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白骨共舞的世界裏,月之光華也不過是太過淒清的點綴,佛之千相也不過是被棄之如履的任慈,而蒼心之劍也不過是對牛彈琴。沒有血肉之軀的白骨又怎麽懂得生之念,情之切,傷之痛,死之懼?

靖寒憶指間吞吐出的劍氣已斬去了數具白骨的頭顱,然而,即使是沒有頭顱的白骨卻依然能保持站立的姿勢,向著他們撲過來,其勢凶猛之極,靖寒憶大駭之餘,一拳將那具撲向他的無頭白骨擊得粉碎。

與他一樣,鬱天劍與孿生兄弟斬得支離破碎的白骨之軀竟然也以極其詭異凶悍的姿勢立了起來,無論是殘臂斷肢還是骷髏頭都各自成了獨立的個體,都競相競逐的朝著他們湧了過來。

“怎麽辦?這些骷髏人是不會死的,隻怕我們斬得越多,這些骷髏骨就會越變越多,我們這樣久戰下去也不是辦法。”孿生兄弟歎道。

“那麽就隻能等時機。”鬱天劍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白骨背後一定有操縱它們的機關,我們必須找到引導它們的機關或者是人。”

“來不及了!”白骨群湧至,靖寒憶提了九成的真氣,貫於指端,他袖中一柄銀亮的劍身倏地吐了出來,竟伸向了十丈之外,隨著他真氣鼓動,那劍身上的光芒如銀河之星滾湧而出,將那些奔湧過來的白骨再一次全部擊倒。

“快走!”靖寒憶一聲大喝,已抱著冉鏡雪飛奔到了二丈之外,鬱天劍與孿生兄弟聞此一聲,立刻追上了靖寒憶,而他們身後的白骨之群竟然又以閃電般的速度追了過來。靖寒憶看了看懷中的冉鏡雪,突地眸光一定,將她推向了身旁的孿生兄弟之一,“幫我好好照顧她!”孿生兄弟詫異,就見靖寒憶身如疾電,倏然退向了白骨群。

“靖寒憶!”孿生兄弟、鬱天劍齊聲一呼,便聞得他用真氣傳來的一句:“向乾可入天,向坤便入地,勞煩三位找到白骨之群的機關樞杻,我靖寒憶在此等候。”

那一句話落,白骨群很快將他的身形淹沒,冉鏡雪心知不妙,大呼了起來,幾乎要奔了過去,孿生兄弟之一立將手刀砍在了冉鏡雪的後背上,冉鏡雪一聲悶哼便昏了過去,他又將冉鏡雪推到他兄弟懷中,道:“小勳,照顧冉姑娘的事交給你。”

“大哥。”歐陽勳與其兄心意相通,自然明白他大哥此時的決定,他抱緊了冉鏡雪,堅定的點了點頭,然後再轉向鬱天劍道:“鬱天劍,我們快走吧!”

鬱天劍亦向歐陽尋點了頭,道:“我們一定會找到白骨群的機關樞杻,將此不死之陣消毀,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在此地會合。”說罷,他們便兵分兩路,鬱天劍與歐陽勳奔向乾之方位,尋找白骨陣的機關樞杻,而歐陽尋便返身飛向了白骨群,與靖寒憶一起並肩作戰。

靖寒憶剛砍掉一個白骨頭顱,卻讓一支白骨之手抓住了手臂,怎麽也甩不開,突然,一道光劍從白骨裏炸了出來,那隻白骨之手便瞬間化為粉碎。靖寒憶抬頭便見一襲白衣飄然而落。

“你回來幹什麽?”靖寒憶冷聲問。

“別以為我們是魔教裏的人,就以為我們不懂得義氣二字。”歐陽尋亦冷聲道。

靖寒憶微笑:“那就多謝歐陽兄助我一臂之力了!”

歐陽尋亦笑道:“彼此彼此。”

白骨陣中,兩位年輕男子漸漸達成了默契,不斷壯大的白骨之群在他們互想配合之下,一次又一次的被擊退。

血濺地,汗滿衫,他們麵對一次又一次洶湧過來的白骨之群,厲聲長嘯,挽出的劍花在白骨陣中幻化出絢麗的色彩,但他們還能相視而笑。

而鬱天劍與歐陽勳二人一直奔向乾之天的方向,那是一個窯洞,洞中燈火通明,但那一路卻是血跡班闌,點點滴滴灑向窯洞的盡頭。

鬱天劍用手指沾了一點血漬,聞其腥氣,不禁變色道:“這是人的血!”

“有人的血,那麽就說明這附近有人,我們快走!”歐陽勳說完便沿著這血跡奔跑而去。

鬱天劍心中似有所疑,但始終想不出自己到底疑的是什麽,看著歐陽勳的身影越來越遠,他也來不及多想,也追至了窯洞的盡頭。

越到窯洞深處,燭火燈光便越來越強,最後,他們竟走進了一個巨大的火爐旁,那火爐裏搖曳著巨大的火焰,就仿佛一個巨大的怪獸之口,伸出腥紅之舌舔向了他們。

而當他們抬起頭看向四周的時候,不禁大驚失色,那洞頂上竟懸掛著數十來人,而那些人竟隻用一根極細的絲線係在他們腦後便將他們懸掛了起來,仿佛這些人根本沒有體重。

這些人通體透出燭紅的光,鬱天劍仔細看上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與其說這些是人,不如說這是人皮做的燈籠,在魔教裏什麽樣的酷刑他沒有見過,但親見到這數十來個人皮燈籠,他心裏還是忍不住會犯出一陣惡心,他自問殺的人也不少,但以這種殘忍的方式來對待人,他還是做不出來。那麽,又是什麽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

正當他看著這些人皮燈籠思索時,突一聲輕笑傳至耳畔,鬱天劍與歐陽勳同時向著那笑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其中的一個人皮燈籠的臉皺起了一個笑容的表情,那笑竟似小孩子般的天真無邪。

“是誰在此裝神弄鬼!”歐陽勳一聲厲喝,心中一道劍光射去,劃破了那張人皮臉,就見一物從那人皮燈籠裏掉了出來,鬱天劍定睛一看,卻是一個毛茸茸的小猴子。

那小猴子見了他們,竟似非常的膽怯,畏縮著身體怪聲哭叫了起來,這一哭,卻將鬱天劍懷中的水芙蓉哭醒了過來,先前的一聲驚嚇已讓她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而此刻醒過來,她隻是四處尋望,忽而歎道:“這是什麽地方呀?靖公子呢?”

鬱天劍見她醒來,不禁有些欣喜,但想到這滿屋的人皮燈籠,想必她見了又會受到驚嚇,於是他趁她還沒有看清這裏的一切時,立即捂住了她的眼睛:“你不要看!”

這時,那小猴子將純淨的目光投向了鬱天劍懷中的水芙蓉,咧著嘴竟叫起了:“娘,娘……”

水芙蓉聽到小孩天真的呼喚,不由得憐從心起,問道:“鬱公子,這裏有小孩,是麽?”

鬱天劍一怔,將目光投向了歐陽勳,他冷凜的眸子裏突出淩厲的光芒,歐陽勳會其意,便在心中凝出一道劍氣來,卻不料,他稍稍遲疑的一瞬間,那小孩似有警覺,瘦小的身子機靈的一竄,竟撲到了鬱天劍身旁,毛茸茸的雙手抓著水芙蓉的紅衣,哭叫道:“娘救我,娘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