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婧見靖寒憶冷冷注視著水芙蓉,嚇得她竟不敢說出話來,心中不禁暗喜,臉上亦露出了一幅幸災樂禍的表情。卻在片刻之後,靖寒憶居然拉起水芙蓉的手,語氣柔和道:“對不起,芙蓉姑娘,我不該逼問你這些,不管你是什麽人,但一定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我本不必懷疑你。”

水芙蓉聽罷,霍然抬起頭,望向他的臉,不覺淚水又已模糊了她的視線,濕潤了她的臉龐。靖寒憶見她這一幅楚楚可憐的神情,目光中有些許的錯愕,他將手微微向上抬了抬,似乎想要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卻最終還是放了下來,輕歎了一口氣,道:“也許芙蓉姑娘說得對,蘭魔與吳國王妃長得相似,隻是為什麽蘭魔與吳國王妃長得相似,卻是我一定要追查到底的問題了。”

“師兄?”水芙蓉抬起疑問的眼眸詢問向靖寒憶。靖寒憶沒有再多說話,卻是握緊了水芙蓉的手道:“走吧!想必皇陵之中的主人已等我們很久了。”

“皇陵之中的主人?”水芙蓉訥訥,還未反應過來,已被靖寒憶牽著手飛奔向了美人玉雕所散發出來的白光的盡頭,這一路的奔跑,她無心於觀察兩旁路邊之景,卻一門心思的將目光全罩在靖寒憶身上。仿佛千萬年的等待隻為持續現在這一刻,她竟奢望的想,就這樣永遠的走下去,再也不要停下來,該是多好!

然而,靖寒憶卻不會這樣想,在他心裏永遠留著一處不被任何人覬窺的空間,他將一切過往深藏不被任何人所知,卻也同時將所有的感情埋藏,不為任何人敞開心扉。

妘婧見靖寒憶牽著水芙蓉向墓室之中奔去,心中恨意陡生,卻也硬生生的將一口悶氣忍了下去,但見他們二人的身影走遠,她躊躇了片刻,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追向了他們。

黑暗之中有潮濕的陰風襲來,水芙蓉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手下意識的攥緊靖寒憶的手指。“師兄,我們這是要去哪裏?”水芙蓉忍不住膽怯的問。

靖寒憶驀然駐足,暗自笑道:“也許就是這個地方了。”

“這個地方?”水芙蓉好奇的問,“是什麽地方?”

“是那座小山墜落的地方,也就是風火麒麟與鬱天劍、歐陽尋消失的地方。”靖寒憶望了望上空,果見一圈巨大的銀色光環罩在頭頂,不禁又笑道,“沒錯,就是這個地方了。”

水芙蓉正迷惑不解,就聽靖寒憶高聲道:“在下已經來了,難道懸關主人還不肯現身一見麽?”

靖寒憶話音一落,就聞黑暗之中有甜潤的女聲道:“歡迎尊客駕臨十八層地獄。”隨著這一句話的道出,黑暗之中瞬間亮起了如繁星散落的燭光。那燭光或為點綴地麵,或為鋪設牆角,或為淩懸半空。無數燭光匯在一起,或為開瓣盛開的紅蓮,或為雀躍跳動的桃心,或為形散形聚的蝶翼,或為妖治動人的眼眸,整個由燭光繪描出來的畫麵竟為這陰潮森然的墓室裏渲染出一派浪漫惑人的情調來。

由燭光照亮的墓室之中,一張金色的桌子映入他們的視線。

所謂金色,就是純金打造的顏色,富麗堂皇之中透著奢靡而腐朽的氣息。

金色的桌子周邊,整齊的排列著九隻金鼎。桌子正中,當然是美酒佳肴,色香俱全。

然而,這些都不配搶奪他們的視線。他們的目光掃過這一切後,最終落定在了坐在桌旁正在舉杯調酒的一個女人身上。

似乎為了匹配這張桌子的華貴,此女子也著一身金黃色的宮裝,仿佛皇宮之中走出來的粉黛佳人,雍容華貴而不失嬌俏明媚。然,就算是後宮粉黛三千,也不及此女子驀然回首時所釋放出來的百媚笑嫣。

一張非常美麗的臉,卻也是一張非常熟悉的臉。

“你不是那位……”水芙蓉看清這黃衣女子的容貌之後,忍不住就問道。因為這張臉赫然就是醉香村裏那個綠衣癡傻女子的臉。水芙蓉看了半天,也很難將此時錦衣華貴的女子與那個又癡又傻的村姑聯係起來。

一朝為農家女,一朝又為貴族天仙,不一樣的身份,不一樣的打份,甚至連姿態神情也迥然有異。然而,“她們”竟分明就是一個人,因為無論怎樣修飾,一張臉的輪廓以及雋秀的五官不會變。

能從容的做到這一點,可見此女子的演技是多麽厲害。

女子握著金杯,不停的搖**著杯中的酒,仿佛一個天真浪漫的孩子,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三人。如同初次見麵一樣,她依舊目不轉睛,依舊目眩神迷,就像是在細細的欣賞一件件的藝術品,欣賞完了,她終於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

“唉,等你們好久了,等得菜都涼了。”女子撫著胸口,皺眉道,“我的心也碎了。”

妘婧見這女子一幅嬌豔的姿態,竟與她不相伯仲,不禁怒從心起,正要說話,靖寒憶卻搶先道:“這裏就是十八層地獄。原來姑娘你就是這裏的主人。”

黃衣女子笑道:“公子真是好記性,僅憑小女子話音傳出去的方向便能找到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鬼地方來。”

靖寒憶亦笑道:“還不是多虧了姑娘的機簧飛鷹相助。”

“嗬……”黃衣女子嬌聲笑了起來,她笑的時候兩頰邊顯出兩個甜甜的酒窩,更增添了她的幾分嫵媚可愛,“客氣話就不用多說了,如若公子不嫌棄小女子手拙,就請坐下來嚐嚐小女子的廚藝如何?”她說著,支起下顎,一邊搖晃著杯中美灑,一邊望向靖寒憶,甜甜笑道,“小女子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對公子說呢。”

她這表情,就像是一個天真的女孩向她的情人撒嬌說:“來嘛,我的愛郎,我有好多話想要對你說呢!”妘婧見她這幅嬌媚的表情,噗地一聲,羞惱並加,忍不住就要動手揍向這女子的臉,水芙蓉更是兩腮羞紅,幹脆頷首垂目,不去看這個女人。

靖寒憶亦無動於衷,淡淡道:“你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

“唉呀,公子,你怎麽這麽不懂得浪漫呢?小女子費盡心思做這燭光晚宴,就是想請公子你與小女子一同用餐,坐下來咱們再好好聊聊,這難道不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麽?”黃衣女子說完,又用那雙如同貓一般精靈的眼睛細細的打量靖寒憶,歪了歪頭,天真道,“如若公子喜歡,小女子還願意盡心盡力的服侍公子,如何?”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妘婧終於禁不住拍案站起身,厲斥道:“說出這樣的話來,你也不覺得羞恥?”

黃衣女子將目光慢悠悠轉向妘婧,不慍不怒,反而笑得更甜了,緩緩道:“要說這羞恥二字,我想,有你千蝶蠱神在,還輪不到我吧!”

“你!”妘婧怒極,手中的匕首就要出招,不料靖寒憶突然出手,拿住了她的手腕。

黃衣女子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舉動,繼續笑道:“當然,如若公子需要這兩位美人陪伴的話,我也不介意多兩位美貌的姑娘與我同坐一席,共侍一夫。畢竟,像公子這般的天人,小女子溥柳之姿,的確不配入公子的眼。”

水芙蓉沒想到這女子越說越離譜,頓時羞愧得滿臉通紅,唇角嚅囁了半天,不知說什麽好,她偷偷的看向靖寒憶,但見他仍是一臉肅色,絲毫不為所動。

“你要跟我說的話就是這些嗎?”靖寒憶冷肅道,“恨之懸關的主人,渠黃,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麽。”

“噗哧”一聲,黃衣女子笑道,“公子果然是不解風情之人。”仿佛戲演完了,她放下金杯,對靖寒憶溫柔笑道:“我不叫渠黃,我叫阿渠。”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又神秘的一笑,將纖纖素手伸入桌子底下,突然拖出一個龐然大物來。