人體血肉為食,白骨為居,白天的時候這些花兒會沉睡,但到了晚上,它們就會從地裏長出來尋覓食物。”

“花兒也會睡覺?”歐陽尋仿佛來了興趣,笑道,“原來這花兒還跟人一樣,能吃能喝能睡。”

“歐陽公子還有心情笑?這花兒以人體血肉為食實在是危險,要是天黑之前,我們還走不出這沙漠,便要成了它們的食物,不如現在就消滅掉它們。”鬱天劍正色道。

“當真這花兒還能吃人,我倒想見識見識。”歐陽尋笑道,“不如就等到晚上看看。”

“你!”鬱天劍有些惱火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歐陽尋笑道:“開玩笑,別當真!就如你所說,我們現在就將這食人花斬草除根。”

“大哥,不好!快讓開!”歐陽勳好似發現了什麽,一聲驚喚,突地將歐陽尋撞了開,一種破士而出的詭異聲響頓時從地底傳了出來。

眾人驚愕,竟見沙土漸漸隆起一個小丘,又一片翠綠如掌的葉子迅速的長了出來,不過眨眼之間,翠葉已如人高,葉生花,花生葉,堆壘雲集,竟成一顆無枝巨樹,纖條滕蔓如蛇一般曼延,將歐陽勳全身纏住。

“小勳!”歐陽尋臉色大變,就要向歐陽勳奔過去,鬱天劍攔住他道:“不能過去,不然食人花連你也要一塊兒卷去。”

“我救我兄弟,不用你管!”歐陽尋大怒,一掌推開鬱天劍,便向那顆怪樹奔去,還未靠近,那數片如掌翠葉又迅速的生長起來,宛若無數隻巨掌向歐陽尋蓋了過來,歐陽尋一聲怒喝,瘋狂的將心劍發出,那翠葉受其一劍竟發出了一聲宛若嬰兒般的呻吟哭泣。

一片翠葉受傷,其他數片翠葉仿佛報複般的群起攻擊,將他包圍。翠色將天空籠罩,看不見一絲陽光,濃腥的噬血之氣撲鼻,歐陽尋不禁一陣幹嘔,無法想象這棵怪樹飲過多少人的鮮血。

見孿生兄弟二人被怪樹完全籠罩,水芙蓉忍不住恐懼的發出了一聲驚呼,那翠青藤蔓猛地又向她纏繞過來,鬱天劍立刻拉了她的手狂奔而逃,水芙蓉卻喊道:“天劍,我們不能這樣逃走,我們必須救他們。”

鬱天劍回頭望向她,微怔了一下,笑道:“好。我去救他們,你在這裏等我!”語落,他縱身躍起,手中劍光沿藤蔓一路削過去,“吱吱”聲響,藤蔓盡斷,翠葉發出尖聲銳叫,被劃破的青葉竟然奔湧出紅色的血液來,那血液濺到鬱天劍手腕上,冰冷而粘稠,綠影鋪天蓋地,藤蔓錯綜纏繞,鬱天劍終因躲閃不過數根藤蔓的追擊而被困在了裏麵,千條藤蔓將他全身都纏縛了起來,兩片巨大的掌葉看勢要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天劍,快回來!”水芙蓉嚇得臉色慘白,立刻向那怪樹奔了過去。“不要過來!”鬱天劍一聲驚呼,本想抽身出去阻止水芙蓉,不料那纏繞他周身的藤蔓再度一緊,他無法再動彈。

“天劍!”水芙蓉失聲,怔怔的望著被兩片巨大掌葉漸漸包裹起來的鬱天劍,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雙腳已被藤蔓纏繞,纖細的藤蔓蜿蜒如蛇一般的從她的腳一直纏繞到她的肩頭。

“素菊!”鬱天劍拚死掙紮,水芙蓉也醒悟過來,可突然之間,那些藤蔓又似受到了驚嚇般的迅速從她身上溜了下去。水芙蓉驚喜的垂下頭,看到那枚紫魂戒又發出了幽幽紫光。

“哥哥!是哥哥救了我麽?”水芙蓉舉起那枚紫魂戒,“哥哥,再助素菊一臂之力吧!”

紫光應聲而傾吐出千丈紫芒,水芙蓉大喜,嬌聲大喝了一聲“以我幽光,化妖之血!”

“吱吱……”一陣陣清脆的叫囂,來自於藤蔓斷裂的聲響,巨掌翠葉也竟逐漸變小,須臾片刻,一整顆怪樹竟又縮進了沙土之中。鬱天劍與孿生兄弟皆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水芙蓉狂喜的奔回到鬱天劍身邊,扶起了他,眼裏不自禁的湧出淚水。

“素菊,還真是多虧了這枚紫魂戒。”鬱天劍故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安慰道,“瞧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恐怕以後不管死多少次,我這條命都會再次撿回來。”

水芙蓉不禁破涕為笑:“天劍果然不正經,盡說胡話。”

鬱天劍見她笑,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孿生兄弟猛地一陣咳嗽,水芙蓉擔憂的望向了他們兄弟二人,但見他們白衣染血汙穢不堪,尤其適才被食人花樹藤蔓纏身,又被吸去了不少精血,跟著她在沙漠裏一路走來,他們這身體已變得頹敗不堪,體力一定消耗殆盡了吧!

“兩位歐陽公子,真對不起,都是芙蓉不好,若是芙蓉早些用紫魂戒來嚇跑那顆食人花樹,你們也不會被花咬傷了,不如,讓芙蓉給兩位公子包紮一下吧!”

“不用!”歐陽尋一聲咳嗽,連忙阻止道,“我兄弟二人受不了女人的好,你還是把所有的關心都留給鬱公子吧!”

水芙蓉臉上一紅,歐陽尋神色卻突地一變,手上似摸到了什麽,雙手猛地在沙土裏刨挖了起來,水芙蓉驚愕,見他將一方沙土刨出尺深有餘的小坑,一堆白骨突地從小坑裏跳了出來,躍入她的眼簾,她不禁驚嚇得一聲尖叫,向後傾倒在鬱天劍懷裏。

“發生了什麽事?”鬱天劍向那土坑裏看去,“又是白骨?”

“不錯,而且我懷疑這些白骨與我們初進這七懸關時所見到的白骨之陣有關聯。”歐陽尋頗有所思道,“一個小孩吃掉那麽多的人而留下百餘白骨布陣,這是不是不太可能?”

鬱天劍道:“的確不太可能,那麽,依歐陽兄之見,這些白骨又是從何而來?”

歐陽尋笑道:“毋庸置疑,這些白骨都是被食人花樹吃掉了血肉而留下來的。”

鬱天劍道:“那這些白骨之前又是什麽人?歐陽兄能猜測出來麽?”

歐陽尋笑道:“還能有什麽人?不都是像我們一樣不要命的闖進七懸關的人麽?”

“江湖人?”鬱天劍笑了笑道,“原來這裏便是那些中原武林人士的墓地。”

“鬱兄這話是何意?”歐陽尋不解道。

“江湖上不是有傳言,武林盟主封尚君帶領一批中原武林人士闖進七懸關中便從未出來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批人必是葬身在了此地,可憐無人收屍,便在這沙漠裏埋了下來。”

“被食人花樹吃掉了血肉,他們的骨身便成了生之懸關中的白骨之陣?”歐陽勳插話道,“這裏與生之懸關的那間石室又有什麽關係?”

鬱天劍與歐陽尋臉色頓時一沉,都陷入沉思之中。

水芙蓉接道:“也許那間石室就在附近,而我們又回到了原點。”

“什麽!”孿生兄弟與鬱天劍齊聲道。

“芙蓉也隻是猜測而已,鍾離公子所創的七懸關也不過僅是一個嶽陽城那麽大,而我們走了這麽走,都走不出這片沙漠,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沙漠是圍繞著七懸關裏所有世界景觀的,沙漠隻是一個外圍的圓弧,如果我們一直沿著這條圓弧走下去,將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鬱天劍與孿生兄弟恍悟,駭然,都將求解的眼神投向了水芙蓉。

水芙蓉卻一臉愧疚道:“若真是這樣,芙蓉隻能等夜間之時,看北鬥七星來辨斷方向,才能為你們引領正確的道路,從這裏走出去了。”

“可你剛才不是說,到了夜間,那些食人花妖樹就會全部長出來麽?”歐陽勳一臉的凝重。

水芙蓉也禁不住打了個冷顫,看向手中的紫魂戒道:“有哥哥助我,我們一定能走出去的。何況,還有師兄……雖然不知道此刻師兄人在何處,但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他也一定會來找我們,師兄也一定會來幫助我們的。”

“那就依芙蓉姑娘所說,我們等到晚上吧!”

幾人停下來休憩,都早已是饑腸轆轆,尤其沒有一滴水來解渴更是難忍,就這樣等下去,他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水芙蓉身上,這令水芙蓉的心又更加沉重起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一個決定會關係到幾個人的生命,而她柔弱的雙肩又是否承受得了這個擔子?

看到餘暉染紅了半邊天空,水芙蓉突然欣喜的大叫了起來:“落日歸西!對呀,我們就往太陽落山的那個方向去,我們不用等到天黑了,往西方去,一定可以走出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