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三更,月沉星稀,沉寂的夜晚連風的唏噓也難逃他的耳朵,屋瓦顫動,他聞聲便如箭飛出,躍上屋瓦追向一黑衣人,冉鏡雪也隨後追出,卻突遭暗器襲擊,身軟麻痹,無力落於屋瓦之下,她剛欲起身,便有一幹黑衣人群攻而上,將她死死包圍。

又是魔教派來的殺手麽?冉鏡雪苦笑,看來她已在幕天宇宮占有一定舉足輕重的地位了,居然能令那個不可一世的天君這樣勞神的追殺。

魔教中人擅用毒物者居多,她已身中暗器,不論此暗器是否有毒,她都要以寒製身,阻止毒素的曼延。臨危不亂,師傅所授的內功心法“寒冰聚”可謂一種絕妙的製毒辦法。

“小賤人,你已殺了幕天宇宮諸多身手不凡的殺手,天宮有令將你就地正罰。”

“嗬,天君如此勞師動眾,無非就是想取我身上的魔鏡,我給你們就是了,何必打打殺殺的,傷了和氣呢?”她一邊說著,一邊蘊集著體內的寒氣,隻待合適的時機一擊取勝。

“你真的願意將魔鏡交出?”領頭的黑衣人詫異。

“那當然,有什麽比命重要呢?我之所以逃出幕天宇宮,不也就是為了保命麽?”冉鏡雪見領頭的黑衣人目光中漸退了置疑,微微一笑,“不如這樣,你先將解藥給我,我帶你們去找魔鏡,如何?”

“嗬嗬,小賤人,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老子現在就將你就地處罰,也能趕回去向天君複命!”說著,那領頭的黑衣人豎起了一把血色的腥光大刀,卻不料他旁邊的一黑衣人閃電般的出手,以兩指夾住了即將迎冉鏡雪頭顱而落的刀背:“主公,魔鏡我們勢在必得,但這樣的一個美嬌娘殺之也可惜,不如廢了她,一來不怕她反口咬人,二來也好留著給我們添添樂趣,可別便宜了山子那小子,主公以為如何?”

領頭的黑衣人猥褻的一笑:“也好,那麽,你還不動手!”

“遵命!”

那黑衣人走來,冉鏡雪羞憤之餘,將全身真氣貫於肘下,突地騰身而起,卻不料那黑衣人輕而易舉的抓住了她的腳踝,將她狠狠的擲倒在地,她腳踝骨節錯開,摔到地上一時再無力爬起,見著那黑衣人走近,她隻能憤憤的大罵一聲:“無恥!”

“魔鏡雪姬,你應該感謝我,我這是在救你!”黑衣人輕笑,劍尖挑向了她的腳踝。

“不!靖少俠救我!”冉鏡雪這一聲大喝,卻真令那幹黑衣人心虛膽怯下來,好不容易調虎離山,那個人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趕回?

隻是這一片刻的疏忽,冉鏡雪倏地扯響腳踝,將骨節還位,一聲痛叫,將全身真氣騰起,令冰雪箭從她身上爆發而出,那幹黑衣人回神,也隻能有用刀揮斬冰雪箭的時間。

“居然上了這小賤人的當,大家一起上,務必將這小妖女就地處決!”

那幹黑衣也似得到了教訓,此番與冉鏡雪交手皆拚盡全力,毫不鬆泄,一場搏鬥越演越烈,彼此不分勝負,影成一團。

許久,黑白人影乍合乍分,冉鏡雪因無瑕控製的毒素曼延而漸處下風,“刷——”突地背上挨上一刀,冉鏡雪一個踉蹌,跪倒在地,神令智昏之餘,她再次集蘊寒氣以求清醒自己,抬眼,見一片寒光遮天,就在這時,一襲白衣從空而降,在那片寒光中點出足影淩亂,接著便聞“簌簌——”幾聲悶響,那一幹黑衣人頓時如僵硬了般的一滯,待那人點落於地,那些黑衣人立時斃命倒下,冉鏡雪正詫然之間,卻見眼前一線強光直透她的眉心,如毒蛇吐箭般的駭人,她識得這銀蛇槍,可永無止境的發射暗器,且暗器質形近似虛無卻能穿透人骨,中其暗器者必死無疑,就算華佗在世也回天無力。

這眨眼的一刹那,她已無計可施,隻得閉上眼睛等死,然,半響過後,卻並無絲毫動靜,一男子的呼吸貼近耳畔:“阿雪,我又如何忍心殺你?”

聞聲,她隻覺耳垂一熱,似被人輕輕的咬了一口,她睜眼見到一張年輕男子清俊的臉龐,未言怒極,將一掌打向他的胸口,白衣男子身一斜,順勢將她的手臂握住令她動彈不得。

“阿雪,你變了,在天山,誰不羨慕我們是一對神仙眷侶,可是,現在你卻要與我反目成仇?”

“嗬,到底是我變了,還是你變了,八駿之首的山子,要殺要刮,隨你變,何必婆婆媽媽的?在幕天宇宮可沒見過你這樣。”冉鏡雪也不再掙紮,故意激怒這魔教八駿之首的年輕殺手。

“阿雪,我們也不要較勁了,你跟我回去,我可以向天君求情,對於你這一次的出逃從輕發落,就算要罰,我陪你一起,好麽?”白衣男子星目含情,神色中大有肯求之意,“你知道,這世上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可信之人,隻要你跟我回去,讓我能天天看到你,我便心滿意足。”

“要我回去侍奉那個魔王,這就是你的用意?”冉鏡雪譏諷的苦笑,“山子,算我信錯了你,一直以來我也以為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給我信任的人,可是你竟然叫我去紫瞑宮侍寢,你當我是什麽?”

山子聽得她這一句嬌怒,仿佛一支箭直透人心,一絲苦痛浮出他的眼簾,他黯然垂傷道:“可是,阿雪,我更加不願失去你,天君之命難違,我真的怕……”

“你怕他殺了我麽?”冉鏡雪冷笑,“山子,你知道我寧可去死也絕不受此侮辱!”

“阿雪,你就是固執,難道你就不能忍一忍麽?等到時機成熟,我們可以逃出他的魔掌,隻要你我還活著,我們就還有機會,隻要你還活著,我什麽都不在乎的……”他說著,情不自禁的想將她擁入懷中,卻又仿佛顧忌著什麽,最後隻將兩手放在她肩上,冉鏡雪見他含情脈脈而疏於了防備,憤怒之下,猛地推開他的手臂,倏地轉身到了離他三尺之外,“嗬,你不再是昔日的山子哥哥,我也不再是昔日的阿雪,你以為我還會再相信你麽?如果你真的還念著我們從前的情誼就應該與我一起離開魔教,離開那樣肮髒而邪惡的地獄,可是你寧願苟且偷生,寧願做天君的一條狗,甚至寧願出賣我……你告訴我,你是為了什麽?”

冉鏡雪字字如針般的劃過山子的心,令這本來剛毅的白衣男子眸中滲出濃濃憂鬱,漆亮的雙瞳也泛出脆弱的淚光,沉痛了許久,他才低聲歎道:“阿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請你相信我好麽?”

“住口,不要說出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冉鏡雪自知難逃魔教殺手的追殺,難得天君這麽瞧得起我,連八駿之首的山子也派了出來,早聞殺手山子出手從不用第二招,我冉鏡雪今日也有幸領教一下天下無雙的暗器,來吧!”冉鏡雪說著,已舉起雙掌擺出對敵的姿式,一雙水靈的美目冷曆的注視著並無心應戰的白衣男子。

然,山子久久對視著冉鏡雪的雙目,仿佛不敢置信,麵前佳人還在,可是昔日的情份當真如煙曲散,他從她眼裏再也找不到熟悉的影子。

“你當真狠了心要與我為敵?”山子緊緊的攥著手中的銀槍,骨骼發出一聲聲的脆響,隻見他閉了閉眼,仿佛狠下了一個決定:“好,阿雪,你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但是,我一定要將你帶回幕天宇宮向天君複命!”他說完,緩緩抬起銀槍,手指重重的壓緊那上麵一粒朱砂紅點,突地銀光大顯,無數如瑩火蟲般的星點從那些死屍體內鑽出,重新回到銀槍內。

“阿雪,還是你先動手吧!”山子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